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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3)伏击之战

却说郑天乘自率领残军败入山中后,起初只有南阳军来追赶,但是闻渊从俘虏口中得知守城的主将在内后,就速派前军先锋厄木丸率了一千精兵前来。

那厄木丸率军到来后,郑天乘哪里是对手,于是一败再败,一退再退,但却始终摆脱不了燕军的追击。

这几日,郑天乘率人已经退到了群山密林的深处,他本想着那燕军追到此刻,应该也要放弃了,可谁知道那燕军先锋官厄木丸却是穷追不舍,大有要将他们一举擒拿的架势。

郑天乘将营寨扎在险要的山中,燕军则是在山下据了交通要害,扎了几个连续的营寨,以此困住对手。

此处地处偏僻,荒凉无比,燕军人数虽多,但是每日里都有人从山外送来给养,梁军人少,但是毫无补养,全军上下除了武器短缺外,本来就不够的粮食眼看着就要吃完了。

此时郑天乘所部已是战不能战,守不能守,甚至逃也逃不了,虽然这几日来,燕军不主动来攻,但是只要梁军撤退,无论在何时何地,燕军就一定会死死的跟上。

这都源于燕军将领厄木丸的经验十足!他就像个有经验的猎人,会让受伤的猎物慢慢失血倒地后,再去捡起丰硕的成果,有经验的钓鱼高手,会让鱼儿累的不再动时,再慢慢拉起鱼线。

困兽不可斗,猛火灭不得,身为燕军先锋官的厄木丸,无疑深谙此道……

他除了在战场上运用此理论外,也把打猎的哲学运用到了其他的方方面面,那二十个抢来的女子,他偷偷在军中带了几个,尽管她们的性格坚贞,以死相逼,让厄木丸还没有得手,但厄木丸知道,再血性的猎物,也有血性耗尽的一刻,好的猎手从来不会心急。

不过让厄木丸感觉不好的一点是,此时已是入冬,山中虽然清冷,但这个时候也是山林之中各类果实成熟的季节,他每攻下一处对方扎营的地方,就让手下仔细检查对方的住所,特别是对手的粪便。

他其实人格正常,没有怪癖,他只是想知道,对方现在还有吃的吗?或者是吃的是什么,如果是平时,他用不着蒙着口鼻近距离去看这些污秽,他会审问俘虏,或者刨开对方的腹腔,只是现在他没有俘虏,如果有,他早就这么干了,他的耐心也是有限的。这些怪招都是源于他早年打猎时学到的知识,后来他又将其引申扩大,逐渐变成了自己独有的一套理论体系,厄木丸长相猥琐凶恶,如果在和平时期,他或许可以当一个好的屠户或者猎手,只是在这个颠倒的乾坤下,他早已是人兽不分了,此刻他已经知道,对方已经以松子、山榛为主。

山上的梁军定是坚持不了多久了,最多也就两到三天吧!厄木丸一边抿了一口酒,一边慢慢的下了定论。

林间的长风四起,清凉的空气中丝毫闻不到臭味,可是厄木丸却说他需要酒来除去身上的晦气。

面对这个全身散发着杀气的燕军大将,在场的人无不是战战兢兢,厄木丸喜欢杀人,喜欢乱杀俘虏,尽管他的口碑不好,但厄木丸也有崇拜者,那就是他的几个亲信。他们仔细的在他的旁边静听,厄木丸道,一个原本正常的人,如果长时间不粘五谷荤腥,不喝热水、不吃盐巴,身体就会越来越弱,直至垮掉病死。虎狼有时候也会啃些草,鸡鸭则会吞些土石进肚子,刚才的所见,已经证明了前方的人似乎已经到极限了,厄木丸又说,他已经发现了那几百个人中,腹泻的越来越多。

亲信们点点头,他们无一不佩服又害怕这个性格怪癖又反复无常的上司,虽然他大字不识一个,行为又是粗鲁猥琐,但是在行军打仗方面,他超出常人。比如他可以取水,他会拔一根小草知道此地是干是湿,能不能挖出水来。他可以趴在地上听到很远地方的马蹄声,又比如在这亲自寻找证据方面,上司一不怕累,二不怕脏,这值得他们学习。

午后的阳光无力的穿过密林,在新鲜的落叶层上映射出一个又一个光斑,一个人过来说到:“梁军又撤了。”

厄木丸大叫一声:“追!”

行军鼓的声音立刻响起了,部队立刻有序的往前进发,厄木丸告诉手下,从现在开始,要比往日追击的更猛烈些!众将士点头答应。

郑天乘何尝不知道事态严峻,再这样下去,自己手中的这支小部队迟早会全军覆灭。

为了摆脱厄木丸,他曾经昼夜不停的往前奔袭,期望甩开对方,可惜那厄木丸极其顽强,把他们跟的紧紧的,没法甩掉。

后来他又在深夜里偷偷拔营而去,本以为自己静悄悄,能骗过燕军,可是那燕军却非常警惕,半夜里也跟了上来,计划又一次失败。

本来上山之前所带的给养就非常有限,如今就是想和燕军真刀真枪的干一场也已经不可能了,因为现在这支小部队缺刀少箭,人员疲惫不堪。

想方设法的突围了两次,都没有成功,郑天乘也不气馁,就在心中仔细思索起来。

看来这燕将也不简单,既然两次不行,那就干脆就再来一次吧!不过这一次,非得打起十二分的注意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郑天乘为此已经谋划了整整两天,曹可定和阿牛也全都来出谋划策,三人商议完毕后,依计分头而去。

郑天乘先将全军悄悄的分为两部,自己统帅后部和对方周旋,让曹可定率领前部先行悄悄离开,这次他们做的非常保密,燕军完全没有发现。有了后部的掩护后,前部人马正在抓紧按照计划行事。

终于在这天上午,郑天乘收到了曹可定传来的消息,一个理想之所已经找到了,郑天乘听完来人介绍,仔细安排后,率军在中午秘密启程。

行动依然被燕军察觉了,郑天乘安排的殿后军完全不是燕军的对手,双方没僵持多久,殿后军就往前溃散了。郑天乘撤的极为匆忙,因为胜败就在此一举,看着旁边都是饿的虚脱的同伴,郑天乘大声为同伴加油鼓劲,其实他自己也体力不支。

燕军的追击极为迅捷,双方逐渐就接触上了。这山地中崎岖难行,郑天乘所率的后部军没走多久就体力难支,众人的速度刚刚慢了下来,后方的箭矢就飞到了,众人大叫着往前奔去,一些原本体力不支的人,只有咬牙拼命往前。

厄木丸已经看出了对方此时已经溃不成军,他心中暗暗在想,说不定今日就可以了结这群败兵,旁边一个亲兵突然大叫道:“将军,你看!”

厄木丸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前方的陡峭山崖上,一个梁军士兵正在缓慢的往上爬去,厄木丸一阵狂笑,很显然,亲兵了解自己,为自己找到了这点射的机会,他立刻将一支雕翎上弦,弦响过后,那人后背就中了一箭,惨叫一声跌了下来。

厄木丸和亲兵走到那人面前,本想让人去问一下前方情况,但是那人却早已经断气。厄木丸的这张弓出自名家,弓的力道极大,他平常只在两军临阵时用,他还有另外几张弓,如果是骑兵作战时,他会用另外一张软弓。

看到主将一箭将敌人毙命,燕军一阵狂呼的往前,厄木丸的手下都是嗜血的猛兽,唯有这样的杀戮才是他们认为的战争或者战斗。

虽然部队中有些本是骑兵,此刻这些骑兵们也都下了马,但是他们的打法却还是一样的,他们喜欢追击敌人,喜欢从敌人背后射击,喜欢对手被吓的逃跑,喜欢夺取对手的财物,喜欢那种畅快的杀戮感。他们此刻往前追赶的虽然是一支败兵,但是在他们的眼里,这已经和猎物无疑。

尽管郑天乘大声鼓励大家努力往前,但是抵抗到今日,所有的人已经尽力了,这林间崎岖的地面似乎成为了通往天堂和地狱分界线,唯有再跑快些、再快些,才能跨过生死之门!其实人世间的事情往往都是这样,任何普通的人和事、时间和地点,都可以成为经典,生死之门无需太过华丽。那传信的人终于喊叫了:“快到了,前方就是,往上跑!”

几个传令兵听到后也大声呼喊,他们是负责把消息告诉众人的,逃跑的路线并非人人都知道,像那个被厄木丸射中的人,就是走错了路。郑天乘竭力大喊,鼓励众人再努力坚持一下!只是可惜,还是有人跑着跑着就倒在了地上,他们不是被射中,就是抽筋后瘫倒在地,他们的人生也从此倒在了此处。

曹可定和他的一百个接应的同伴,此刻都隐藏在居高临下的巨石背后,或者是大树之上。

这天上午,阿牛终于打到了一只麋鹿,这就让这支几乎困毙的队伍有了一颗续命丸。全军所有的盐巴只剩下半口袋,郑天乘特命把这只麋鹿烤了,分给这一百人吃,当然,这一百人还每人分到了一小撮盐巴。烤好的肉粘着一颗颗细盐,又夹杂着小米煮出的米饭,终于唤醒了这一百个猛士的灵魂,所以当他们听到曹可定发射的命令后,他们射出的除了箭矢外,还有多日来的怒火。

刹那间一片箭雨飞来,十多个燕军士兵顿时倒地,他们有的立刻毙命,有的则是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说出一句话来……他们中的大多数还是第一次中箭,原来被人射中是这个滋味,可往日里自己也射中过很多人,原来,被射中的滋味真不好受啊……

而那些中过箭伤的,此刻也在想,上次能侥幸活下来,我为什么还要这样,这滋味,确实是那种熟悉的味道啊……

厄木丸只见眼前一道寒光,就连忙侧身,谁知道那箭竟然从他的左颊射入,右颊穿出,厄木丸全身颤栗,牙齿死死的咬着箭杆,想说话却只能大口大口的吐出一口口鲜血,亲兵又从他吐出的血中找出半截舌头,为他捡起来包好,一个亲兵道:“这是我们的箭,晋人真是阴险!”

厄木丸已经无法斥责属下了,被自己的箭射成这样,也真是让自己尝了尝自己箭的味道。他记得清清楚楚,这箭是在南阳督造的,他曾多次去过那造箭所,哪里的人也没少挨他的打和骂。

厄木丸背靠一颗大松树,把箭杆抵在树干上,一刀将箭杆斩断,然后他扔下手中刀,再一挥手,将那箭拔出。

厄木丸歇斯底里的乱叫,血已经流的遍地都是,但他依旧没有停手,他抓起自己一束头发,连割带扯,割下拿到自己手中,然后他拿出治疗刀伤的药,将二者混合后塞入自己那个可怖的血口中,再挥手让人把自己的脸缠了一圈又一圈,变成一个滑稽的模样。

厄木丸拿起那地上的箭头,果然没错,这是燕人自己的箭,还好,这箭没毒……

厄木丸跌倒在地,盯着天空,他仰望的那片天空并不辽阔,树叶遮挡之下只有小小的一片天,远处那耀眼的发光体就是太阳,他突然好想回到家乡,好想再去看一看那辽阔天地之间的落日。

但是厄木丸想错了,这箭有毒,其实就算这箭没毒,他还没有想到,他负伤期间拿什么吃饭,他可以坚持多少天不吃饭?他还没想到的是,这箭上的毒,还是他所熟悉的东西。

没错,那就是粪便。不过这些粪便大多都是这林间的飞鸟的,当然了,阿牛在制造这些毒品的时候也没少给里面加一些自己的排泄物,梁军压抑的太久了,本身又缺乏箭矢,所以当别人在吃烤肉的时候,他就把全军的箭矢大多用粪水浸泡了一遍,当然只是箭头部分。

后来的厄木丸是极惨的,他不得不慢慢的死去,他不得不在半睡半醒的昏迷过程中被一次次吓醒。他好想畅快淋漓的死去,但是说不出来,他好饿,可惜无法吃一口任何的食物,他好想站起来,但只要一动,剧痛就会命令他必须静静的待着,他也想知道那二十个处女到底分给了谁,但也问不出来。

这都是后话,当下燕军的主将被射倒后,战斗依旧惨烈的持续了一段时间,虽然燕军的勇士很想为主将报仇雪恨,但是战局的结果似乎早已经注定了。

此处不同于原野,从小生活在南方的梁军士兵显然更了解这个地方,他们经过土城之战,战斗经验已经大增,随着天色越来越晚,燕军副将率领的三百多人虽然又占据了优势,但是他不得不考虑先将主将送下山去。燕军的兵锋一退,曹可定没有去追,而是立刻率领一百人往山顶而去,哪里,才是他们最终的计划所在。

直至等到了第二天,燕军才在副将的带领下攻上山顶,但此时这绝顶之上却空无一人,燕军士兵仔细察看后才发现问题所在,原来这看似绝境的地方,可以借助绳索下到后山,昨日逃到山顶的梁军,早已经悄悄的全部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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