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魏澜枢和冯晨易那场闹剧过后的几天,我的生活恢复了暂时的平静。
我原以为自己心心念念的平静生活终于再度回归了,少了烦人精们的打扰,从此以后就天下太平万事无忧了,可谁知道现实打脸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如若没有这件事情的发生,我本应该还有几天安生日子过的。
“恭喜你,我们店火了,连广告宣传的钱都省了。”
罗生站在我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手机的屏幕,上面一篇标题名为“咖啡店惊现魏澜枢”的文章在许多微博文章里万分的显眼,同名词条甚至还蹿到了热搜第5名的位置。
仔细看了看,我发现此篇文章非常详细地介绍了深浅咖啡店并且还附上了店内的高清照片。比如带点复古风的装潢啊,比如满墙充满艺术气息的油画和摄影作品啊,比如味道和卖相都极佳的创意咖啡啊,比如长得超级无敌帅的店老板啊(?)之类的。
但其中大多数照片,照到的都是魏澜枢前几天出现在咖啡店门口以及离开咖啡店时的场景。
说实话我觉得这个拍照发文的人还挺优秀的,分明连魏澜枢喝咖啡的照片都没有拍到,转眼间店内的咖啡测评就出来了。
“……老板,你确定这些图片里没拍到些不该拍的吧?真的没有拍到我吧?”
把文章里的图片看了又看,我不是很确定的反复询问罗生,在第无数次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之后,心里仍旧是慌的不行。我现在只庆幸对方没有拍到更多,至少没有拍到魏澜枢和冯晨易的同框,以及我和他俩的三人同框。
“哎你别说,这几张照片把我拍得还挺好看的。”
拿走我的手机,罗生甚是满意的对着自己那几张特写照片发出了诸多评价,其中以褒奖为主。
“等一下,秋宝你过来看看,这张照片是不是拍到你了?”
“真的假的?”
飞快地从罗生手里夺回手机,我把他指出来的那张照片放大再放大,终于在角落里看见了自己的半张脸。虽然有点模糊,但我还是一眼就看出来这是我在端咖啡。
我松了口气道:“只要没和魏澜枢同框,我无论出现在哪张照片里都不是事儿。”
关掉手机微博,我深呼吸几口气,安慰自己别去管这些破事专心工作就好。
结果没过几分钟,破事又自己找来了。
当罗生拿着手机表情凝重地站在我面前时,我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我说:“看你表情我就知道八成不是什么好事。”
罗生说:“的确不是好事,而且和你和我都扯上关系了。”
我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你和我?这事儿怎么还和你有关系了?”
罗生把手机摆到我面前,我瞟了一眼之后心里顿时一个“咯噔”,心想这事确实和你脱不了关系了兄弟。
屏幕上是一张在夜晚拍摄的照片,场景很昏暗很模糊,但好巧不巧的是,这张照片里唯一光线充足看得清画面的地方是在一处路灯底下,而被光亮覆盖住的地方,正正好站着我,魏澜枢,罗生和蒋翎。
正是先前那天晚上我们四个人在咖啡店门口的时候,除了罗生因为在锁门所以角度不好看不见脸以外,我和蒋翎魏澜枢都是正脸,连马赛克都没有的那种。
我现在只希望能有一道大雷从天而降劈死我给我个痛快。
罗生语气沉重地拍拍我的肩膀问道:“这下怎么办?”
我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
这条微博是某个著名大V营销号发布的,文章标题“深夜奇景,惊天大瓜”几个字扎得我眼疼。急忙划看底下的评论,清一色都是在讨论魏澜枢和蒋翎恋情的,不过也有一小部分对出现在照片里的我和罗生议论纷纷的。
然而最可怕的是,有一部分眼尖的网友认出了我是五年前跟在魏澜枢身边的那个助理,并且还从当年各种消息和报道的蛛丝马迹中发现了我和他之间关系匪浅。
还好他们只是发现我和他关系匪浅而不是我们两个曾经在一起过。我心里此时此刻想的居然是这个。
点开微博热搜,#魏澜枢蒋翎深夜约会#、#魏澜枢蒋翎四角虐恋#、#魏澜枢蒋翎恋情曝光#已经分别霸占了热搜榜的前三位,个个都是“爆”。
有关于顶流的消息的传播速度,实在是让人不可小觑。
我咬牙切齿地对罗生说道:“我他妈现在想掐死魏澜枢和蒋翎。”
罗生赞同地点头附和道:“如果你有万无一失的计划了记得算我一个。”
事态正在往我最害怕最担心的方向发展,我拿着手机有些不知所措。我已经很多年不曾这样了,我明明已经变得足够坚强了,可是在面对这件有可能给我和罗生带来麻烦的事情时,我还是失了分寸。
许是感受到了我的紧张和害怕,罗生拿走了我的手机,语气十分冷静地说道:“秋宝你先别害怕,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你必须找魏澜枢来解决。”
“魏澜枢?”我脑袋懵懵地抬头看罗生,心里一下豁朗开朗。
是了,找魏澜枢,这件事情和他也有关系,作为一个知名度极高的公众人物,他的团队面对这种影响他形象和热度的言论应该不会置之不理吧?
大脑终于有了片刻的清醒,顾及到此时此刻还在咖啡店里,我几乎是强装镇定的开门走到店外,可才走出去几步远就被追上来的罗生一把抓住。
“你现在要去哪儿?”
“去找魏澜枢。”
“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我当然知道,上次去送外卖的学校,他就在里面拍戏。”
“就算他在里面拍戏又如何?上次你是送外卖才进去的,那这次呢?你进得去吗?而且你怎么知道他今天还在不在里面拍戏。”
耳边是罗生劝阻的声音,我发现自己现在根本冷静不下来。就算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以后还能过上平静的生活,这件事情我无论如何都要尽快解决。
当年被巨大压力和舆论支配的恐惧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对了,微信,我上次加了魏澜枢的微信。”
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翻出手机,我刚解开锁屏,一个电话恰好打了进来。
这串我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这么多年了他居然还没有换掉。
手指微微颤抖地划过屏幕,在罗生的注视下,我接通了电话。
“喂?”
“是我。”
“我知道是你,不然我也不会接这通电话。我现在就想问你,这件事情到底要怎么解决,要不是因为你,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我会处理好。”
“就像五年前那样?杳无音讯的失踪好几个月,然后让事情随着时间的过去而被遗忘?”
“……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了。”
“呵,如果有机会可以重来一次的话,我宁愿自己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你你知道吗?我巴不得这辈子都和你没有交集!”
“你别这样。”
“那你觉得我还能哪样?反正现在我只希望你可以离我的生活越远越好。”
“当年的事情是个误会。”
“哦,那关我什么事?反正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就算真的有误会,一直拖到现在我也不是很想解开了。魏澜枢,话我只说一遍,如果你不能把这事儿解决了我就死给你看,再见!”
怒气冲冲地挂断了电话,我的心情久久无法平复。罗生拍着我的背帮我顺气:“说话有必要这么狠吗?”
我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不狠点没有效果,我就是要刺激他。”
罗生问:“咒自己死什么的会不会太过了?”
“要是这件事解决不了,我过上了成天被人骚扰的日子,那我就真的离死不远了。”我愤愤地说道,“罗生,这几天我不能来上班了,在我和魏澜枢把事情解决之前,我可能都不会来店里了。”毕竟被人认出来的风险太大。
“我会帮你的,你没必要有压力。”
“就是因为知道你肯定愿意帮忙我才有压力。这本来只是我和魏澜枢他们的事情,可你却被无辜牵扯进来……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所以这事儿你就别管了。”
罗生不放心地问我:“真的不需要我做些什么?”
我点点头:“嗯,不用。”
回店里换了衣服拿了包,我走到公交车站,在等车的空档想起来刚才电话挂的太急忘记问魏澜枢人在哪里。我拿起手机想回拨过去,犹豫半晌最终还是选择了发消息。
秋宝宝宝宝:地址。
来日方长:XX酒店。
秋宝宝宝宝:魏澜枢,我这次要是死了一定先拉你当垫背!
来日方长:我死了对你没有好处。
秋宝宝宝宝:那也没有坏处就对了,大不了这辈子一直在牢里蹲到老。
来日方长:我舍不得。
秋宝宝宝宝:滚边去吧你!
来日方长:几年不见你变暴躁了。
秋宝宝宝宝:我还变得会打人了你要不要亲身体验看看?
对话到此为止,过了好一阵魏澜枢都没有再回我消息。
坐公交来到魏澜枢所说的酒店,酒店门口不出我所料的围满了记者。看着眼前这和记忆中某个画面几乎重合的场景,我没想到历史居然惊人的相似。
就在我考虑着要怎么混进去的时候,魏澜枢来电话了。
“喂?魏澜枢你人在……”
“秋宝,是我,夏一萱。”
听到这声音,我的手一哆嗦,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
最近老熟人们还真是扎堆而至啊。
夏一萱,我的大学同学,五年前通过自身努力成为了魏澜枢的经纪人,在魏澜枢当初最难的那段时间里一直陪着他,那叫一个不离不弃。
我知道她一直都很喜欢魏澜枢,可惜魏澜枢喜欢的人是我,也正因为如此,我和她虽然是大学同学但关系并没有多好。
我用尽量轻松的语气说道:“呦,好久不见,没想到你现在还是他的经纪人啊。”
“我和只想着逃避问题的你不一样,我说过我会一直陪着他。”
“那可真是辛苦你了,像他这种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石头,你攻略起来应该很辛苦吧?”
“……你在嘲讽我比不过你?”
“嘿,班长的理解能力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啊,我甚是欣慰。”
“当初为什么要走?”
“你管我?爱走就走了,碍你什么事儿了?”
“你知不知道魏澜枢这么多年来都在找你。”
“那你猜我知不知道我当年为什么一直联系不上魏澜枢?”
电话那头突然间没了声音,我轻蔑地冷笑一声:“班长啊班长,我这几年可是变聪明了不少,很多事情只要仔细去想想,其实不难得到答案的。”
“……你要告诉魏澜枢?”
“不,和你想得恰恰相反,我不但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魏澜枢,还会帮你隐藏这件事情。毕竟你算是帮了我的忙,推动了一个注定要到来的结局。”
“你变了,秋宝,变得冷漠并且世俗。”
冷漠吗?世俗吗?如果五年的时间还不足以让一个人改变的话,那只能说明那个人太固执了。我自认为不是一个固执的人,所以我心甘情愿随波逐流,心甘情愿被这个社会抹去所有的棱角和骄傲。
“不和你多说了,魏澜枢现在人在哪儿呢?”
“算算时间,应该快到你旁边了。”
我旁边?我疑惑地转身去看,然后视线暗了暗,一顶帽子扣在了我的头上。
我听见魏澜枢的声音:“太阳这么大,为什么不打伞?”
“……我知道了,再见。”
挂掉电话,我手快地拿下帽子还给魏澜枢,“你是疯了吧?这么多记者就蹲在酒店门口等着呢你居然还敢出来?还把帽子给摘了。”
“不亲自下来接你我不放心。”魏澜枢乖乖地接过帽子,结果手腕一翻帽子又落在了我头上。
我很无奈,但也知道如果坚持把帽子还给他只会重复刚才的动作,于是赶紧将他拉到公交站牌后面躲着。
“好想你。”魏澜枢趁我不备伸手将我抱了个满怀,我一愣,急急忙忙推搡开他,“你有病吧!被人看到了我俩都得玩完!”
谁知魏澜枢透过口罩声音闷闷地说道:“我不管。”
我努力克制住自己想打人的冲动,我知道面对现在的魏澜枢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有事说事了。如果说以前的魏澜枢是个既理智又严肃的人,那么现在的他怕不是个失了智的问题儿童。
心口似是有一团火在烧,我强压怒气,心想这毕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了也不好:“说吧,这事儿你打算怎么解决?你和蒋翎要炒绯闻那是你们两人的事儿,但别带上我和我老板。”
魏澜枢却说:“对不起。”
“现在才说对不起?早干嘛去了?当初直接把钱给结了多好,弄成现在这样你满意了吗?”
“我只是太想你了。”魏澜枢走近我,他伸手似是想抱我,但我侧身躲过了过去。
魏澜枢的脸上难掩失落:“别躲着我,我说过的,我们中间有误会。”
我说:“我也说过的,我并不是很想解开这个误会。”
自从重逢之后,我发现我总是在和魏澜枢对着干,明明以前连对他大声说话都舍不得,现在却敢和他正面刚了。或许这就是我这五年来的成长吧?
之后我被一言不发的魏澜枢强行拉着走进地下车库,打算从负一楼坐电梯进入酒店,可尽管如此还是差点被一些蹲守多时的记者看见。好不容易躲过记者跟做贼似的坐上电梯到了房间,魏澜枢刚一开门我就看见了等在里面的夏一萱。
夏一萱见到魏澜枢进来后松了口气,她快步走到他身边各种关心,什么有没有被记者拍到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需不需要喝水啊之类的。她的选择性失明属实厉害,仿佛我根本不存在。
我知道这是夏一萱对待魏澜枢一贯的态度,但我也知道这是夏一萱此时此刻故意摆给我看的姿态。她无非就是想告诉我:你看见了吗?现在陪在魏澜枢身边的人是我不是你,我才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他身边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
然而我对她的这种小伎俩并不感兴趣,只觉得她这么做非常多此一举,甚至还会惹得魏澜枢厌烦。
果不其然,夏一萱下一秒就被魏澜枢给教训了:“我说过了,离我远点。”
出现了!说话刁钻狠毒完全不给别人留情面的魏澜枢!
夏一萱的脸霎时就白了,我看着她唯唯诺诺退到一旁不敢吭声的样子,只觉得她面对魏澜枢实在是太懦弱了,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爱的如此卑微,这样的感情注定不可能会有结局。
就像当年的我。
“今天下午我会接受杂志社的采访,并对这件事情作出正面回应。”魏澜枢不再理会夏一萱,他十分郑重地对我说道,表情很是严肃。
他直视着我的眼睛,没有逃避没有躲闪,是完完全全的坦荡,看得我忍不住心头一缩。
“只要你把事情解释清楚了就好。”
我最后只说出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