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这时叶秋两只手各端一个大碗来,一碗是大补元气的草药,一碗则是油滚滚的鸡肉丝汤。
“你怎么又起来了呢?都说让你躺下的啊。”叶秋将两只碗放在桌上,又要去扶红庭躺下。
“我已经没有大碍了,坐一会更觉得神清气爽呢。”红庭微笑着对叶丽说道。
“是这样吗?那就随便你了。”叶秋疑惑的说道,同时端起了药汤说道:“温度刚刚好,这药儿都是难得的好药,可大补了呢,来趁热喝了,喝完再喝一碗鸡汤漱漱药苦味儿。”
“谢谢!”红庭端过药碗,满满一大碗药汤,草药味浓郁扑鼻,离多远就能感觉到苦涩的滋味。
“不用谢,大家都是修道之人,也算道友,在我家里不需要客气。”叶秋爽朗的说道。
“你才修炼几分火候啊,现在居然好意思跟稚女神攀起了关系?”一旁的杭一天确实有点听不下去这话。虽然天下修道者皆为道友,但自己内人随自己修的那点皮毛连入门都不算,只能跟玄冰盘里的打杂小厮攀上交情。
“谁叫你说话了?我现在修道是差了点,你又怎知道以后我没有长进?”叶秋气恼的说道。
“不错,叶大婶未来定然会有长进。”红庭笑着说道,然后一口将苦药分三口喝光。
“额…不苦吗?”叶秋膛目结舌的问道。
“自然是苦的,连喉咙和肠胃都是苦的。”红庭诚实的说道。
“那也没看你皱一下眉毛啊?”叶秋接过空碗,伸出舌头轻轻添了一下碗边,顿时一股浓烈的苦涩从舌尖瞬间传递到喉咙。
红庭说的不错,确实连肠胃都是苦的,叶秋大张着嘴巴,大口大口的吸气呼气,想要依此减轻嘴中苦涩的滋味,却是一点作用没有。叶丽慌急的将空药碗丢在桌上,匆忙间拿起了鸡汤碗就是一口喝光,连鸡丝肉都来不及咀嚼,直接咽下肚中。
一旁的杭一天气急败坏的骂道:“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红庭则是哈哈笑道:“叶大婶真是真是性情中人。”
叶秋喝光的鸡汤,口中苦辛消退了许多,盯着手中空碗尴尬极了,说道:“我再去端一碗来。”说完匆忙离开。
“唉,内人实在愚俗,红庭女侠莫要见怪。”杭一天闷闷的说道。
“我到是觉得叶大婶豪爽极了。”红庭说完轻轻笑了起来,随后又说道:“敢问杭大侠,我昏迷了多少时?”
“莫要叫我杭大侠,论勇气与胆量老夫惭愧万分,红庭女侠叫老夫杭先生即可。而关于你昏迷的时日,恰好七天了。”杭一天说道。
“有七个日夜了吗?原来我昏睡了这许多时日。”红庭喃喃自语后又问道:“敢问杭先生,当日去大圣关山是为寻仇么?”
“说来惭愧,老夫有一弟子,自小便随老夫学道,二十余年来的朝夕相处,建立了深厚的情分,老夫待他就如同自己的孩子。可是月前他非要去见闻那个什么三教论道,此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经过老夫多方打听才知道,三教论道时出了一个有两人多高的邪人,尽屠当场所有人,无论是道镇佛乡还是儒林,所去之人没有一个能够活下来。这个时候才知老夫那徒儿恐怕是再也回不来了。悲愤难当时遇到了佛门的两个佛者,便是大战时的“心碍红尘”赤心与“禅心窍性”赤峰二佛,从他二人口中老夫寻到了那个邪人的踪迹,所以一路追着二佛到达大关山。”杭一天说道这里,一声叹息后又继续说道:“没想到邪人的能耐如此恐怖,说来惭愧,老夫心志不够坚定,当看到佛道儒三教众同修惨死当场,心中便有了惧意。”
“杭先生实在过谦了,若不是杭先生与那位“繁星向阳”余宁大侠牵制了大妖朱丽与千手姥姥,也不知会横生多少枝节,红庭还未来得及感谢。”红庭认真的说道。
杭一天却是不认同的说道:“道高而有震慑,当日的战况,即使没有老夫和余宁,那一妖一鬼也掀不起多大风浪。”
“鸡汤来了鸡汤来了。”门外叶秋还未进门就开始大喊大叫。
红庭看着叶秋慌急的进入房内心中顿生感激之情,七个日夜的照料之情,也是难能可贵。
叶秋将鸡汤端送到红庭面前,只见鸡汤内油光滚滚,油香扑鼻。
“来,快趁热喝了。”叶秋说道。
红庭刚刚喝了一大碗药汤,苦楚万分,却任然面不改色,此时见这鸡汤油光发亮勾人胃口,很想尝尝味道并洗刷口里的苦味。
红庭接过鸡汤并不是一饮而尽,而是一小口一小口细心品尝,这一举动使的叶秋的心中高兴不已,很明显,鸡汤实在好喝。
“还有吗?”红庭喝完之后将空碗递给叶秋问道。
七天的昏睡,红庭早就饥饿难当,此时鸡汤美味胜过佳肴美馔。但是尽管如此饥饿,红庭依旧神态如常,慢条斯理,不显慌乱。
“当然有,我再去给你端来。”
“多谢!”
叶秋接过空碗,走之前还不忘扯着杭一天大声骂道:“你老是搁这里待着干嘛呢?红庭姑娘身体刚刚开始恢复,你还在这里打扰她,还不快给我忙忙家务去。”
“那么,稚女神多做休息,等养好伤体我再来找你。”很明显的,杭一天似乎有什么话要对红庭说,但是迫于叶秋的吼骂,或者是不知道该不该说,总之没有说,随着叶秋离开了房间。
人都走了,留下红庭一人,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心中无比凄凉,往后该如何是好?
人的脆弱总是在孤独的时候产生,只有在黑暗的夜晚中,仿佛是另一个真实的自己褪去了勇敢的伪装,成了生活中的小丑。
于是红庭木纳的问着自己:“没了道心,真的能放下吗?”
————
沃土境最西边,一个满是岩石错落的城市,没有依山伴水,没有青翠茂林,有的只是一副死灰般的残破。
贫穷是这方土地的象征,所以这座偌大的城市几乎就是一座空城。无数百姓因为熬不过寒冷与饥饿,死的死,走的走,留下的都是一群认命的人。
他们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骨瘦如柴,毫无生机勃勃之感觉,麻木的神情仿佛看穿了一切伪装,又或者是人的本质。
这样的一个地方,好多好多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骨瘦如柴,毫无生机勃勃之感觉,麻木的神情仿佛看穿了一切伪装,又或者是人的本质满目疮痍,路边横死者不计其数。尸骨就那样的摆在路边,任蝼蚁啃食飞鸟啄食苍蝇蛆虫叮食。
佛魔斩业一字哉就漫步在这样的一座城市中,他的眼里没有悲悯亦没有慈悲,他看这里每一个人的眼神中都透露一股活该的意味,甚至于他很想抹灭这里的一切。
一个没有悲悯之心的人,如何能够成为一个佛者?一字哉一路走来,见到无数垂死之人,他没有任何想要救助他们的意思,包括几个穷苦的孩子对他投去的求助的目光。
一字哉一步一步的走着,浑身的血迹与破烂的衣破与这里的景致相映成趣,仿佛一字哉是属于这里的。
别处的城市,繁华的城中央总会络绎不绝的人来人往。而在这里,最繁华的地方也就仅仅是几处阁楼,以及零零散散的数十人,这几十人的衣着还算讲究,体态也算正常。
一字哉停在一座阁楼门前,大门上方有一块匾额,还算鲜亮,四个大字“惜香福巷”。
一字哉愣愣出神,他紧盯着一个姑娘,一个妖艳丽质的姑娘。那个姑娘美极了,几件单薄的衣裳,暴露出三分之二的皮肤,白皙光嫩,柔软无骨。
姑娘就躺在大门内里的一张床板上,一个过往行人只要扭头就能看到的地方。姑娘的眼睛就盯着门外过往的行人,嘴角含着笑,眼里透露着露骨的妖媚,这种眼神任何人见了都会如遭电击,被勾了魂魄。
当一字哉看见这个女人的时候,心中立时颤动,是颤动,不是欲火焚身的颤动,而是终于找到心结的颤动。
“她是谁?”一个无法无法释怀的心结被打开了。
“她就是她。”一字哉非常的确认:她就是她。
她就是一字哉一直在寻找的心结。
于是一字哉踏进了惜香福巷。
“哟,哪里来的和尚?请进请进。”望着进门的一字哉,一位老妇人主动殷勤的打起了招呼。
满头白发凌乱打结,金缕重华裟破烂不堪,热情的老妇人一眼就看出一字哉的身份。
然而一字哉没有理会老妇人热情的招待,而是径直走到女子身边,然后坐下。
就只是坐下,坐在女子身边,静静的看着女子,就这样也不说话。
一字哉很想说话,但是不知道从何说起,是该问你就是她吗?一字哉茫然无绪,只有静静的坐着,盯着她。
老妇人半响听不到一字哉回应,立时板起了脸,但是任然温柔的解释说道:“即使是和尚也需要放飞自我的,我懂,你不好意思说是吧?这位姑娘啊是本店的招牌,所以已经被预订了好几晚,只要你给出足够的金子,我也可以给你预订,但是要想提前可是不行的啊,给再多金子也不行,排到哪天晚上就是哪天晚上。诚信才能我们生存的根基嘛!”
一字哉仿佛没有听到老妇人的话,因为他的心突然很静,这种静即不是佛的静也不是魔的静,而是人心的静。
一字哉很久都没有这样心静过,即没有佛也没有魔,仿佛就是一个凡人。
“要不,我给你找个其他姑娘?今晚就能满足你,不需要排队。”老夫人试探的问道。
身旁的女子,一双看透世俗看透男人的双眼之中流露出痴情的模样,笑容抚媚动人,想要依此来蛊惑一字哉的心。
可是一字哉任然就是静静的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女子的心中满是嘲笑与讽刺,男人啊,呵!
老妇人急了,满脸的不愉快,再也没有先前的热情模样,一副如同凶猛的母虎模样冲着一字哉骂道:“我说你这野和尚,这里是什么地方心里没数吗?你怎能盯着我家姑娘一直看?想要放飞自我就拿出金子来,不然就滚蛋。”
一字哉依然没有说话,这个时候女子突然笑了,与先前的笑不同,这次是大声的笑,良久的对视,女子被一字哉的模样逗乐了,所以这种笑是非常愉快的。
老妇人却没有心情笑,当即大声喝道:“哑巴吗?来人,将这和尚赶出去。”
四个还算强壮的人立时围住一字哉,同样不说一句话,带着鄙夷与憎恶脸色动起手来。
就在四人即将碰到一字哉身体的时候,忽然金光大作,四人顿时滚飞五丈远撞到墙边昏厥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