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世界内三名修道者试图静养生息,却不料一团暗淡且十分微弱的绿色光团闯入。
之所以暗淡微弱,实乃掩人耳目,太过炫亮会被发现。那光团进入之后小世界顿时起了变化,旁人不知,包括道者稚女神红庭与风古承德有需亦未察觉任何不妥。
但是二人自光团闯入时便有所知觉。最为惊讶无比的是佛禅不如一字哉,小世界乃其所创,内中变化自然有所感应。
自那光团闯入之后,小世界便即定格,是定格在三人修养生息的画面。
自此画面之后,无论小世界发生何事,外界人皆是看不到,能看到的只有那定格的虚假画面。
不仅如此,声音也被隔绝。仅是那光团进入的一刹那所发生的变化,这叫一字哉如何不惊讶?
光团闯入后便即显出真容,却是时而阳盛为男子,时而阴盛为女子。
转换之频繁只在眨眼之间。为男子时粗犷魁梧俊朗洒脱,为女子时胭脂粉黛娇美秀丽。
来者眼望道盘血渍,扑鼻血腥,再见三人无一寸人形。
其肉体毁坏超出所想,只有神魂未灭,残存一丝气息。
来者道:“吾乃魔君,为魔教之主。吾初偿大道之果,与体内阴阳未能控制自如,事故时男时女。吾如今闯入是为参道,三位可有意见?”
魔君简短几句话却是每两字而转换一次性别,即是每隔两字便是男音与女音互换。
有需目内无珠,见不得魔君变化,但依靠虚弱的神魂,能知魔君阴阳之气盛衰情形。
最有感受的,乃是稚女神红庭,身为道者,对道之阴阳最是通晓。
一字哉肉体已成焦炭,神识所感,来者强大,恐怖非常。
魔君知三人说不得话,但见只手一杨,三人神魂离体,各自盘膝而坐。
三人互望一眼,始知神魂出窍,方知来者实为高深莫测。
一字哉于道者儒者二人道:“现在这个小世界已经不是我的小世界,二位道友不要这么疑心看着我。”
红庭与有需听得一字哉如此说,方知外界已不能看见或听见此内情形。
红庭首先回魔君道:“论道本非三教独有,即是道,无论何种道,自然能论。魔族虽然做法超乎常理,使人不耻,然道法无论正邪,道理只在对的,道心也在人心,对错亦在人心。魔君即有参道之心,我道门必是侧耳聆听以证道门之道果,岂有不承道之理?”
魔君赞道:“道门万年历史,一直为男子传承。此一代,能有女子受承,吾之惊讶非比寻常。但看汝道心如此坚定,且冷静如常,实为优秀。”
一字哉亦道:“我佛慈悲,我佛之前无善恶之分。佛的心里也有魔,实乃因果造就。而魔的恶道里定有善的一面,此又为因果使然。有因必是因,有果方是果,无论向道何方,善恶莫能定论。魔君即为魔族之首,但与论道之会,应该视为等同,既然如此,我等皆愿祥闻。”
有需道:“即是魔类,然杀生之道非我儒门乐见。我师常言人性有恶方使儒门三纲五常得以成形。魔君即有心说道,我愿闻杀生之道能否得证三纲五常。”
魔君却是道:“汝三人神魂虚弱如此,在我面前,三位若是不亮出道之底蕴,怕是要神魂俱灭,魂飞魄散。”
听得魔君此言,三人尽皆认同。魔君之道非是轻易承受,于是三人定心沉气,神魂脱出肉身,绽放炽烈光芒。稚女神红庭白光如雪,寒彻入骨。风古承德有需青光泛滥,微风徐徐,清爽宜人。佛禅不如一字哉金光闪闪,佛光普世。
魔君微微点头赞道:“道门秘法寒冬不冷心,道之极,玄冰练心,而心不冷,我认为是三教之最。果然妙极,妙极。”
魔君再观有需也是极为夸赞道:“儒门秘法观棋不语声,传闻至圣先师于野林中观人手棋,一局十年而不自知,十年不曾言一语,从而悟得大道,真为君子也。”
魔君再看一字哉时感慨道:“佛门秘法度我不度她,传闻真佛幼时与人间女子结识,时久而互生情愫。真佛为求人间大道,断然舍弃七情,使女子相思一生,最终孤坟枯骨。真佛于坟前长跪,问佛曰:“人间皆苦,本不该如此,为何只渡我而不度她?”最终真佛跪死坟前,终至大道成佛。可悲可悲。”
三人各用秘法,神魂稳固,凝而有形。
一字哉道:“即已成佛,何来可悲?”
魔君回道:“真佛失她,成佛何用?”
一字哉不在言语。
魔君又说:“闻儒者说人性有恶,方使儒门有三纲五常,吾问:“人之初,人性是善是恶?””
有需知魔君此语实为投石问道,便道:“人间有法,国有国法,家有家法。而要法何用?是为制恶,止恶。若是无法,人心皆是恶之边缘,终将因恶而灭绝。我儒门道法在于人,为做人法,亦为劝善法。有言人之初性本善,实为劝善。是故人性本恶,需生养父母先教善法方有善心。”
魔君微微颔首道:“有理。”又问道者道:“汝又如何说。”
道者红庭道:“善是何意?不恶便是善又或助人方是善?亦或他人说是善便是善,是恶便是恶?人于善恶分说有别。然人之初始纯洁无邪,心无杂念,见陌生人而有心交往,见动物而有愿温柔抚摸,如同渴时见水知饮,饿时见食知食。孩童不知恶,却能善行而为。孩童知恶,模仿或是学习他处。是故我道门言善,人之出生,心中无恶便是善,人性本善。”
魔君微微颔首道:“合理。”又问佛者道:“汝又如何说?”
佛者一字哉双手合十道:“我佛慈悲,何来善恶?生于魔道则为恶,生于良家则为善。生养父母善恶教之,人间社会善恶习之,是故心中有善便是善,有恶便是恶,无有人性本善本恶之说。赠人钱财或非是善,他人或将用此钱财买凶杀人。取人钱财或非是恶,他人或将用此钱财买凶杀人。万法皆空,因果不空,因果有法,法有因果,因而有果,是为善恶之判,善恶之定。我佛言善,因果善缘尔,是故善恶无定盼,善恶终有果,善恶人而习。”
魔君微微颔首道:“在理。”
魔君继续说道:“然三位之道固然有理可循,却是浅薄至极,于未来修行必是难乎其难,是缓慢的。”。
一字哉道:“魔君此话未免牵强,修道之途向来艰难险阻,难乎其难岂非常事?何况大道遥远,又怎可舍近求远做那好高骛远之事?”
红庭与有雪同时点头道:“此语甚是。”
魔君微笑摇头道:“汝等错解我意。吾是说汝等在大道修行之途,最高成就无法超越汝等教首,在吾魔教内无非是我麾下四大护法而已。如若再想超越,怕是不能了。”
三人当然知晓教首指谁,三教各教之首,道镇道尊李天华,佛乡佛尊假右铭,儒门君子孔阅己。
三人不敢多想,因为在三人心中能有教首一半道法能为就心满意足。
于是有雪便道:“教首之能为,以近仙人,我不敢妄想。”
一字哉亦道:“我佛慈悲,魔君此来意欲何为?我之道途自有家师关心,若与佛尊比较,一字哉未曾想过。”
红庭亦道:“吾为女子,道途遥远,亦未曾想过能走多远。”
魔君点头笑道:“汝等看吾比之三位教首如何?”
三人互相对望一眼,红庭道:“魔君能为,自与道尊差相仿佛。”
魔君笑道:“吾之能为,即使汝等三教教首齐出也拿吾无可奈何。”
三人同时愣住,满心疑惑,是因魔教已有几百年不曾入世,虽然不知何故,但心中所想必然是三教共抗魔族,将其驱逐人间。
魔君道:“汝等心中有疑自是当然,吾魔教已有五百年未现人间,而吾魔族之所以始终不出世,盖因不屑人间这三寸土地。”
有需道:“那为何如今又重入人间?魔族生杀之道于人间只有战争。”
魔君道:“为汝等三人而来。”
三人心中均是惊奇。红庭道:“魔君何意?”
魔君道:“人间出现一恶者,名曰救世主,其能为胜吾十倍不止,即使三教高层齐出也断然不能敌。汝等修道,于这场战役中或有大助益。吾此来参道,是看三位道心如何,能否胜任诛恶救世之责。”
三人心中虽是不信,然出自魔君之口,疑心不定。魔君贵为魔族之主断然不会哄骗三人,实因三人不值。是故一字哉道:“魔君说笑,我等道法简陋,修为浅薄,实不是魔君所找之人。”
魔君却道:“吾说三位之成就最高不过吾族魔将之首,实乃有因。汝等对于道之感悟均非自己所悟,其道法更是承他人之道果。汝等从学,习师之所会,而师之所会又出自乃师之会。即便青出于蓝也是如此,因为汝等所有知识都脱不开前人所留下的成果。如此,汝等一生所学是为前人所留,非是自己所悟之新意,如此成就,又怎能再高?前人所留固然经过无数人论证,却始终不是自己的。”
三人面面相觑,皆不出声,自在心中咀嚼魔君话中含义。
魔君继续道:“吾魔族有秘法曰“心中另一个自己。”是为吾魔族最高心法,汝等即愿承道,何妨试试?”
三人不言,闭目而待。魔君亦不再多说,周身忽起黑色魔分笼罩更夹死亡之气。
魔份越聚越多,笼罩整个道盘,此时自魔君身上分出三条黑死之气朝三人心口摄入。三人神魂均是一震。
佛者佛禅不如一字哉等待良久再无感觉一丝道法波动,心中纳闷,睁眼察看,却见眼前景象早非原来的小世界,而是一片空白,只有白,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一字哉谨慎观察,并无异样,等待良久,却空中一抹白光闪烁,而后出现一团金色光芒,那光芒越来越大,最后现出一佛者。
一字哉观那佛者甚是熟悉,心中顿时不安。那佛者金光绽放,耀人眼目,背后光晕之大从未所见,犹似从天而来。
一字哉问道:“你是谁?”
佛不答反问:“谁是你?”
一字哉惊问道:“你是我?”
佛道:“我是佛,你是佛否?”
一字哉连忙道:“我不是。”
佛道:“你即不是佛,缘何我是你?”
一字哉道:“你若不是我,缘何有我之影?”
佛笑道:“佛可为众生,然众生能为佛否?”
一字哉道:“自然不是。”
佛道:“那为何我是你?”
一字哉思索片刻道:“你若不是我,缘何照见我心?”
佛道:“你的心为何物?又在哪里?”
一字哉道:“我心是为慈悲心,自然在心里。”
佛道:“那缘何照不见我心?”
一字哉道:“你心非我心……”
一字哉话未说完,便惶恐不安。
佛道:“你的慈悲心为何不能坚定?”
一字哉不知如何作答,佛逼问道:“我现在问你,谁是你?”
一字哉忽然坚定道:“我即是我,佛禅不如一字哉。”
佛点头笑问道:“你是佛否?”
一字哉道:“我便是佛?”
佛道:“是佛缘何未见你渡众生?”
一字哉道:“自己未渡,如何能度众生?”
佛道:“众生不渡,又如何能渡自己?”
一字哉恍惚问道:“渡我不渡她?”
佛突然点头又问道:“她若不渡,你如何成佛?”
一字哉道:“渡她而不渡我,我又何时能为佛?”
佛道:“你若成佛,她已死,你又如何算佛?”
一字哉道:“她死我成佛,再来渡她”
佛问:“那她呢?”
一字哉顿时不语。
佛继续问:“为让己成佛而失她,你的慈悲心呢?没有慈悲心如何能成佛?”
一字哉潜心思索,却是答不上来。只是片刻便心中开始慌乱,而后不安,最后再无一片慈悲心,周身突然出现黑死之气,逐渐浓郁。
佛道:“你是我,而我不是你。我能成佛,你却不能。若要成佛,需先渡她。”
一字哉彻底失去理智的道:“我是你,你是佛,你既然不是我,又怎能管我渡不渡她?”
而后一字哉心中所想脑中所思只有一个“她是谁?”。口中亦开始喃喃自语道:“她是谁?她是谁?她是谁?”仿佛是在问自己,又仿佛是在问佛。
佛望着此时的一字哉,微笑道:“她是谁,她便在你心中。”
一字哉怒道:“走开,你既然不是我,她是谁何须你管。”随着这一声怒吼,本来空白的空间此时已被黑色笼罩,这黑色出自佛者一字哉,并彻底淹没了佛,淹没了佛的金色的耀眼的光芒。
佛消失了,留下了心中空荡的佛者。不,不是空荡,而是心中再无佛的道,唯留满心的愤怒与烦躁。
而眉间金色佛法无吾印瞬间暗淡,再耀光芒时已变成佛魔双心余恨印……
古风承德有需忽感清风徐来,清爽宜人,精神也跟着焕发饱满。便睁眼来看,却是一副黑白山水画,景色极美,极美。
无色彩斑斓的绿水山林,无虹彩飞扬的烈日光芒,只有黑白勾勒描绘的画纸,却是美轮美奂。为何如此说?因那画中一切皆在动,如是人间。
有需满心欢喜,讶异的同时更多的是欣赏。他爱极了这副黑白山水画。特别是画中的清风,它吹起阵阵涟漪,无论山水花草和树木,它为画中景描绘出更多的灵魂。有需正满心感受风的和煦,感受画的别致。
突然之间有需脸色煞白,白的可怕,夹杂着恐惧与怀疑。因为有需突然意识到自己就在画中,虽然看到的只是平面,但是能感受到画中的风画中的物的存在。他在画中看画,而他看到了画中的自己在欣赏风景。
正当有需惊疑不定时,画中又出现一个人。确切的说那并非是人,它只是一个白色光团,比黑白画中的白更加的白。
若不是有三道灰白色光晕缠绕,有需真的无法看见他的存在。或者他根本就存在着,是有需的欢喜执着心忽略了他的存在。
虽然他只是一个光团,但是有需清楚的知道那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