因为担心我,所以晚上店铺一打烊罗生就开车来医院接我。当他找到病房的时候,我正和魏澜枢还有杨桥杨果一块悠闲地打着手机游戏。
话说到这里我就不得不cue一下魏澜枢同志了,他的一双手是真的厉害,那样的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弹钢琴时宛如纷飞的蝴蝶,打起游戏来阵势却似狂风骤雨,操作灵活的让对面毫无招架之力。
魏澜枢以前从来不打游戏的,他觉得这种东西很无聊很浪费时间,每每我想让他陪我玩上几把,他都会毫不犹豫的以“玩物丧志”拒绝我。
再看现在,呵,真香。
“罗生你来啦。”一局结束,屏幕上的“胜利”二字让我忍不住翘了嘴角,抬头看到了站在病房门口的罗生,我急急忙忙就要起身下床。
杨果一把按住我:“你小心点,要是摔了怎么办?还有,来接你的怎么是个男的?你和他住在一起吗?”
被杨果的话给吓了一跳,我心里犯嘀咕想着怎么每个人都怀疑我和罗生住在一起?魏澜枢蒋翎怀疑,就连杨果也怀疑,我很无奈啊。
“果果,他是我老板,我和他只是朋友而已。”
我笑着拍拍她的肩膀,然后下床朝着罗生走去,罗生也几步上前来,他手里拿着一杯咖啡,递给我,我接过来发现还是温热的,握在手里很舒服。
“谢了,我打游戏正好口渴了。”
美滋滋地喝了几口咖啡,我看看窗外已晚的天色对杨果说道:“果果,快回酒店去吧,已经很晚了,你们明天难道没有工作吗?”即使今天采访了魏澜枢,但总不会只有一个魏澜枢。
“我们明天就飞回上海去了,有工作。”杨桥站起来开始收拾病房里的垃圾,全是刚才打游戏时我和杨果吃的零食的包装袋,“才刚见面就又要分别了,秋宝。”
杨桥的语气有些遗憾,我能明白他的遗憾,因为我也挺遗憾的。我很想和杨桥杨果他们好好的叙叙旧,只可惜今天的时间全都浪费在医院里了,都没能请他们好好的吃顿饭。
“秋宝,我舍不得你。”杨果一把抱住我,毛茸茸的脑袋蹭的我脖子痒痒,我忍不住缩缩肩膀,又听她道:“要不你和我一起回上海吧,在上海重新找份工作,房子什么的不用担心,住在我家就好了。”
我轻笑一声道:“好啦,我也舍不得你们,可我不能跟你走。我在这里生活的很好,这里是我的家乡,我在这里有房子有工作,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只希望可以一直维持下去。”
大城市很好,可就是不太适合我,交通不适合我,物价不适合我,繁华热闹不适合我,快节奏的生活也不适合我。
我摸摸杨果的头安慰她:“果果,我有空会去看你的。”
“你说话算话?”
“嗯。说话算话。”
杨果终于放开我,她跑到杨桥身边眼眶红红的向我道别,我看着她这副可怜模样不禁也红了眼眶,赶紧深呼吸几口气好让自己平复下来。
因为还有一个人还没有打发走呢。
“魏澜枢,你该走了。”我转头看向他,表情郑重又严肃:“你这几天把工作的时间全都浪费在了我身上,还闹出了那么多事情。”
我点开微博,发现热搜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魏澜枢与神秘女子现身酒店#、#魏澜枢无视记者#、#魏澜枢劈腿#等诸如此类更加负面的新闻。我先前光顾着打游戏了,居然现在才注意到。
“看到了吗?网络的舆论多可怕。”
我厌恶地皱起眉头把手机屏幕转向魏澜枢,网络这把双刃剑,用的好能让你大红大紫,用不好也能让你身败名裂。
魏澜枢现在就在再次身败名裂的边缘疯狂试探。
“五年前的事情还不够你长教训吗?即使你什么都没做,即使那些事情全都是污蔑,可对于网上什么都不知道的旁观者来说,他们只相信世上没有空穴来风之事,既然有了消息,就代表你和那些破事脱不了关系……”
“你在害怕什么?”魏澜枢突然很平静地打断了我的话。
“什么?”我被他问的一愣。
“你之前和我说你变了,可在我看来你根本没变,你还是那样的软弱那样的胆小,你害怕面对一切不确定的因素,你害怕去尝试,你像个缩头乌龟似的畏手畏脚。”
魏澜枢说出这番话时表情很冷漠,他用看陌生人的眼光看着我,完全没有前几天的眷恋和温柔,眼里满满的全是狠绝。
他又道:“你口口声声说我还没有从往事中走出来,可是秋宝,没有从过去中走出来的人到底是谁?是我吗?我已经可以放下一切不远千里的来找你了,可你呢?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慌张你逃避,你抗拒着我的靠近,你害怕见到我。”
“秋宝,看清现实吧,一直沉溺于过往中的人不是我,是你。你一直被过去的种种束缚着,所以你才会有这样那样多的顾虑。你想的太多害怕的太多,你担心我会再次落得和五年前一样的下场,你担心你会再次遭遇当年的不幸。”
魏澜枢难得的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气势格外的咄咄逼人,但我心里居然出奇的平静。我不想哭,不想闹,甚至不想出声反驳只言片语。
我知道魏澜枢说的没错,我知道魏澜枢字字句句都说在了点儿上,我知道魏澜枢他其实心里比谁都看得更清楚。
他看穿了我的伪装,把我那层故作坚强的外衣毫不留情的直接扒下狠狠地摔在地上,他强迫着我把那个自卑怯弱又无能的自己彻底暴露在阳光下。他让我清楚的认识到了自己,认识到自己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说魏澜枢幼稚,说魏澜枢胡闹,说魏澜枢沉溺于过往,可真正幼稚胡闹沉溺于过往的人……
“原来是我啊。”
我低低地呢喃了一句,垂着头任泪水摔落地面,吸吸鼻子想止住眼泪,但哭这种事情,不是说控制就能控制住的。
我哭得很惨,但愣是一点声音没有,脑子也是前所未有的清醒。我睁大了眼睛看着地面上的那一小片被我的眼泪打湿的地板,不自觉地想了很多事情。
我想到了以前和魏澜枢一起工作的时候,虽然辛苦但是很充实;我想到了以前和杨果出去压马路的时候,满大街吃东西的感觉真的很满足;我想到了以前我在娱乐圈里的浮浮沉沉,可惜到了最后我还是没能撑下去。
我之所以不愿意见魏澜枢,不愿意见杨桥杨果,不愿意见蒋翎,是因为我以为自己这样做就是彻底地放下了过去的一切。我想着,只要不再和过去的人有任何联系,那么过去的事情就可以与我无关。
但终究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我那些所谓的放下所谓的释怀不过都是自欺欺人罢了——这是逃避,是懦弱,是我对过去的执念。
到头来,最在意过去最放不下过去的人,是我自己。
因为在意,所以总是刻意地想着去逃避,想着该如何忘记,想着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那些痛苦的回忆别来纠缠我。
魏澜枢说的对,我就是一个软弱又胆小的人,无论是在什么样的事情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这五年来除了脾气变得更加暴躁了以外,本质上还是没有多大变化啊。
那些自以为良好的改变也仅限于自以为了。
“别哭了。”魏澜枢的语气又恢复了温柔,他抬起我的下巴,指腹擦过皮肤的感觉让我忍不住浑身轻颤了一下。
我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一瞬间竟觉得透过他看到了更加深远的东西,不知是过去还是未来。
“你这幅嘴脸真让人觉得讨厌。”我哑着嗓子说到,推开魏澜枢然后伸手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泪水不小心蹭到了唇边,我用舌头快速地舔了舔,真咸。
额头的太阳穴正突突狂跳着,虽然努力的想要平复心情,但一看到一脸坦然又实诚的魏澜枢,我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我和他之间,一个看开一个纠结,一个早已走出过去期盼着美好的未来,一个久久无法对过去释怀活像个自我挣扎的神经病。
“秋宝,你需要放下。”魏澜枢抬手帮我擦掉残余的泪水,目光柔情似水。
我静静地回看他:“不是什么事情都能那么容易放下的。”
魏澜枢说道:“我会帮你。”
一边的杨果也走到我跟前,她握着我的手和我说:“秋宝,我也会帮你,真的,你能不能不要再记着以前的事情了?那些不好的事情你为什么要一直记着?”
“因为这是人的本性啊,好的记不住坏的忘不掉。”
我苦笑着回握住杨果的手,我知道她和魏澜枢都是为了我好,但那些糟心的事情要是真的可以说放下就放下,我也不会记在心里这么久了。
“跟着自己的心走吧。”杨桥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后,我回头看他,他正对着我微微的笑,就和从前一样,“你要相信自己的选择,没有人会比你更了解你自己。”
我倏地有些不知所措,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身边一直都有人在,只要我挥挥手,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冲上来帮我,然而我以前从未去注意。
“罗生,我们走吧。”
我想我现在需要冷静,我需要用一些时间来思考。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太突然了,一窝蜂全都涌了上来,我没有办法以平常心去面对。
“好,我送你回家。”罗生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对现在的情况表示疑惑,他只是走到沙发边拿上了我的背包然后出了病房。
我没有久留,虽然我知道魏澜枢一直在用意味不明的眼光盯着我看,可即使是这样我还是急匆匆地追着罗生的脚步离开了病房。
我和罗生之间总会有着些微妙的默契,就比如说现在,我出了病房没看到罗生,于是打算走楼梯下楼而并非去等电梯,结果一推开楼道门就看见罗生正拿着我的包倚靠在楼梯扶手上。
罗生说:“呦,来啦。”
因为这一楼层的灯没有打开,所以我只能靠着“安全通道”的标识散发出的幽幽绿光才能稍微看见罗生的脸。
我从他的脸上看到了疑惑,也知道他在疑惑什么。我觉得自己应该和他说明白的,我想我和他之间不应该有秘密。
我拍拍罗生的肩膀说道:“边走边说吧,我打算和你摊牌了,免得你成天拿着一副十万个不明白的表情看我。”顺带接过他手里的背包自己背上。
罗生这才撤掉了脸上的疑惑,和我肩并着肩一起缓步地开始下楼梯。
现在是讲故事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