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雪心中欢喜,肉嘟嘟的脸上挂着灿烂笑容。红庭回到房间内收拾行李,有想带着的物件,右手轻挥,但见光芒一闪而过,那物件便消失不见。
星尘雪进了房间问道:“红庭姐收拾好了没有?我们得赶紧下山,说不准我爹突然变卦,又不给我下山了。”
红庭笑道:“你爹啊,外表实在冷漠非常,但是心底很是柔软。你放心,他给你送来了银两就说明已经下定过决心。”说完又道:“我也收拾的差不多了,该带的也都放进了镯子里。你的银两呢?那么一大包很重吧?”
“不重,都放在了这里。”星尘雪拍了拍腰带道:“我可不爱带那些戒指手镯什么的,感觉好累赘。所以我问爹要了个储物腰带。嘿嘿…”
“行了,我们走吧。”红庭道。
两人离开房间,红庭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轻声叹了一口气。星尘雪说道:“舍不得吗?没事,我们又不是不回来,顶多三年吧。”
二人边走边说,下山的路崎岖不平,然有说有笑,使原本心情沉重的红庭轻松不少。走到半山腰,红庭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山上,翠绿环绕,偌大道镇玄冰台耸立山顶,云雾缭绕,仙家门庭果然奇妙。红庭心中赞叹:“好美。”
星尘雪却是突然放声大笑道:“哈哈哈,老娘终于脱离了苦海,老娘终于不用整天修炼咯,老娘终于不用整天对着老爹那一副拉的这么长的脸咯。”边说还边用双手比划了一下长度。
这时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哼,臭丫头,下一个山这么磨磨唧唧还那么多废话,赶紧给老子滚远一点。”声音刚落,星尘雪与红庭便见山顶玄冰盘冒出一道剧烈光芒,那光芒嗖的一声裹住二人,然后消失不见。
玄冰台上宫老笑嘻嘻的对着张道山道:“你真是牛倔子脾气,舍不得便舍不得嘛,表现出来又不丑,非得板着一张脸。”
张道山回头嚷道:“屁话,我舍不得?我巴不得她早点滚蛋才好。”
宫老戏蔑的笑道:“听说你把给星儿丫头存的一辈子的嫁妆钱都交了给她,怕是巴不得她早点滚出去好早点带个准女婿回来吧。”
张道山想到这个突然老脸再也挂不住,两行眼泪顺着脸颊趟了下来。张道山突然抱住宫老放声大哭道:“星儿大了要嫁人了,老子舍不得啊舍不得,下山的路好危险,老子好担心她。老子好担心好担心。”
宫老任张道山抱着,还伸出手拍着张道山的后背安慰说道:“莫哭莫哭,星儿长大啦,总要磨练一翻才会更加坚强,总不能让她一辈子在你的呵护下去啊。”说完又望着天空中叹道:“唉,仙啊人啊,终归是脱不得情感二字啊。”
宫老说完突感死气凛然,再看张道山,他板着一张老长的脸,两只眼睛怒目圆视,他对宫老冷冷的道:“还不松手?”
宫老下意识的缩回双手,只听张道山又道:“今日之事若是有第五人知道,老子就算拼的神魂俱灭也要杀了你。”张道山说完也不等宫老说话,身形一闪而逝,留下呆呆发愣的宫老。
良久,宫老方反应过来同时嘴里嘀咕一句:“五人?明明就我们两嘛!”随即反应过来转身看向远处的玄冰台楼阁道:“原来道主亦放心不下。”又看向另一个方向道:“好你个千秋一梦白天泽,堂堂副主教也会偷偷摸摸,哼。”
红庭与星尘雪二人同时由百丈高空坠落,二人提气不及一头栽下。星尘雪落下之后立即破口大骂道:“谁这么缺德,敢阴老娘我。”
说完似乎想到什么立即捂着嘴左顾右盼大声喊到:“既然是我老爹,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计较啦。”
望了片刻后。只见熙熙攘攘的人群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不见其它回应才大舒一口气。再看红庭,她却好端端站在那儿。这里是街道一角,红庭二人落下并没有被人发现,唯独星尘雪大喊大叫的时候才被旁人注意到。
红庭笑道:“看来你爹很不好惹。但还是心疼你,知道我们走路慢还特地送我们一程。不过这里是哪里你可知道。”
星尘雪揉着屁股道:“我也不知道”
而后对众多路人吼道:“看什么看?老娘喜欢大叫大嚷你们管的着吗?”
接着又对红庭道:“红庭姐,莫但心,走走看就知道这是哪里,实在不行到了前面问问人。我下过几次山,人间的路我懂。”
众多路人赶路的赶路,忙的忙,一切如常。然而,所有人的面孔都很苍白,红庭能感觉到这些人有那么一些异样,是何种异样却又说不上来,红庭心中想道“恐怕这就是人间吧”。所以就没有太过在意。
红庭二人辨了一个方向,沿着街角走着,一步一步,走的不紧不慢。红庭望着熙攘的人群,他们穿着各色各样的衣服,有老人的脸上带着风霜,有年轻人欢喜的望着伴侣,眼中满是幸福。
还有那嬉笑打闹的孩童,有夫人对着自己的男人骂骂叨叨,而那个男人一声不吭。
还有扛着笨重的货物挣钱养家的男人,他们流着汗水,手上生满了老茧……还有各色各样的事物,都是红庭从来未曾见过的,红庭望着这些事物,心中莫名的感到—人间真好。
再想想自己二十多年来的生活,无非就是修炼。红庭突然感觉自己多么好笑,那么努力的修炼到底是为了什么?看这人间百态丛生,人生本该就是如此。红庭心中说道:“人间的路果然每一步都蕴含道理。”
相比之下,星尘雪却是欢心雀跃,兴奋无比,她跳跃着,走一步跑一步,然后停下来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人间就是一个舒心的游乐场。”星尘雪朝着红庭说道:“是不是比整天闷在玄冰台更让人舒心?你问问空气的问道,啊,好清新,好爽快。我告诉你,即使是整个道镇也没有这么热闹,那里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家伙们,成天就是修炼,然后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让人看着就来气。”
红庭回答道:“的确,我在玄冰盘修炼二十多年,从没有来过人间,即使下山也是跟着师父道法相随,往往一日万里,没有机会瞻望人间的热闹。”
“所以这一次你下山是下对啦,我带你看看这人间江湖。”
红庭的心没有星尘雪这么欢悦,她的心一直再想,自己辛苦修道,到头来是为了什么?为了多活几百年吗?当然不是,活的再久不如人间开心一百年幸福一百年。
但是红庭还是被“人间江湖”四字吸引:“江湖?是什么东西?”
星尘雪立刻流露出很懂的样子道:“人间的江湖,错综复杂,恩怨情仇,生死离别,讲的就是人间的大故事。”
“那么江湖在哪里?”
“江湖就在脚下,我们正一步一步走在江湖的路上。”
“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们心中的大道就在江湖中,身在江湖看尽江湖,我们的道心才会更加坚定。”
“这就是实践吗?”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可为之事,有不可为之事,有可为而不能为之事,有不可为而必须为之事。江湖是验证大道非是理论可比。”
“你这么懂,早就做好了准备?”
“你呢?你做好准备了吗?”
“我没有,但是我的心准备好了。无论遇到何事都会坚定。”
二人边走边聊,心情甚为舒畅。突然星尘雪大叫道:“这里居然是大悦桐,从这里走路到我们道镇起码要走两个月啊,我老爹直接帮我们省去了两个的路程。”
红庭问道:“你如何知道这里便是大悦桐?”
星尘雪指着前面道:“你看前面的酒楼。”
红庭顺眼望去,“悦桐第一楼”五个红色大字赫然入目,然而红庭却皱起了眉头,她不仅看到了那五个大字,还感受到一股莫名的痛心,这与那种似欲爆裂心痛不同,而是一种悲伤的疼痛。
红庭不知自己为何如此,也是莫名其妙,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呢?于是转头问星尘雪道:“你有没有感受到这楼内有古怪?我的心突然有点难受,仿佛有很多很重要的人不在了。”
然而星尘雪早已眯着双眼,一脸的严肃,严阵以待,仿佛前方是一个战场,而非一座酒楼。红庭没有见过这样的星尘雪,在红庭的心里,星尘雪应该是活蹦乱跳的贪玩的胖丫头。
星尘雪淡淡的回答道:“是的。红庭姐,你没了道心,应该察觉不到才是,但你还是感觉到不对劲,真的不容易。那座酒楼不仅仅是古怪,而是妖邪的居所。”
红庭道:“的确,你道心犹在。道心清圣高深,能察觉一切妖魔鬼怪。”
星尘雪突然感觉到什么,忙解释道:“红庭姐,你别误会,你的道心虽然缺失,但是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回来。”
红庭却是另说道:“你怕吗?”
星尘雪道:“身在江湖,有可为之事就必须为之。我想见识见识江湖有多深。”
红庭首先迈开脚步道:“那就进去看看。”
星尘雪随着红庭进入酒楼之内,满堂食客,三两成群,吃酒夹菜好不热闹。红庭看到这里的所有人都与街上看到的所有人一样面色苍白,若问有何异样,红庭真的不知,但是红庭就是感觉有异样。
二人仔细看了一眼众人,唯独一人不同,那人面色红润,气宇不凡,身穿普通灰白长袍,与街边路人一般无二,但是一身正气掩盖不了,不凡的人自有独特气质。这人背后背着一把长刀,刀,同样很是不凡。
当红庭与星尘雪走进酒楼时,他只是看了一眼而已,然后又低下头继续喝酒。
酒楼伙计忙上前热心招待,寒嘘问暖,并迎红庭二人入座。星尘雪点了几个招牌菜,然后问起价钱,伙计笑道:“五个菜,总共只要五文钱。”
星尘雪却是冷笑道:“五文钱,还真是便宜,不如直接送我们这一顿得了。”
伙计急忙说道:“一看二位就是外乡来的,不知道我们这儿的情形。我跟你们说啊,我们店的老板可是大善人,金银无数,不差钱,但是差功德。于是啊,他花了大价钱买下了这座酒楼,说是要多做善事多积功德,店里的一切菜品只要一文钱。”
伙计似乎很是庆幸遇到这样的老板,嘴角不停的夸赞道:“我们老板啊,来到这里后,救济过很多百姓,我们打心里夸他好呢。而且老板也说了,百姓们是活了一辈子也苦了一辈子,只希望百姓们累的时候能到这里歇歇脚,喝口茶,吃个饱饭。但是又不能让百姓们感觉到自己是在吃白食,所以定了规矩,每个菜品不论荤素都只收一文钱,米饭不要钱。也算是让百姓聊表心意。嘿嘿…”伙计嘿嘿的笑着,那笑容充满了对人生的满足。
星尘雪也跟着呵呵笑道:“呵呵,这么说你们的老板确实是个大善人,我倒是很好奇他什么时候来这里的?那这里的百姓都有来吃过咯?”
伙计很是自豪的道:“那是自然,老人小孩什么的都是一来就是一家子,来到这里的甭提有多开心。吃啊喝啊唱啊,我们这儿的所有人都很知足呢。”随后又道:“我们老板来这里确实不是太久,大概只有半月哩。”
红庭轻轻对星尘雪说道:“莫非真是我们想错了,这里的老板确实是个大善人,可能妖魔鬼怪也有好的。”
星尘雪此时也拿不到注意,于是伸手给了伙计五文钱:“好了好了,给你钱赶紧离开,别影响我们吃东西。”
伙计接过钱道一声好,脸色洋溢着对人生美好向往的笑容道:“我们老板说了,不论富贵,只要进了这里都要让客人们吃饱。你们慢吃,不够吃还可以再加哩。”
红庭等伙计离开道:“人即有好坏之分,妖邪之类虽然与人向不和睦,但也是有好坏之分。”
星尘雪拿起筷子疑道:“可能吧,不过我总是感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星尘雪望着桌子上的食物,色香味俱全,瞬间口欲十足的道:“不管了,老娘好久没吃人间的美食了,先填饱肚子再说。”说着就夹起一块肉往嘴里送。
很突然的,当那块肉即将入嘴的时候,一道刀光伴随着破空声响袭来。当那道刀光突然响起时,红庭亦同时动手,桌上筷子受红庭道法引动,同时飞起击向那刀光。刀光只有一个,而筷子却有十几只,一只筷子抵消刀光,剩下的直接飞向发出刀光的人。
那人便是身穿灰白长袍后背长刀之人。他见红庭的反应居然如此迅速,而且一只普通的筷子在她的手里居然能抵挡自己的刀光,更重要的是她明明没有道心。
那人稍愣片刻,似是未曾料到红庭二人道法修为如此之强,但也只是片刻,他没有做任何的动作,连手都未动一下,但是背后的长刀却自顾散发数十道刀光,砰砰十数声响,筷子全部粉碎,刀光也已消失。那人同时连忙叫道:“不可吃。”
这一切的发生只是瞬间。是星尘雪夹起肉往嘴里送入的那一刻间。当第一道刀光响起,星尘雪便停止了咬下去的动作。她瞪大眼睛望着筷子与刀光的碰撞,她气恼的盯着身穿灰白长袍的那个人。
星尘雪重重的放下还夹着肉筷子,握紧拳头站了起来吼道:“老娘吃东西时最气别人打扰,你要是不说清楚,看老娘今天如何扒你一层皮。”
酒楼内众多食客争相观望,不知发生何时,只听到数十声响,再就是一个胖丫头大吼大叫。
那背刀男子似乎很是手足无措,嘟噜道:“这里…这里的饭菜不能吃。”
红庭心思细腻,她只知这里有古怪,但是实在想不通哪里有古怪,所以不等星尘雪叫吗就先问道:“为何不能吃。”
背刀男子道:“吃了便会与他们一样。”说着指着在坐的所有食客。而众食客也被背刀男子说的一愣,互相对望,满心疑惑自己哪里怎么了?与自己一样是指什么意思。
星尘雪望着众多食客,心中陡然一惊。再望红庭,见红庭竟然满脸悲悯之色。
红庭突然明白了哪里不对劲,也明天自己为什么老是感觉到异样:“这些人都是死人了吗?”
红庭似是在问背刀男子,又似是在问星尘雪。而回答红庭的却是星尘雪,她几乎是不自觉的回答道:“是的,他们都是将死的人。”星尘雪想了想又改口道:“不对,他们已经死了,包括路上遇见的所有人。没有魂魄的人又怎么能活呢?”
红庭道:“没了魂魄的,还能活着,怎么可能?世间有谁能做到?”
“有,酆都鬼门里的鬼秽就能做到,只要它们有点不算低的道法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