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染归心似箭，提着简单的行李就踏上了回家的旅途。连着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等到达临水市的时候，脑袋还晕晕乎乎的，很有蓬头垢面的感觉。
来车站接她的许世瞻差点没认出来自己的姐姐。
他一边用手接过行李，一边说道：“姐，你还是先回家洗洗脸，休息一下再去医院看妈妈吧，你也知道老爸的洁癖，他免不了要说你一顿。”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先去医院看妈妈，见不到真人，我心里总归是放不下这事。”
“好吧，到时候老爸说你，我可不帮你说话。”
许染抬腿轻踢了他小腿，心情却是放松不少。临水城市的空气中带着潮潮的水汽，扑在脸上也是湿润的，这种久违的感觉让人想念。
坐在小城特有的三蹦子上，看着路边后退的景色，她的眼前却无端浮现出纪项佑的样子，心中的惴惴不安始终无法消失。
“姐，你怎么了？”紧挨着她坐的许世瞻观察她许久，心中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她这次回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妈的病真的好了许多，你就放心吧，医生都说了未来应该不会再犯。多亏了那个基金会，要不然妈妈这身体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为了宽慰她，他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家里的情况，她一直在放空自己，一句都没听进去，下意识地想逃避这些话题。
不得不说，医院的条件比她想象中要好很多。母亲一个人住在单人病房，屋内的阳光通风条件都很好。
“妈，我来了。”看着母亲圆润的脸因为这场大病变得干瘪，脸颊凹陷的皮肤也变得没有血色，她的心也止不住颤动。
“小染来了。”熟悉的乡音依旧，她突然想扑进妈妈的怀里大哭一场。强忍鼻头的酸涩，她乖巧地坐在病床边。许母费劲地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小染这次回来都变成大姑娘了，性子比以前更沉稳了，我还担心你看见我这个样子会被吓到呢。”
“怎么会，妈妈即使生病了，当年风采依旧。”
“不行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年龄大，都变丑了。”许母眼神里还带着对过去的眷恋。二十年前的许母在临水镇是数一数二的辣美人，性格火爆长相却出奇地甜美，身边不乏追求者。出身小资家庭的许母，在大家都会以为她会嫁到更好的城市时，她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决然地和出身农村家庭，贫困潦倒的许父结了婚。
好在两人还算郎才女貌，不过许母同公司老总的女儿却被气坏了，她爸爸答应给许父两套城里的房子，他不仅敢拒绝还和别的女人结婚，这让她又难过又生气。
在这一方小天地，许母许父的爱情故事也算的上一桩美谈。
“妈妈，你还是躺着再歇歇吧。”挺直身子坐了许久的许母脸上已有疲态，许染扶她躺下。
“唉，我这心里呀，总是压着事情。咱们家本来经济条件就越来越不好，现在生意难做。你和世瞻还要上学，我的身体又是这个样子，还欠你小姨、叔叔他们那么多人的钱。唉。”
许染垂下眼睑，这些话她很难相信是从做事总是风风火火的自己妈妈嘴里说出来的，人老了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妈，没事，有饭吃总不会饿死，全家人都好好的活着就是幸福了，您也别想那么多，没用，好好养病不让我们担心才是正事。现在国家那么多扶持政策，我和弟弟还能没学上？而且……而且京都那边学生兼职什么都特别多，时间还宽松不耽误上课，我去找找兼职也能补贴家里一些。”
“真的？”许母质疑地看着她，“可不能耽误你的学习。这次回来是真的长大了，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
“嗯，我先回去放个行李。”她找了个理由，让许母先好好休息。
原本心里的压着的大石又重新压了上来。许母说的话，她不是没想过，但总觉得还有办法。她总是把一切都想的太乐观，这也许不是一个好事情。
“到家了吗？”纪项佑的短信如约而至。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人之后，才做贼似地回了个“嗯”。然后迅速把手机关机，仿佛这样就能当作一切从未发生过。
在家待了没几天，等到许母出院后，许染就坐车返回了京都。纪项佑除了那条短信外，也没发过别的消息，这确实让她在家的心情变得没有那么沉重。
回到学校之后，她就去室友推荐的大学生兼职中介找了份工作，每天站在京都最繁华的商圈穿着网红玩偶服拉拢过路的人，工作虽然辛苦但工资日结薪水可观，没多久原本就不胖的她又瘦了一些。
为了防止兼职学生中暑晕倒，通常会让两个人搭档轮流穿一套玩偶服，和她搭档的是北清大学的经济系的男生，名字叫李菡。自从她低血糖差点晕倒之后，李菡总是占着玩偶服不肯脱下来给她。
“我上次真的只是因为没吃早餐，李菡快点，咱俩都是拿一样的钱怎么能让你多干活呢？”
“给给给，你拿着传单在旁边发，这样我就不用伸手了。我今天穿的薄，外面冬天这么冷，你让我把衣服脱了是想冻死我啊。”李菡打趣地说。
许染不好意思地撇撇嘴，话虽是这么说，但在那里的滋味绝对面幼那么好过。
“五分钟，五分钟之后你必须要换给我。”许染凶巴巴地威胁道。
她假装凶狠的样子就像一只假扮炸毛猫咪的傻狗子，李菡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到家里的旺旺了。
“十分钟，就这么说定了，十分钟之后给你。”高高的玩偶熊摸摸可爱小姑娘的脑袋。
路过的人看着有爱的一幕，顺手拍了下来。
“李菡，你为什么要做这个兼职？你可是北清的学生，到哪找个家教什么的，那还不是轻松过万？”熟悉之后，许染也会偶尔开他玩笑，和李菡相处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唉，这就说来话长了。我那天在这商场路上，看见一个让我心动的女孩儿，她当时哭的梨花带雨的，让我心里好难过。”他夸张假装心痛的样子让她忍不住嘴边的笑意。“我想可能在这里可以再碰到她吧，于是命运指引我来做这份工作。”
“那请问李菡先生找到命运指引你来这里的女孩儿了吗？”许染把手上的宣传纸卷成卷状，放在玩偶熊的嘴边。
“咳咳，命运这种事情谁能说的清嘛，我才不告诉你，哈哈哈。”
周围的小朋友们看到玩偶熊发出的杠铃般的笑声，好奇地把他围在了中间。
“纪哥，这商场你一星期逛的五次了吧，您不累吗？”自从他跟纪凉说了自己要去美国上学之后，这家伙就变得奇奇怪怪的。不仅反常地没有去骑摩托车，反倒天天往商场跑，最关键的是每次都不买东西！这让身为购物狂的范希希十分不理解！不买东西的逛商场是没有灵魂的，真搞不懂这个哥整天在想点什么。
一个不认识的女生罢了，纪凉大步向外走，根本不值得在意。两人周围围着一圈孩子的样子还真的碍眼，他们对小朋友来讲就是阿姨叔叔，他纪凉是年轻小哥哥。
“大哥，您老怎么又走了，前几天不是这个点走的呀。”范希希心里把纪凉的八辈子祖宗都问候了一遍，看了一眼旁边的骚动。那个女生好像有点眼熟？算了，眼下还是纪凉最重要！注定与小美女无缘。
“大哥，您这怎么说走就走，也不吭一声。”
“你不也是说去美国就去美国了？你跟我吭声了吗？”
范希希自知理亏，认命地跟在后面。
许染看了看周围，李菡好奇地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总觉得有些不一样，可能是我想多了。”
“可能来逛街的人不一样了？”
“或许是。”
李菡把熊头套套在她的脑袋上，“放心吧，没什么变化，一会儿我送你回宿舍。不可以拒绝。”
“好吧。”他总是把她的拒绝恰到时候地堵住。
这样的生活虽然身体辛苦，可是她的心里却很轻松，拿到的钱也一动不动地攒在卡里，等开学交学费的时候刚好可以用到。
“公司群里发的照片，我看有些像你。”纪项佑三个字总能轻易地让她把心提到嗓子眼。
“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回来了。”
她指尖叩叩敲在屏幕上，又把写好的话删掉，最后只简单回了个“嗯”。
“晚上回去找你，等我。”
许染强装冷静地把手机放回兜里，反反复复好几次都没放准位置。
“怎么了？”换了身衣服的李菡看着更阳光了些，“还不走吗？”
“走吧走吧。”她随便地把背包拿起来，就要离开。
“书包拉链。”他追上她，把书包拉链拉上，顺手就把包背在了自己身上。
“走。”他笑的时候，脸上也有一个可爱的小酒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