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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事后

魏澜枢魔怔了一样念叨着我的名字,而我魔怔了一样泪流不止地看着魏澜枢。

他的眼睛里没了以往的光芒,空洞的有些不太正常,他念叨着我的名字,可我明明就在他的面前他却意识不到。看着他这副模样,我心头一紧,眼泪也更加抑制不住。

“魏澜枢你看着我……魏澜枢!”忍着哭腔,我用力地抓住魏澜枢的衣领,试图拉近我俩之间的距离。

一开始魏澜枢的视线依旧飘忽,情绪也十分激动,于是我只能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喊他的名字,魏澜枢魏澜枢魏澜枢……终于,在我的呼唤之下他总算是有了反应,抓着我肩膀的力气松了不少,眼神也逐渐变得清明。

这是恢复正常了吗?

“是……秋宝吗?”魏澜枢突然很没有底气地问了我一句。

我哑着嗓子说:“我是秋宝。”想了想后又加了一句:“魏澜枢,我回来了。”

“对不起……”魏澜枢终于彻底松开了我,他身子微微一倾,整个人摔在我的身侧。

他倒下后不敢看我,像小孩子闹脾气一样用手臂遮住了双眼试图逃避刚才发生的事情。我看着有些好笑,强忍着疼痛从地上爬了起来。

嗯,还知道没脸面对我,看样子是真的恢复正常了。

“你……”我开口你了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来,因为我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说些什么,酝酿到最后只问了句,“你的药呢?夏一萱刚才喊你吃药来着。”

魏澜枢好半晌没说话,就在我以为他要把哑巴装到底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道:“忘在家里了。”

“………”

在心里暗骂了无数句“白痴”,我一时怒从心中起,需要随身携带的药物都能忘了,这人一天天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我刚才……吓到你了?”魏澜枢依旧不敢看我,但是说话的语气已经变回了平时的沉稳。他将遮住眼睛的那只手臂攥起拳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般,最后无力地垂下手,露出一双没有情绪的眼睛:“我原以为我已经好了,因为你回来了,可是刚才的事情让我意识到,还不够。”

魏澜枢面无表情的凝视着阳台顶,似是在思考,又像是在走神。他说的每个字我都能听得懂,但是串在一起变成完整的句子后,我却不明白了。

“什么跟什么啊,你这人说话怎么不清不楚的……”

我妄图插科打诨揭过刚才发生的插曲,但是魏澜枢却并不这么想,他突然一下翻身坐了起来,抬起头目光沉沉地盯着我,直看得我一个激灵从脚打到头,有种掉进了狼窝的感觉。

他伸手轻轻地抓住了我的衣摆,一脸平静地说道:“和我结婚吧,秋宝。”

结婚。

我的大脑在听到这句话时有一瞬间的空白,我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摆出一副呆若木鸡被吓得不轻的模样,这样才好缓解尴尬,可一张破嘴偏偏不听话,反驳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有病啊?”

“我有病,要你才治得好。”魏澜点点头,欣然接下了我的脏话。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承认自己有病承认的如此理直气壮的。

在我心中,结婚其实是件挺矛盾的事情,先不说结婚对象是不是魏澜枢,无论和谁结婚,我怕是都会觉得矛盾。

小时候不是没有参加过婚礼,也曾无数次幻想自己未来穿上婚纱的模样。那时候总觉得新娘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有漂亮的婚纱可以穿,有在过年才能收到的大红包拿,越想越羡慕。可是后来,这种想法在我父母离婚之后便产生了动摇。

原本他们离婚也就离了,于我而言顶多是觉得有些震惊和难以接受。毕竟那时候我都高三了,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还不至于矫情到因为父母婚姻的失败而对婚姻产生阴影。

可我还是产生了阴影,不是因为矫情,而是因为我爸妈明明已经离婚三年,却硬是藏着掖着不说,直到我高考结束了之后才和我坦白,说他们早就已经离婚了。

你想啊,两人早就离婚了,却为了孩子不得不每天装出一副恩爱夫妻的样子。白日里相敬如宾,到了晚上就形同陌路,他们在离婚后还有新的伴侣,一边和新伴侣如胶似漆,一边又为了孩子的学习忙得焦头烂额。

呵,这种生活方式我哪怕只是想想都会觉得浑身恶寒,白天晚上两幅面孔他们倒是不怕会在我面前露了马脚。

于是从知道真相的那天起,我怀揣着对美好婚姻幻想的同时又对婚姻产生了阴影,然后逐渐就演变成了今天对婚姻的矛盾感。

而我之所以会变得无比厌恶甚至无法接受谎言和欺骗,也是从这事儿开始的。

……………

嗯?好像有点不对啊?我为什么要这么认真的思考自己对于婚姻的态度?我压根就不想和魏澜枢结婚啊!

“你你你别得寸进尺啊,还结婚呢……你想都别想!”

控制不住结巴起来,我不敢看魏澜枢,以至于视线到处乱飘不经意间又一次和楼下的夏一萱对上了眼。不过这次我没有了去琢磨她眼里情绪的心思,一心只想着要赶紧把面前的这个烫手山芋给扔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我没有给魏澜枢任何反应及拒绝的机会,拉人推人开门关门,一套动作下来一气呵成,“嘭”的一声响过后,魏澜枢已经被我关在了门外。

“秋宝,开门。”魏澜枢在外面拍门。

但我没有理他,跑到阳台喊了一句“赶快把他给我拉走”后便头也不回地跑进了房间。

魏澜枢还在门外喊我,拍门声也越来越大。我忍不住骂了句神经病,生怕他把左邻右舍给引出来,但是又不敢去开门让他闭嘴,只能大被蒙过头的选择性耳聋,管他在外面喊什么,反正我就是听不见。

结果这床大被一蒙就是一个晚上。

当我在迷迷糊糊中被热醒之后,才发现已经第二天早上了。

睡眼惺忪的耷拉着脑袋,我闻到自己身上传来的阵阵汗臭味,好家伙儿,那叫一个酸爽,熏得我整个人瞬间就醒了。

都怪魏澜枢,害我不仅空调没开就连澡都没洗。

慢悠悠地拿了衣服到厕所慢悠悠地洗了澡,我吹干头发从厕所出来,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我心想着一大清早会来敲门的应该不是快递就是物业,走过去开了门,却看见魏澜枢正站在我家门口,旁边还跟了个夏一萱,吓得我二话不说立马就把门给甩上了。

我去?这什么情况?这两人是一大早就来了还是昨晚压根就没走啊?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我拿起来一看是魏澜枢打来的,连忙接通了。

“魏澜枢你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我强忍着火气吼道。

魏澜枢却答非所问:“秋宝,开门,我给你买了早餐。”

我被他气得牙痒痒:“我问你,你是昨晚没走还是早上刚来的?”

“早上刚来的。”魏澜枢老实回答道,“我昨晚十二点多走的,今早五点又来了,然后刚才去给你买了早餐。”

听他说完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马上就要八点了,如果不算上去买早餐的时间的话,也就是说魏澜枢已经在外面等了我两个多小时。

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我站在原地想了很久,最后挂断电话转身开了门。

“你真的很闲。”我很无奈地接过魏澜枢执意递到我面前的早餐,是豆浆和小笼包。

“我担心你又和以前一样不吃早饭就出门了。”魏澜枢有些局促地看着我,双手交叉握在一起,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说:“想说什么就说吧。”

魏澜枢说:“我想今天忙完了就来找你。”

“就算你不来找我也是可以的。”我回给他一个标准的假笑。

“要是可以的话尽量别出门。”

“我看情况吧。”

“等我回来。”

“你最好别再来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魏澜枢这尊大佛,我回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虽然魏澜枢说的有理,但我还是打算出门去趟咖啡店,自昨天到现在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的脑子里已经一片浆糊了,所以我需要找个人谈谈心,虽然电话也能讲但总归还是见了面比较好。

离家时我顺手带上了魏澜枢买的早餐。

出门前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做了一些伪装,不出所料的话现在网上应该随处可见我的正脸照片,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我画了个贼浓贼夸张的妆,以防万一还戴了帽子和口罩,就算是我爸妈都不一定能认出我来。

一路上像做贼似的小心翼翼,我连出租车都不敢坐,骑了辆共享单车顶着大太阳好不容易到了咖啡店。进门时罗生正在前台算账,他看见我后表情凝固了好几秒才开口道:“你来啦?”

我有点诧异:“嗯?你怎么知道是我?我都已经裹成这样了。”边说着边摘下帽子和口罩,“你看,为了不被认出来我还特地画了个大浓妆。”

“我和你是什么关系啊,要因为你做了伪装我就没认出来,那我还是不是你朋友了。”罗生摇着头笑,将手里的计算器按的啪啪响,“先去员工休息室吧,免得被店里的客人认出来。”

我点点头,走到休息室门口,正好撞上同事陈哲从里面出来。

“你怎么来了?”陈哲看见我很是惊讶,他先是警惕地张望了一圈,然后匆忙把我拉进休息室里低声说道,“我说你也真行,都这时候了还敢出门,你也不怕被魏澜枢的那些粉丝给围追堵截!”

陈哲又说:“你看手机了吗?你知道现在网上都是怎么说你的吗?”

我摇了摇头,从昨晚开始我就没上过网,主要还是担心自己的玻璃心承受不住那些或好或坏的言论。作为一个曾在娱乐圈混过的小透明,我清楚的知道网络暴力这种东西有多可怕,他可以很轻易的毁掉一个人,不见刀不见血,却能让人活着不如死了。

黑白颠倒,是非不分,见风使舵,杀人诛心。这就是我对网络暴力的看法。

陈哲拍拍我的肩膀:“没看就好,我觉得你最好是别看,上面乱七八糟的言论实在是太多了。”

我点点头说:“我知道。”

我知道,在很多年前我就知道了,没有人会比我知道的更清楚。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和魏澜枢的恋情到底是真是假啊?”陈哲当起了吃瓜群众。

我说:“说真也真,说假也假。”

陈哲有点被我搞糊涂了:“什么意思?为什么又真又假的?”

“因为有些人觉得这是真的,而有些人则希望这是假的。”就比如说我。

“那你俩的恋情就是真的喽?”陈哲不敢相信地捂住了嘴巴,他激动地挥着手臂,像只猴儿似的在原地上蹿下跳,“好家伙儿,我原本是不信的,毕竟网上各种离谱的消息太多了,甚至还有营销号说你已经怀孕了。”

“营销号你还不知道吗?写出来的文章真假参半,今天写我和魏澜枢是男女朋友,明天说不定就写我和魏澜枢已经领证结婚了。”

我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觉得自己实在是倒霉透顶。我不过是一个想要过平凡生活的普通人,可自从认识了魏澜枢,平凡的生活就逐渐离我越来越远,直到现在已经不可能再回来了。

心累,真的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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