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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商人 枪炮 十字架(三)

对天草军第一次进攻失败,板仓重昌仅认为是叛军的火器犀利使然。同时,他认为只要幕府军也拥有火器部队,便可以战而胜之。此时,从长崎采购了1000只大明崇祯8型火绳枪,板仓重昌再次充满了信心。

“一揆们之前侥幸获胜,不过是有火枪而已,而我采购了大明上国的火枪,未必比一揆的火枪差!”

板仓重昌对于火枪并不陌生,16世纪中期,织田信长就靠着3000精锐的火枪部队,横行日本。而德川幕府禁止大名私自组建火枪部队,但是幕府本身却是组建了5000人的火枪部队。

抽调了1000名武士,用了几天时间,训练火枪射击。

队列、射击、轮射……

仅三天训练,武士们将武士刀换了火枪后,两三分钟才能够发射一次。上了战场后,可能更慢。17世纪火绳枪时代,最优秀的枪手,能做到一分钟完成两三次射击。职业火枪手,训练中一分钟以内,至少能完成从清理枪膛到装弹、射击!

不过,只要能开枪,已经能勉强送上战场了!毕竟,天草军的那些天主教徒们,大多数人也仅是简单几天训练,就上了战场。

不过,板仓重昌并没有意识到,火枪排队枪毙的核心,并不是学会开枪射击。而是要有坚强的意志,或者是思想动员能力,才是核心!织田信长当年的火枪部队犀利,是用天主教思想给士兵洗脑,全是教徒的士兵,用牧师进行思想动员,使得当年织田信长的火枪部队,水准相当的高明。

但是,德川幕府的火枪部队训练,徒具其表,仅重视训练形式,而并未意识到,火枪部队核心实力,在于勇气、意志。

成熟的排队枪毙时代火枪兵训练体系,平时要用某种思想进行教育官兵,上战场需要有政治人员、随军牧师或者其他什么的类似人员,鼓舞斗志、激励士气。

冷兵器时代的军队,往往死伤不到百分之十,军队已经全然溃不成军的。看似冷兵器时代,战斗打的非常热闹,其实是很低效的战斗。

排队枪毙时代,这是真正的玩命!

一排排的战友们死亡、负伤,其余人还继续呆在原地,继续有条不紊的保持队列,向对人射击。

欧洲排队枪毙,经常是双方的枪手互相对射,射到一方承受不主巨大的伤亡崩溃后,另外一方便赢得了胜利。

在武器的火力还不能起到决定性作用时,胆气、士气、意志,才是排队枪毙最核心要素。

对于训练火枪手胆气,除了思想洗脑之外,还有拼刺刀训练。

拼刺刀也是一种洗脑,让士兵们相信,火枪兵拼刺刀在近战中,也能取得胜利。

而日本幕府的火枪兵——既没有思想洗脑教育,也没有拼刺刀训练。就连随枪附赠的刺刀,也被火枪兵当做无用的累赘,并未随身携带。

训练场上,腾起的一道道烟雾,密集的枪声不断。

板仓重昌比较满意道:“大明上国的火枪质量好的没话说!训练时,居然没有一只炸膛!”

“板仓大人!在您的慧眼下,大明的商人,可不敢卖瑕疵品给我们!”松仓胜家不由拍马屁说道。

“嗯!大明与日本之间,总体而言应该明人有求于我们多,而不是我们有求与明人。日本需求大明的仅是丝绸、棉、纸张、铁,我们本身都能造,只不过不如明人的货物价钱更便宜而已。而大明缺金银,却必须要从我日本大量进口。因为明人有求与我们,所以他们不敢欺骗的。明国自张居正改革后,征税便以白银为主。少了我日本的白银,明国还不乱了套!”板仓重昌自以为得计说道。

“板仓大人英明!”松仓胜家连忙马屁如潮。作为待罪之臣,为了避免被幕府追究,他时刻不忘拍马屁。

随着速成的火枪部队成型,板仓重昌准备发动第二次围剿!

——————

岛原藩!

幕府军声势浩大的第二次进攻,总指挥板仓重昌吸取上次的教训,令武士们缓慢的排成阵列前进,并且组织督战队,谁要是逃亡, 便立斩无赦!

第一波是拿着盾牌和武士刀的武士,第二波是拿着和农民军一样的竹枪的武士,第三波是火枪部队。

板仓重昌在心腹们的簇拥下,骑着大马,信心满满的巡视战场。

而为了展现日本幕府的军威,板仓重昌允许长崎港的外国人前往战场观望。事实上,日本长崎港的外国人,也只有大明商人和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职员。

漫山遍野的军队,令板仓重昌充满了信心。尤其是,新组建的1000人火枪队,更让他拥有必胜的信念。

原城。

城墙上。

在幕府军队的包围下,天草军并没有丝毫紧张。相反,还有一排排的少年少女,穿着洁白的衣服,在城墙上唱道:

“主是我坚固保障,庄严雄峻永坚强。主是我安稳慈航,助我乘风冲骇浪。恶魔盘踞世上,仍谋兴波作浪。猖狂狡猾异常,怒气欲吞万象,世间惟他猛无双 。

我若但凭自己力量,自知断难相对抗。幸有神人踊跃先登,率领着我往前方。如问此人为谁,乃是万军元帅。又是万有君王,自古万民共仰,耶稣基督名浩荡。

魔鬼虽然环绕我身,向我尽量施侵凌,我不惧怕因神有旨 ,真理定能因我胜。幽暗之君虽猛,不足令我心惊 ,他怒我能忍受 ,日后胜负必分 ,主言必使他败奔。

此言权力伟大非常 ,远胜世上众君王 ,圣灵恩典为我所有 ,因主耶稣在我方 。亲戚货财可舍 ,渺小浮生可丧 ,他虽残杀我身 ,主道依然兴旺,上帝国度永久长……”

唱毕。

牧师道:“阿门!今天我们团聚在主的荣耀下,依靠着上帝赐予我们的武装,在圣子天草四郎的率领下,必然能战无不胜!”

“阿门!”

“主保佑我们战无不胜!”

城墙上,天草军高举武器,沸腾了!

——————

天草军。

这支日本天主教武装,精神领袖天草四郎,仅是年仅16岁的少年。虽然,传说中,他是神的儿子,生而知之,拥有无所不能的威能,但是实际上他仅是彷徨的少年。

“主啊!并未我假借您之名行事,而是苦难中的教徒们,需要一名领袖。如果我真是您派到人间的儿子,请您与我同在,赐予我大能。如果您的儿子另有其人,请您施展大能之手,向我们这些迷途的羔羊指点迷津吧。谁若是真的圣子,我愿忏悔,效忠!”天草四郎低声在教堂中祈祷,“愿您的灵,与我们同在,保佑您的信徒能够战胜异端!阿门!”

半晌后,教堂门外,出现脚步声。

“圣子,您在吗?”

“谁?”

“我是黑岛仁,有事向您汇报!”

天草四郎迷茫神情消失,一脸的坚毅,望着那名叫做黑岛仁的中年教徒,道:“黑岛先生,是不是有什么重要事情?”

“是的,圣子殿下!我获得消息,一旦板仓重昌未能消灭我们,幕府将会调集全国兵力,来镇压我们!甚至,异端的首领德川家光非常仇视天主教徒,他直接下令,若是镇压了这次起义,将会屠杀所有天主教徒,哪怕他们告诉我们,投降后免死,也是假的!”黑岛仁仓促的说道。

“消息可靠吗?”天草四郎抬头,目光中一丝焦虑。

黑岛人说道:“消息来源,是教廷潜伏在德川家的女仆冒着生命危险,传递来的!那名姊妹传递了消息后,已经暴露身份,被德川家光残忍凌辱、杀害了!”

天草四郎划着十字架道:“愿主保佑这个可敬的姊妹的灵魂,能够上天堂,在神的国度中永生!”

黑岛人又说道:“殿下!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可能……我们不能获得罗马教廷的援军了!”

“为什么?”天草四郎问道。

一直以来,他们根据十多年前罗马教廷发来的信笺,教皇说,会派遣一批不怕死,做好了以身殉教觉悟的传教士和士兵,帮助他们发动起义,在日本建立神的国度。但是,尊敬的教皇陛下,神在人间的代言人,怎么可能言而无信?

黑岛人叹息道:“欧洲发生了一场波及数千万人的大战!支持教廷的国家,与新教国家,发生了残酷的战争。数以百万的人,在战争中丧命。而欧洲的宗教战争,暂时还看不到结束的希望。总之,在这场战争不结束,忠于教廷的天主教国家,就不能派出一兵一卒来日本支援我们。”

“荷兰人也是信仰上帝,他们能支援我们吗?”天草四郎天真道。

“荷兰人绝对不会支援我们!我们隶属天主教一脉,而荷兰人是新教一脉,是教廷眼中的叛逆!”黑岛人断然说道,“所以,殿下!我们不能困守孤城,等待幕府的大军围困!而是要冲出去,如同播种机一般,播撒种子。向更多人传播信仰,发展信徒。还有,我们仅是困守在一座城市中,并不会有什么前途。如果我们乘着时机有利于我们的时候,四处的发展,将天主教传播到整个九州,甚至整个日本。那时候,哪怕我们遇到暂时的挫折,别处的兄弟姊妹,可能会又打开全新的局面!我们最锋利的武器,并非是勇敢的展示。而是传播福音,感化更多人,依靠神的道取得胜利!如果我们太过于相信自己的卑微能力,而忽略使用神赐予的武器,那么迟早会在人数超过我们百倍的异端镇压下失败!“

天草四郎不由激动道:“对!你说的太好了!我们应该向更多人传道!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仅仅满足于一个城市!”

“这其实,也是主给我们的考验!留在这里,靠着我们武力和智慧,最终会被困死!但是,我们不为自己那么一点武力而骄傲,利用主的道去发展,只要感化更多人,我们便真正战无不胜!”黑岛仁说道,“自从日本人禁止传播主的道,大地便干裂了,四处饥荒!我相信,向世人阐明只有信仰主,才能得救,我们一定能够成就大事业!”

利用17世纪,小冰河气候造成的干旱、歉收,去传播宗教。将自然灾害与宗教迷信思想挂钩,这是这个年代有力的传教手段。

普通的愚民,并不能想出,为什么干旱会一年接一年,永无止境一般。如果有人告诉他们,这是他们不信教,神灵给出的惩罚,这些愚民很容易被忽悠信教了。越愚昧的国家,越有利于宗教思想的传播。

这是自古颠扑不灭的道理!

而这个黑岛仁,原是十多年前是一名信仰天主教的武士,幕府驱逐许多欧洲传教士,严惩信教的武士、大名,他便跟随葡萄牙传教士来到澳门避难。

而肖图白准备乘日本岛原之乱牟取利益,自是准备了一些棋子。在去年,锦衣卫便在澳门发展了一些日本天主教徒为线人,并且利用澳门葡萄牙人作为掩饰,将这些棋子送回日本。这黑岛仁被送回日本便加入了天草四郎的队伍,凭着坚定的信仰和军事技能,黑岛仁成为了天草军火器部队的指挥官。除此之外,黑岛仁自称与教廷情报系统保持联系,更让在在天草军中身份卓然。

但是,黑岛人万万没有想到,对他提供扶持的,是大明的锦衣卫情报系统。用这个黑岛仁指点天草四郎,为的仅是希望天草军能将动乱坚持的久一些。否则,在幕府即将调遣12万大军的围堵下,困死孤城,几个月后便会弹尽粮绝,而被镇压。

太快被镇压!

并不利于天津的军火销售!

如果,战事持久个一两年时间,皇家新军训练时淘汰下来的二手武器,皆能倾销给日本幕府,等于是让幕府给大明皇家新军的昂贵军费开支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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