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足足有五分钟之久,我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魏澜枢在我耳边说道:“先回复你爸妈的消息吧。”
我点点头,然后毫不犹豫的同意了蒋翎的好友申请。
“你还真是……”
魏澜枢话说到一半便不说了,我听见他在叹气——他居然还有脸叹气?这么处心积虑的算计我,我没跟他当街大打出手就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
刚同意了好友申请,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蒋翎就发了消息过来,是条语音。
真相是真(蒋翎):“秋宝!你和魏澜枢的那些新闻是怎么回事儿?魏澜枢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他是不是用手段逼你了?你在哪儿啊我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我求你了你能不能说句话让我知道你现在怎么样了?”
蒋翎的语气听起来非常急促,像是刚刚跑完马拉松,但说出口的话却又格外的清晰连贯,一大段吧啦吧啦下来直接给我听蒙了。
蒋翎这是怎么一回事?按理来说我和魏澜枢之间被爆出新闻,她的第一反应该是质问我为什么会和魏澜枢死灰复燃才对,怎么反倒先关心起我来了?而且还担心魏澜枢会对我做些什么,我实在是没想通。
因为我设置的听筒,所以魏澜枢听不见蒋翎对我说了些什么。他很认真地盯着我看,明显是想问我消息的内容,可我坚决不会向他透露半个字——谁知道说了之后他会不会又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
于是我侧过身子不让魏澜枢看到手机,用文字向蒋翎回复。
秋宝宝宝宝:……劳您费心,谢谢,我很好,要是没什么事情我要删好友了。
一条语音立刻甩了过来。
真相是真:“别删别删!你千万别删!算我求你了别删!我不追问就是了!只要你没事儿就好,其他事情我不多问了。”
蒋翎这话说的很是莫名其妙,虽然她这段话中的所有内容都在围绕我展开,完全没提起魏澜枢,不但方向良好而且一个脏字都没有,可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奇怪。
我记得以前蒋翎可爱缠着魏澜枢了,无论是一开始和我一起做魏澜枢的助理还是之后出道自己做艺人,她几乎是一有时间就会出现在我和魏澜枢身边打转。鉴于她的性取向正常,我总不能认为她天天在我和魏澜枢面前晃悠是为了看我吧?于是自然就觉得她是为了魏澜枢。
毕竟魏澜枢长了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有人会喜欢他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哪怕是全天下所有女人都喜欢他,甚至是个男人喜欢他,我都觉得没毛病。
我继续打字向蒋翎回复。
秋宝宝宝宝:行吧我不删就是了,先这样,我还有事。
最后的聊天以蒋翎发过来的一张猫咪抱头比心的表情包作为结束。
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她和你说了什么?”我刚退出和蒋翎的聊天魏澜枢就凑过来问我,他将下巴靠在我的肩膀上,一只手死死地环住了我的腰。
我无声地挣扎了一下,发现身子完全动弹不得,于是便不去理会他,手指轻触点开了我爸的消息。
乘风破浪(秋爸):女儿,你最近还好吗?有按时吃饭吗?爸爸今天在网上看到了好多你和那个叫魏澜枢的消息啊,他真的是你男朋友吗?
我爸给我发的是一大段文字,他当初为了彰显自己是个懂得拼音的中年知识分子,每次发消息总喜欢打字,直到现在也一样。
眼角的余光瞥见魏澜枢在看见这条消息后嘴角的弧度就没有平过。“男朋友”三个字似乎极大的取悦了他,他看着很开心,露出的笑容是自打我和他重逢以来,在他脸上看到过最真实也是最轻松的。
我原本是打算向我爸否认的,可是又担心说多错多,要是哪天我爸不小心说漏了嘴被有心之人给听见了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于是在巨大的挣扎中和魏澜枢如狼似虎的注视中,我给我爸回了消息,内容是魏澜枢是我前男友,不过我又和他复合了。
消息刚发完我就听到离我极近的魏澜枢发出了一声很轻很轻,轻得我几乎要听不见的笑声,他笑出来的气息全都喷在了我的脸上,一阵酥酥麻麻。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看不出来我这是形势所逼下的身不由己吗?
之后我爸便再没有回过消息,于是我又点开了我妈的,内容和我爸发的差不多,不同的是我妈认出了照片上的人是魏澜枢,我猜这多半和她平日里经常追剧有关系。
我很干脆的把发给我爸的内容复制黏贴了一份过去。
手机还在收到电话和短信,持续不断的震动震得我手直抽抽,心里也烦得要死。把手机狠狠地拍在座位上,我咬牙切齿地看着魏澜枢,要不是因为这个狗东西,搁往常这个时间我早就已经在家准备洗洗睡了。
车子还在平稳地行驶中,罗生除了先前的那一声“卧槽”之后便没了声音。他默默地开着车,一直到我家楼下之后才开口说了一声:“到了。”
这么快?我转头看向窗外,外面黑漆漆的,只有远处的一盏坏掉的路灯忽明忽暗,看那一闪一闪的频率和速度,的确是我住的老旧小区没错了。
“谢了罗生。”我开门下车,准备去后备箱拿行李,却见魏澜枢已经拉着我的箱子走了过来。
哼,腿长走得比我快了不起哦。
“我送你上去。”魏澜枢不等我回话提起行李箱径直就往楼里走,速度快的似乎生怕我会拦着他。
见他熟门熟路的上了楼,我也不多说什么,他既然能找到我工作的咖啡店,想必是把什么都查清楚了,知道我家的具体地址也不奇怪。
“怎么停住了?还不快上去。”罗生关上车门走到我身边。
我倚靠在车上,心里此刻有两个小人正在打架:“我不想上去,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也不想面对他。”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你的这个坏习惯真的应该改改了。”罗生很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的视线转向楼中一层接一层亮起的灯光,“而且对方看着来势汹汹,你就算想逃多半也是逃不掉的。”
“你和我到底是不是统一战线的?怎么尽帮着别人说话!”我本来就挺烦躁的,听完罗生的话之后只觉得更烦躁了。
不过罗生有一点倒是没说错,魏澜枢的确是来势汹汹,连找记者拍自己绯闻这种损招他都用得出来,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
我说:“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现在除了魏澜枢也没别的人可以帮我了。”然后转身往楼里走去。
“记得保护好自己。”罗生冲我喊道。
“知道了。”我背对罗生挥挥手说了句再见。
慢吞吞地上了楼,一想到等会儿要和魏澜枢共处一室我就觉得头大。懒得伸手开灯,摸着黑我磨蹭了好久才磨到了5楼,最后一节台阶还没踩稳,一只手突然自黑暗中伸出猛地抱住了我。
我被这只手成功的吓出了猪叫。
“啊啊啊啊啊啊——!!”
那一瞬间我整个人被吓到差点起飞,等“啊”完了之后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这只手应该是魏澜枢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稍稍平复了一下被吓乱的呼吸,我的耳畔仿佛还能听到自己刺耳尖锐的叫声。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胆小。”
楼道里的灯被人按亮了,魏澜枢一手按着电灯开关一手抱着我。我看到他那副憋笑的表情,恨不得对着他的鼻根来上一拳。
妈的幼稚鬼,都什么年纪了还爱搞这种小学生都不玩的恶作剧。
“要是我刚才一不小心失足摔下去你就是杀人凶手你知道吗?”
用手肘撞开魏澜枢,我恶狠狠地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门进去,随手脱了鞋开了灯便走到沙发坐下。魏澜枢也不客气,拎着我的行李箱跟进来,不过他进来时似乎是皱了皱眉,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我挑挑眉道:“怎么?嫌我家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吗?”
魏澜枢摇了摇头,他把周围扫视了一圈后说道:“你家可能进贼了。”
一听这话我乐了:“进贼?你为什么说我家进贼了?”
“你家乱成这样,所有东西都被翻了出来,不是进贼是什么?”魏澜枢说的煞有其事,配上那副严肃的表情,要不是这“犯罪现场”出自我手,我都快要相信我家是真的进贼了。
我说:“别想太多了,要不是因为急着跑路,我也不会把家翻得像进了贼。”
不等魏澜枢答话,我从他手边拉过行李箱走进卧室。卧室里也乱得一塌糊涂,我踢开地上的杂物,打开箱子将衣物一一放回衣柜,然后坐在床上环视房间里的一片狼藉再想想同样狼藉的客厅,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魏澜枢倚靠在房间门口问我:“这几年你一直住在这里?”
“是啊,这是我家,我不住这里住哪里。”
“可你从来没和我说过这儿。”
魏澜枢的语气听起来很失落,他走进房间帮我捡起地上散落的东西,又是扔垃圾又是放摆件,没一会儿居然真让他把房间给收拾出一块空地来。
这栋房子是我爸妈在离婚之后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他们把房子过户给我的时候嘴上说着是为我以后结婚准备的嫁妆,可实际上却是为了让他们自己内心可以好过一些而给我的补偿。
“就算我没和你说过这里,你不还是找到了?”我坐在床沿上看着魏澜枢忙活,他认真起来的模样还是和从前一样好看到发光,“行了,谢谢你帮我把行李箱拿上来,剩下的事情就不劳烦你大驾了,你走吧。”
下床走到客厅外面的阳台,意料之中的我看到了夏一萱,还有那辆记忆中的黑色保姆车——保姆车的挡风玻璃上贴着一张可爱的猫咪贴纸,是我当初觉得好玩贴上去的。
“你的经纪人来接你了,快走吧。”
脚步声在我身后停下,我没回头看魏澜枢,视线飘忽之间倒是不经意和楼下的夏一萱对上了眼。我冲她笑笑,她的脸肉眼可见的一僵,而后也冲我敷衍的笑笑。
“记得对你的经纪人好点,毕竟这次的事情还要多仰仗她解决呢。”我的语气凉嗖嗖的,满满的不怀好意,“唉,你说我要是明天去大街上跑一圈,夏一萱的手机会不会被打爆啊?……啊不对,她的手机现在多半已经被打爆了。”
一想到夏一萱要为了魏澜枢和我的事情而忙得焦头烂额吃不下饭,我心里只觉得一阵痛快,愧疚什么的根本不存在。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本就不是我,要说起来我还是受害者,所以既然魏澜枢都不觉得愧疚,那我就更不需要觉得愧疚了。
“我不会放你一个人的。”魏澜枢自身后走到我身旁,他和我一起看着楼下的夏一萱,眼睛里没什么感情,“我费了这么大功夫才把你找回来,不是为了折磨自己的。”
他扳正我的身子强迫我与他对视:“秋宝,我不可能再放你走了,你明白吗?”
我摇摇头道:“我不明白。”
“你为什么总是不明白?”
“我要是什么都能明白当初就不会离开了。”
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魏澜枢听了后却如遭重击。他呆滞的站在原地,好半晌不说话,只是看着我,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整张脸都变得惨白,好像下一秒就会倒下。
我被魏澜枢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吓得一愣,虽然有怀疑过他是不是在和我飚演技,但是那张脸却苍白的过于真实。害怕他真的出事,我轻轻推推他道:“魏澜枢?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药!药!快给他吃药!”楼下的夏一萱突然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药?什么药?
我没明白夏一萱的意思,可还是尝试着向他问道:“没事儿吧你?你现在是不是该吃药了啊,你药呢?”
然而回应我的却是一股突如其来的推力和天旋地转的位置转换——
我被魏澜枢给一把推倒在了地上。
我:?????
“魏澜枢你干什么呢!你快给我起开!”
我的屁股被摔得有点疼,但是屁股上的疼痛和魏澜枢突然间的不对劲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他还是不说话,双手用力地按住我的肩膀,表情没有波澜,虽然目光依旧注视着我却像是在打量陌生人,凉薄的可怕。
我听见魏澜枢说:“你是谁?”
我一下子被问懵了,不明白他这整得是哪一出,只好如实说:“我是秋宝。”
“你是秋宝?不,不可能,你怎么会是秋宝呢,秋宝她生气了,她不要我了,她走了。”
魏澜枢说着说着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手上的动作从按压变成了紧抓,力气之大疼得我差点叫出声来,而他手背上的那条伤疤也因为用力变得愈发明显。
他嘴里不断地念叨着:“秋宝,秋宝,秋宝……”
他在喊我的名字。
我一下子就被戳中了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