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丰帝国国土是很辽阔的。虽然哪个朝代的帝皇都会被百姓们抱怨这样那样的问题。在黎民百姓心中他们也称不上什么治国安邦的圣君,但偌大个国家总是需要人才的。李光宇从没想过在自己的未来规划里,将来一定要金榜题名去做一个大官之类的幻想。
人好像必须先对一件事物感兴趣才会坚持着做下去的。
以前他喜欢写字,于是每天晚上挑灯熬夜专注的去临摹前代书法家颜真卿的字迹,以至于常常熬到深夜灯油燃尽还在揣摩其中笔意。一段时间后他写出来的字私塾老先生看了都啧啧称赞。每逢过年写春联,邻里来求字的人络绎不绝,很多人夸他小小年纪是个天才,并称赞此子未来可期。李德全在旁边听着都会高兴的合不拢嘴。但只有他知道自己花了多少精力熬了多少灯油。
更有有段时间他迷恋上了隔壁林柄虎的拳法,就会暗暗记下他的拳法路数,把它用笔画成小人儿依着去练习,一段时间下来虽然不如林炳虎那样一拳打出拳劲生风,但也能像模象样。即便是这样都能让他兴奋的一整夜睡不着觉,并且会在他的同学程胖子跟前卖弄几招式。
以上这些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是别人口中的天才,只是因为自己喜欢,因为喜欢就会用心,因为用心就会比别人做的好一点点。这世界那里有什么天才,所谓天才就是那些把所有时光花费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上的人。
而现在读书突然让他觉得变了味,他爹硬塞给他一个理想让他去实现。曾有一段时间为了此事他突然变得笨拙和迷茫了起来。
那个以前被众人称作天才的人,而现在又被他的邻居被爹等人否定的一无是处。
有时候打倒你的并不是威力无匹的刀剑而是口水。因为他们从不会问你喜欢什么,付出了多少。他们只会用他们的角度和喜好来衡量你。
“爹!以后我不去读书了。现在这个工作挺好的,每月还能挣二十五个铜板。”李光宇试图想证明自己。
李德全吼道:“老子现在还能动,轮不到你来挣钱,过几天必须把那个工作辞了回去继续读书去,明年帝国的统考就要到了。这件事情没得商量我们李家的将来可全在你身上。你最近越来越让我失望了。”
“可我真的不想参加帝国的统考,我想去做点别的,,。”李光宇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做点别的?”
李德全露出古怪的表情,这还是自己的儿子吗?他现在完全看不懂他的想法了。
他接着说:“你要做什么?有什么比读书更重要的,有什么比进入学士书院更重要的。你没有别的路可选。不管是文途武将我们都没得选,这个小小的私塾还是我拼了命争取的。”
李光宇依然重复着刚才的话:“可我还是想试试做点别的。”
声音小的几不可闻,语气却非常坚定。
气氛再次变得凝重,周围安静的让人发慌。
李德全黝黑的脸上青筋凸起,因为身体虚弱而变得呼吸急促起来。
“你反了!反了!咳咳,,,”
气愤的情绪让他的咳嗽越来越严重。
柳氏拿胳膊顶了一下李德彪打圆场道:“还让不让吃个安稳饭,吃饭的时间不许说别的。”
桌子上那框馒头热气已经淡了不少,只是没有人动筷子,昏暗的光好像被凝固,只有黝黑汉子手上的烟杆丝丝缕缕的冒着烟雾,和不时的咳嗽声。
来福蹲在一边觉着今天的气氛让它有些躁动不安,它起身抖了抖身子有些不适应的哼了两声。
黝黑汉子此时本就怒气未消见这条狗又来凑热闹就气不打一处来:“滚一边去,成天不着家的在外面晃荡,说不得明天把你给卖了。”
接着他又冲着李光宇说道:“以后不许和这条狗到后山瞎鬼混,跟着它只会让你更贪玩,也难怪王先生对你有意见。”
来福第一次见李光宇的父亲发这么大的火,这个曾经虽然一贫如洗却温馨的地方今天让它有些莫名的紧张。柳氏从桌上拿了一个馒头丢向来福说:“小福子到外面去!”
来福一个纵身叼了馒头,看了看李光宇便走出了屋子。
这场父子的谈判最后只是在沉默中结束了,双方并没有达成共识,他的父亲作为强势的一方非常明确的讲出了他的要求。而羸弱的李光宇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像个乖孩子般遵从他父亲的意愿。
沉默了很久的李德全两只眼睛满是对李光宇的失望,甚至有些宿命感的绝望。这种卑微的宿命感一直陪伴着他的前半生,打他出生那天起他就知道如果他不努力连一口吃的都没有,他所有的努力都想打破这种融入到骨子里的卑微和贫穷。他是没有任何希望了,他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他的儿子身上,但是现在他感到深深地绝望。
烟雾缭绕着他的脸,一阵歇斯底里的咳嗽让他显得有些虚弱。本就是常年因为劳累留下的顽疾一整个冬天都在折磨着他。
李光宇有些担心的想上前递给他一碗水,却被他沙哑的声音打断:“我们李家我以为你会不一样,没想到还是一样的命运。你的人生还没开始就注定了失败的结局。”
这句话像是神的旨意提前对李光宇的人生做出了最终的终结。而它更像一把利剑深深地扎在李光宇的心上,很疼,疼的让他喘不过气,他想说话奈何身体颤抖着说不出一个字。
刘氏在旁一边拍打着李德全的后背,一边又责怪他不理会大夫让他少抽些烟的嘱咐:“人各有命,你这样偏执又能怎样呢?赶快把药吃了。”
看着那碗药李德全有些肉疼的以一种不容反驳的语气说道:“跟你说了多少次,我身体没事那药明天给我停了。”
又是一个夜。
下午的火烧云之后竟是满天的繁星景象。
李光宇走出屋门漆黑的夜空四下寂静,小的时候他喜欢静静地望着星空,闪烁的繁星就像一本未曾开启的书神秘而又深邃,他试图读懂它他又想和它们倾诉很多烦恼的事情。
而现在他不想向它们倾诉,他只想发泄。
他从柴门后边拿出那把简陋的柴刀,黑色的刀身有手掌宽,刀面上坑坑洼洼并不光滑。
这是一把很普通的农家柴刀拿在手上甚至有些沉重。他小心翼翼的将上面的泥土擦干净,那态度就像对待一把神兵宝刃一般。
手腕翻动刀柄左腿下沉,起手猛然前劈去,宽大的刀身迅速的划破空气,隐隐有刀风搅动空气的声音,他清澈的双目中此时仿佛有一头野兽在咆哮,那凌厉的气势与他平时的沉稳判若两人。刀身左右挥动身影迅捷,宽大的柴刀在他手中丝毫看不出一点笨拙之感。这招左右游龙被他使的以有些微的武道意蕴。接着他一连将所会的三四招耍了一遍又一遍。
星空之下点点星光像顽皮的精灵聚集在少年的身上,使他的身影被拉的很长。这一刻这座破旧的篱笆小院仿佛成了他一个人的舞台,身影晃动,刀风呼啸。
飞快的刀身劈至半空李光宇突然收力,那刀身就像一颗流星噶然静止在半空纹丝不动。他的身体也同样如一尊石像一动不动,右腿还保持着前攻姿势,神情冷峻双目专注的盯着手中的刀如临大敌。这一刻他眼中的世界变的很小,小到只有那把刀和那把刀前面的敌人。
敌人。
敌人是谁呢。
是他父亲?还是命运?
总之他愤怒的想用力劈开,劈开心中那股憋屈的怒火。但又不知道这一腔怒火该向谁发。
由迅捷变成极度的静止,这并非一般人能做到的,只是这一招消耗力量甚大,仅仅保持片刻李光宇脸色就涨的通红。脱力之下单膝跪地,手中柴刀插在了地上。
刀眉下那双坚定的眼神像他手中的刀,没有神兵的锋利但有神兵的气势。因为耗力过大胸口剧烈的起伏似乎要将瘦小的上衣撑破。
作为舞台之下的唯一观众,来福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吃惊的将自己的前爪放在嘴里,眉毛扭成一个八字形并且在心里腹议道:
“这伙计可真是个变态啊。答应他爹不搞那些旁门左道,如今看来他向着旁门左道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他只知道李光宇每天晚上都会瞎捣鼓到很晚才睡觉,没想到他竟然偷偷的琢磨起耍刀了。
不过它还是替这个伙计高兴的叫道:“好威风!小宇好玩儿。”
由于声音过大,它立刻意识到刚才屋内可怕的李德全,便又将前爪塞进了嘴巴里。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露出一副还是我聪明的得意神情来。
李光宇晃动刀身有些笨拙的耍了个收刀式,将刀收起。这偷学来的三四招他已练了半年了,从最初拿刀平举都有些费劲到现在娴熟的耍出来,并且臂力和体能也得到了大幅的提升。
兵器对于男人有种天生的吸引力,李光宇也不例外,当他握着那把柴刀时他有一种真切的感觉,仿佛他握的不是一把刀而是自己的命运。尽管这是把称不上刀的干柴刀,但是在他眼里却视如开天神兵一般珍视它。
写完这一章突然感觉人生很无趣,又很疲累。生活中的坚持好像没有尽头,就像李光宇一样挣扎,痛苦。
索性还有明天,明天还有太阳。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