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骏马毛色发亮,对正要面对的旅程似乎显得很兴奋,焦躁不安。
车夫不得不走下马车安抚。
彭成带着行李,和柳嫣然一起,走出了范家大门。
范随带着夫人张氏,送至门口。
“范先生,多谢您的盛情款待,彭成要告辞了。周安那小子,就托付给先生了。”
“郎君放心,范某这回儿不会再让他跑了。”
彭成扶着柳嫣然进了马车,“范先生,告辞。”
“郎君保重。”
车夫一鞭子下去,骏马嘶吼了一声,马车开动了。
彭成没有立马进入马车,看着范随等人的轮廓渐渐模糊,彭成这才进了马车。
“周安为什么没有跟来呀?”柳嫣然昨夜梳洗一番,又换了一身衣服,如新月清韵,似花树堆雪,粉面上朱唇一点,神色间欲语还羞,娇美似粉桃花瓣,举止有幽兰之姿。
“哦,他估计不想打扰咱们度蜜月吧。”彭成一脸坏笑。
“什么?郎君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这次去博州,一路上舟车劳顿,谁愿意陪你遭这罪?也只有像我跟你是那种关系的人。毕竟成过亲,正所谓‘一夜夫妻百日恩’,‘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
彭成话还没说完,柳嫣然便把身旁的行李包砸了过去。
“登徒子,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柳嫣然撅起嘴巴,把头扭朝一边,脸颊泛红。
“好了,好了,路上行程无趣,总不至于背些经史子集吧。听话,不生气了。刚才彭某多有冒犯,还请姑娘念在我没有恶意,原谅在下吧。”彭成收起微笑,向柳嫣然赔不是。
柳嫣然转过头来,看了彭成一眼,“知错就好,你这叉手礼好笨拙啊。你应该这样,用你的左手,紧握右手拇指;左手的小指朝向右手腕部,像这样。哎呀,你还笨啊。这就对了,最后,右手四指伸直,左手的大拇指朝上。对,就这样。”柳嫣然教的很认真。
“我做的还行吗?”彭成学的像模像样。
“嗯,可以。”
“这都是娘子你教的好。”
“你,哎呀,无赖,无赖!”柳嫣然的脸又红了,低下头,双手揉搓着手帕。
彭成突然听到车帘外传来咳嗽声,才想起外面还有一个车夫。想到自己“调戏”了柳嫣然,估计一时半会她是不会跟自己说话的。于是拉起车帘,挪了出去。
“敢问老伯贵姓。”
“哦,老朽姓吴。”吴老伯右手拿着马鞭,左手拿着酒壶,右脚伸出去,很是老练悠闲。
彭成心里想着,这算得上酒后驾车吗?还把脚伸出去,这可都是违规操作啊。
“吴老伯,咱们前面到哪啊?”
“哦,前面就是相州地界,到临河,后天到澶州的顿丘,再过两天到魏州的昌乐,再过五六天,就能到博州的聊城了。”这吴老伯对行程的地点,所需的时间了如指掌,怪不得有这样的坐姿。
“老伯今年高寿啊?”
“......”
“老伯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
彭成实在问不下去,这吴老伯不想出租车后司机那样健谈,无奈,彭成又挪回了车厢里。
两天后。
黄昏时分,马车到了顿丘城下。
“嫣然,诗经里的《氓》,你背过吗?”
“《氓》,诗经里有吗?”柳嫣然灵动的双眸中透出疑惑。
“就是‘抱布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哈哈,没读过吧。”彭成有些膨胀。
“原来是这首,嫣然读过。只不过读起来让人心碎。”柳嫣然神色黯然。
彭成这才想起这是先秦时期一个女子被丈夫抛弃后的哭诉。
彭成见柳嫣然不开心,就赶忙说道:“我就不会这样,正所谓‘天长地久有时尽,此‘爱’绵绵无绝期’。”
柳嫣然会心一笑,抬起头来,“油腔滑调,只会讨女孩子欢心。”
“非也非也,我只讨跟我有那种关系的女孩子欢心,其他的,我可不管。”
“是,是哪种关系?”柳嫣然不敢抬头,说这话用了很大的勇气,就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彭成不怀好意,把头慢慢凑了过去,柳嫣然更加不知所措了。
“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可不能耍赖哦,要对人家负责。”
“啊......彭成。”
彭成哈哈大笑。
马车进了顿丘城,在客栈旁边停下,彭成就赶忙跑下马车。
在去魏州昌乐的路上,彭成无聊至极,吴老伯太过高冷,跟他简直就是尬聊。而柳嫣然呢,“调戏”她很有趣,但代价也很大。
彭成看着柳嫣然,柳嫣然却只顾看着绣着手中的东西,根本不搭理彭成。
就这样,在“孤独”和“寂寞”中,彭成在黄昏时分,赶到了昌乐城。
马车还没到昌乐城下,忽听见杂乱的“驾,驾,驾”的声音和马蹄声。
“牙军铁骑!百姓躲闪!”
彭成掀开车帘,循声望去。
这队骑兵三四十人,身着山文甲,背后背着弓箭,右手拿着长枪,腰部似乎还别着长刀。虽是黄昏,但这山文甲的英武丝毫不受影响。彭成好像听董明史说过,这唐朝有十三种主流的铠甲,被称为“唐十三铠”。这骑兵所穿的,大部分都是这山文甲。这山文甲,轻巧灵便,正适合马上杀敌。
那骑兵坐下的骏马,头顶飞羽,全身披着扎甲,眼部还特地编制了环扎甲。所谓扎甲,就是用布绳把铁甲片编制复合堆叠,用来避免被武器的刺伤。
这一队牙军骑兵浩浩荡荡,雄壮英武,气势磅礴。
这魏博牙军,居然还有骑兵?听范随讲起这魏博牙军,只知道这牙军权势滔天,在魏博镇翻云覆雨,不成想这牙军个个身材魁梧,装备齐全,也难怪能左右节度使之位。
等这一队牙军铁骑入城,天色已经暗淡下来。
吴老伯赶着马车,进了乐昌城。
进了客栈,把柳嫣然送至房间休息后,彭成回到自己房间,但刚才那一幕,却久久萦绕在彭成脑海。
“长安天子,魏府牙军”,要是能掌握这只军队,可就掌握了魏博六州的生杀大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