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快毕业,这个时候是最为忐忑彷徨的,既没有考研又没有工作,颓废的躺在寝室里,不过这样的日子也没有多久可以混了,还有一个半月大家就要从这个什么都不用超心的温室赶出去了。
现在我们寝室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徐露,人家可不用想什么,毕业就打算结婚,别人还不知道,其实现在她就已经怀孕了,目前还只有两个多月看不太出来,我也是因为她有了反应(呕吐)才知道的,另一个当然就是我了,我是一个三无青年,无才(财)、无貌、无男友。
男友什么的原本我也没有太大的兴趣,每天看见寝室这些人分分合合的戏码我也已经累了,就徐露在这几年里不知道和他男朋友分手了好几百回合,这不说要结婚,人家也就要结婚了吗。另外两个都已经开始工作,在外面租了房子,每次听他们说,好像都是些不太开心的经历,不是被老员工欺负就是被上司骂,最多的就是工资少,每次都嫌这嫌那的也没真见她们立马走人的。
相对于寝室其他人,我是最没有用处的,工作其实大家都是一起去面试的,每一个都和我说你回去等通知,然后就没有下文,几次之后就没有多大的兴趣。其实我也不是没有计划,我打算毕业之后先去旅游,调整一下再来规划未来。
当然这只是逃避的计划,能拖一天是一天呗。
计划还是没有赶上变化。
那天我打算睡觉的时候,很久没有联系过我的父亲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很意外,毕竟自从他有了儿子之后应该就已经把我从他的生活里删除掉了吧。再我考虑要不要接的时候,他挂了电话,好像从小到大他都是这样,对我一点耐心都没有,算了从小就知道的事情干嘛还要见意呢。没过多久他发来短信,短信上只有一句话:“你外婆过世了。”
看到短信,我第一时间脑子里居然冒出奶奶的样子,但马上反应过来是外婆,说实话现在我已经想不起来她老人家到底是什么模样,好像自从母亲过世之后,就没有再见过她了,零零碎碎的能想起来的都是一些与她长相毫无关系的东西,比如小时候的木头玩具,从老远买回来已经开始化掉的冰棍,不太好吃的糖,攒着过期了的一些零食……
“周析,你怎么了。”徐露打开手机电筒向我这边晃了晃“大半夜你哭什么。”
说了句没什么,把被子盖在头上,眼泪就更加往外冒,如果是那个只喜欢孙子的奶奶或许我不会有任何的感觉,但外婆她是一个对我很好的老太太,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还能时常收到她托人带给我的鸡蛋或者其他的零食,我一直以为时间还很多。这条来自父亲的短信就好像是一个锤子,迎头打了我一下,在我未来的任何计划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她的影子,可是她就这样离开了,我接受不了。
哭着睡着的,第二天被电话吵醒。
“周析,我在你寝室楼门口。”电话里没有温度的语调。
脸也么有洗,把头发抓了一下,换了件衣服就出寝室,我听见半醒的徐露叫了我一声,并没有回答我就下了楼。
很就不见父亲还是一副得体的模样,看来他在新的家庭里过的也不错,要是平日我是不会理会他,但今天我需要他送我到外婆那里。我坐在他车子的后座,车是他新买的,看来混得不错,难怪每个月生活费都没有拖欠。
一路上半句话都没有讲,我看着窗外,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昨天大概的确是没有睡太好,等我迷迷糊糊的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下了高速,在一个我叫不上名字的国道上开着,路不是很好坑坑洼洼的,又过来没多久才转到小路上,这条路反而是比之前的要好一些,看得出是新修的。
很久没来过,以前的记忆和眼前的环境都没有对上号,要是让我一个人来一定是找不到路的,乡下的房子不少是新做的,都喜欢用那种罗马柱当成装饰,房子很大,相比之下外婆的房子就很显眼,破破旧旧的三间红砖房,这还是我小时候的样子,屋前种着的向日葵现在还没有开花,就这破破烂烂的房子上面扎着白色、红色、黄色那种很粗糙的纸花,外面空出来的地方搭起来一个棚子,里面有些人忙活着,这些人,我都不认识,但好像都认识我一样,每一个人看见我都会叫一声,我也就好像认识他们一样回应他们。
外婆被放在堂屋,用殡仪馆的水晶棺材放着,她旁边放着很多的塑料花,看上去她只是安静的睡着了一般,我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瘦小,干瘦塌陷的脸上布满皱纹,头发花白,努力的回想我始终想不起来她之前的样子,大概出于愧疚我趴在棺材上哭了起来,有几个婆婆妈妈围到我旁边,开始说起话来,他们的话我听不太明白,只能从那些话里依稀的辨别出个别的词,比如安心、年纪大了、平顺、想开一点。无关痛痒的一些劝说的词句。
外婆的葬礼是由村里出钱办的,一切该有的环节都有,村里的人应该都来了,我看着这些人有说有笑,对于他们来说外婆是喜寿,外婆今年已经八十六了。
道士这会在唱着听不懂的词,我从里面走出来透气,之前哭过后好像平静了些,看着来往的人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多余的,而这些我不认识的人才是外婆的亲人一样。在她生前不知道有没有怪过我,就这么一瞬间,我发现自己特别的自私,至少有那么多时间,我本来是可以来看她的,却一次都没有。也许这房子里任何一个人,都比我要问心无愧。
不由得,想起母亲来,无论做为孙女还是女儿,我好像都没有那么得当。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她们也不会再回到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