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摇甩袖轻轻落坐，抬头看延录，神情像是半点不见异样，“怎么了？”
延录走到她面前，犹豫片刻还是道：“你…还好吗？”
却只听得女子轻笑一声，望向树上的白无常，伸手指了指又转回。
“在冥界我有的吃喝，有的玩乐，何来不好之说。”顾怀摇给他斟了杯茶，自己漫不经心地转着空茶杯，“一介凡人不能修灵，能过的如此已经是顶好的了。”
延录见不得她这般贬低自己，半分没有碰茶杯，只痛苦地沉了眸开口：“阿妤。为了他你当真要如此贬低自己？”
“谁？”顾怀摇像是没回过神来，不知道他说的是谁，怔了半晌才眼尾轻扬掩去眸里的神色。
“你知道的，这数万年来，我不过是下一盘棋。棋局都终了了，博弈者还会心念那其中的某一颗棋子吗？”
顾怀摇拿了一旁的酒壶，倒了酒，摇了摇喝下道。却不直面答他的话。
“棋盘上的棋子数十，又怎么可能单是他一个。”
这话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延录无言，只闷声夺了顾怀摇的酒杯，给她续上茶，“但愿如同你说的这般。”起身便离去。
顾怀摇看着那袭背影远去，心头不可遏制的颤了颤。
可若是博弈者亲身入了局，又当做如何说。
白无常终于钉好秋千，飞身下来落在顾怀摇面前，挑眉示意那个秋千道：“弄好了。试试吗？”
顾怀摇故作莞尔想应下，却像是突然失了兴致，把酒壶一搁，翩然起身，“今日不想试了。再说吧。”
“哎？！”白无常不解地看她。
顾怀摇歪头冲他摆摆手，扬袖走回殿里去了，还留下一句。
“我乏了，睡会。等介祁回来了再叫我。”
白无常追几步想叫住她，却见她已走进殿里，只好作罢。殿门一关没多久就又响起琴声。
无名性恶，本是戾器弹不出这般婉转低沉的琴音，偏偏在她手上一日日被打磨。
声声皆悲悲切切。
白无常摇头轻叹一声，拿了镣铐飞身而去。
哪里又是真的乏了。是躲避吧。避外事，避外世，不愿再谈及半分，才会连延录来了也不想再多待。
顾怀摇只微微垂眸看琴弦，轻扫复挑，不见半点灵力波动。
寻勺不知什么时候现身，静静坐在顾怀摇身侧，看着顾怀摇的身影，眸里全是心疼。
一曲终了，顾怀摇还要再弹就被寻勺拉住手。
“帝姬。”她这些天日日弹琴，手指早就磨红，再下去连指尖都要磨烂罢。寻勺不知她还要这般沉纵多久，“帝姬碧落殿的仇已然得报了，但还有很多事没做。帝君和娘娘都不会希望帝姬这般下去的。”
顾怀摇停了手，听他说完。
“还有虚栖宫，冤案已结尚该重建昆仑了。覆楚公子还在妖界等您。帝姬，还有很多事等着您去做。”寻勺虽知逾越但还是开口说了出来，“天帝本就罪有应得…”
“寻勺。”顾怀摇打断他。看不清神色，却叫人察觉到寒意。
寻勺一颤站起来朝女子作揖。
“行了你出去吧。”顾怀摇没有多说，伸手压住琴弦，淡淡开了口。
寻勺手指一僵，应声轻轻退下带上了殿门。出了大殿又听琴声响起才松了口气，目光莫测地看向殿门。
小主子自醒来之后，性情就冷了许多，更多出几分上位者的冷情，断是与先前的帝君一起都没有对小主子这般的畏意。
小主子到底是对天上的那位先太子殿下有几分不一般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