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村里人帮忙,葬礼会一团糟,我和我父亲都不知道所有的步骤,也只能被年长的人,叫来叫去,能为外婆做的事情也就只有这些。
所有的事情结束之后,我呆呆的坐在房间的床上,房间里东西很少,就一张床,和一个衣柜,都是木头做的,老款式,上面雕刻着梅花喜鹊,原本该有的颜色,如今已经没有,就只是有些发红的木头。早上四点多和大家一起去的殡仪馆,除了我们还有不少人,有人在哭,有人只是默默的抽着烟,我不知道他们失去的是哪一位亲人,原来每一天都会有这么多人来这里。送进去的棺材那么大,回来的时候却只捧了一个小盒子,父亲把外婆的骨灰盒给我,我抱着小小的盒子,用力的抱在怀里,人到最后都是一样的。想着想着,眼睛实在是睁不开,慢慢的躺在床上就开始睡了起来。
我是被父亲叫起来的,屋里屋外大部分的东西都收拾好了,看来事情是结束,父亲告诉我也该回去了,我看了看房间,其实我并不想那么快走,我这一走,这里也就不知道还回不回来了。
“我想再看看。”我是这么说的,父亲没有说什么,看了我一眼就出去了。
从床上起来,我走到衣柜前,想从外婆的遗物里拿一些东西,用作留恋,以前她送我的木头玩具已经找不到,或许无意间都丢掉,现在想想还真是有些不应该,打开衣柜,柜门吱吱呀呀的发出类似抗议的声音,眼睛能看到的地方是一些衣服,看上去也都是穿了很多年的,上面还有一些缝补的痕迹,衣柜分上下两层,上面就是我刚刚看见的衣服,比较薄一些的衣服,下层放着些厚的衣服,码放的很整齐,上下层之间是做间隔的是一个小抽屉,看起来并不能装太多的东西,这些衣服我应该没有办法带在身边,想着我拉开抽屉,抽屉里没有什么东西,一个包裹的很好的本子,用手帕一层一层的包着,旁边放着两个存折,我把这些东西都拿了出来。
存折里有加起来有两千多块钱,这些钱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攒下来的,我把存折放回抽屉,打开那些手帕,突然一个东西掉了出来,叮铃铃的响起一窜铃声,我循声看过去,是一个圆的银铃,铃铛不是很大如同一个小的红枣一样,表面因为氧化有些发黑,铃铛上面系者的一截深红偏黑的绳子,看来是有些年头,这个铃铛不是我见过的东西,不过也说不好,毕竟这么多年或许是我忘记了也说不定。
我从地上把铃铛捡了起来,又看了看,这时父亲又进来叫我“我要走了,阿平住院,所以你和我一起走,还是你自己回去。”阿平他的小儿子,看得出他很紧张。
“我和你一起吧,这个我想拿回去。”说实话,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去,哪里去坐车,往哪个方向我都不知道。
“随便你。”他看了看我手里的相册,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不过也是相对于他的小儿子,什么都不是那么重要。
回程的车上,原本是不想和他说话的,我窝在后排,把相册打开,一个人翻看着,前几张都是比较老的照片,有的还是黑白花边的那种,最老的那张应该是一张家庭合照,如果不是认出母亲,我一定会以为是别人家的,照片里面有十好几个人,我的母亲和她的兄弟姊妹四个,爷爷奶奶还有一些我不知道,但也应该是亲戚的人,母亲在照片里面最小,扎着两个辫子,笑得很开心,这张笑脸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母亲有一个姐姐两个哥哥,都与我没有见过面,各种原因在我出生之前都过世了,至于到底发生过什么,没人和我说过,现在这张照片里的人因该都在那个世界相遇了吧。
之后照片里面多是母亲和他姐姐,看样子,拍这些照片的时候,她们年纪应该比我要小一些,两个人都是漂亮的,偶尔也会有我的那两个舅舅,照片里有一个舅舅穿着军装想必是当过兵的,之后的彩色照片里面也有一张全家福,场景应该是在外婆的房子前面拍的,房子前向日葵正开着,大大的花盘让整个照片都亮了起来,这张照片里有五个人,爷爷奶奶坐在中间,母亲在右边,中间是姨妈,姨妈笑着挽着旁边一个瘦高的男子,这个男应该不是我的舅舅,我猜想应该是姨妈的男朋友或者是老公,他眯着眼,并没有笑,整个照片里就他一个人没有笑,我母亲这天穿着一件红色的连衣裙,头发有些卷扎着马尾,看起来可爱且漂亮,她的这些优点,好像没有多少遗传到我的身上。
再往后翻,就只有五张彩色的男孩照片,一个男孩十七八九岁的照片,从拍摄角度来看,好像是偷拍,聚焦有些虚,照片也没有一张正脸,为什么在家庭相册里会出现这么一个不认识的男生照片呢,拿着这五张照片我左右又看了好一会,的确是不认识的人。
“你见过这个人吗。”我把照片其中一张比较清楚的从后座递到前面,父亲开着车,只稍微转过头瞄了一眼,不太耐烦的回了句“没见过。”他连想一下都没有,我又缩回后座,不敢在招惹他,如果是他比较熟悉的人应该立刻就会说出来,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
仔细的想想,或许这些照片只是亲戚朋友家的孩子,被外婆无意的收在相册里也说不定。我也就好好的把他放回到相册里。
回到市里,父亲把我放到一个公交站,然后就开车走了,他大概也是知道我不会去看他小儿子的,连送我回学校的时间他都觉得浪费。
早就已经习惯了,反正我这么大的人也是丢不掉的。从这里转了两趟车才回到学校,打开寝室的门,连徐露也不在寝室里,到了熟悉的地方突然就不想动弹了,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相册被我枕在脑袋下面,有点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