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刚脱离生命危险,后颈的致命伤逐渐愈合。慕不尘将那晚所遇之事全部告知。
“去准备聘礼,今日拜访楼宗主”
慕不尘听罢,“二皇子,聘礼早已备好”
江无念对他的武陵卫所行之事不作猜疑,若非信任之人,也不会给他这么大权力。
听闻二皇子今日拜访,楼府上下忙作一团,此时最着急的是大夫人,宗主今日偏巧不在府上,所有的事都需要她一人打理,虽然心里着急,但这大夫人依然未将心中慌乱写于脸上。
该来的逃不掉,眼下也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席面的准备有楼云衡在不成问题,只是这二皇子即将迎娶之人正在地牢之中,没有宗主的允许谁也不能放她出来。大夫人将府上的丫鬟小厮一一打点完毕,在楼府大院内石桌旁端坐着喝茶,好让下人们不必慌乱,一定不能向二皇子走漏风声。眼下宗主不在,这些场面她必须一人镇住。
楼雨霁打扮精致走进大院,一身碧色罗裙,裙摆绣花靓丽之余又不失雅致。自从上次之事,楼夫人对她的女儿大失所望,此时也不愿多瞧一眼。楼雨霁知道母亲不满意之前她的行为,这几日知晓楼厌离入了地牢也不敢在母亲面前多说话,只是这时她不得不有所行动。
“母亲,若是楼厌离此时在地牢里灰头土脸衣衫不整,让二皇子见了她狼狈不堪的样子,那我们楼家的脸面要往哪里摆。”楼雨霁试探着母亲的话。
“那你觉得此时该当如何”楼夫人勉强抬头看了她一眼。
“依女儿之见,今日二皇子来聘娶,按照礼数是在成亲那日才能与楼厌离相见。但是这二皇子性格多有古怪,母亲您应该也担心他若是执意要见楼厌离该如何是好,”楼雨霁见母亲神色有所缓和,便继续说道,“我知道上次生日宴的事是我太过鲁莽,让楼家丢了脸,希望母亲给我这次机会改过自新,”楼雨霁说罢摆出一副真心悔改的表情。
楼夫人是再知晓自己女儿不过,虽然有时候嚣张跋扈,但不至于做出太过出格之事,这女儿向来识大体,在此时也不会给楼家惹出祸端。
“我要如何给你机会?”
“母亲,我愿意亲下地牢,将楼厌离梳洗打扮一番,以防万一。只要母亲您将地牢通行令交给我”
楼夫人知道自己女儿的嫉妒心,她一向不喜欢有人在才貌上比过她,但此刻或许是真心悔过想帮上忙,毕竟这六小姐已经在牢狱之中受尽了折磨,便将通行令交给了她。
楼雨霁庆幸自己这次骗过了母亲,心里暗自发誓,今日之后再不对母亲撒谎。她这几日等待楼厌离受刑罚已经等了太久,还有一日便是仗刑,偏偏二皇子在此刻上门提亲。若不在此刻做出行动,将来楼厌离成了王妃,她楼雨霁就再不能胜过她,这是她最不能容忍之事。
只要毁了她,以后便平安无事,自己和母亲也不用再担忧受折磨。母亲那边以后会原谅她的,楼雨霁下定了决心,带上贴身丫鬟匆匆向地牢行去。
二皇子江无念带着他的武陵卫已经上门。
聘礼依数置于堂前,金银首饰,锦布如意,准备万全。
楼夫人穿戴整齐迎上前,身后跟着楼府众人,礼数周全,府上气氛没有一丝异常。但慕不尘知晓楼府此刻一定是将六小姐藏起来了,面前所见皆是伪装。
“敢问今日为何楼宗主不在”江无念率先开了口,等楼夫人回答过后,便不再顾及礼数。
“今日不巧宗主出门,家主不在,理当家母当任。愿二皇子不介意”楼夫人低头作揖,静待面前之人开口。
“不介意,我一向不介意这些礼数,聘礼已下,若是夫人允许,请让我立刻面见楼府六小姐”江无念面色严肃,皇室威严不可侵犯。
楼夫人完全没料到他会直接要求面见楼厌离,看这情形,不难猜出他是有备而来。恐怕早已走漏风声。眼下之际只得拖延时间,找寻机会让下人立即将楼厌离从地牢带出来。只是还没来得及她作出反应,二皇子和他的侍卫已经绕过她直接向楼府内院走去。
楼云衡见状立即前去阻拦,楼夫人乘这时派出手下最信任的丫鬟前去地牢。
“二皇子可知,府内内院女眷众多,外人不可随意进入”楼云衡走至两人面前,凛然正气。
“想必是六小姐出了事,否则你为何这般阻拦”慕不尘不愿与她多费口舌,直接开门见山将窗户纸捅破。
这武陵卫已将话说满,没有转还余地,楼云衡一时不知如何答话。这时楼夫人缓缓走上前,“简直放肆,这是我楼府,不是你们皇家,难不成你们皇家竟教人私闯他府内院”楼夫人不得不在此刻拿出她当家主母威严,暗自希望能拖住他们片刻。
江无念听了轻蔑一笑,“是本皇子不懂礼数又如何,再说了我娶的是你们楼府六小姐,又不是楼夫人你”说罢带着慕不尘闯进了内院,无人敢拦。
楼夫人诧异多过了屈辱生气,听了这话惊在原地,二皇子素来是个温文儒雅之人,不可能说出这般不像样的话,如今这语气神态倒像换了一个人。
此刻虽有怒气但也顾不得,眼下最要紧的是不要让他抓住了楼府的错处。若是让他知晓楼府把她宣告天下的未婚妻置于地牢,皇室威严受了侵犯必然惹来大祸。楼夫人越是在紧张之时越要临危不乱,立刻想了第二个应对办法,告知了楼云衡。
二皇子带领几个侍卫直接向六小姐的院落行去,并吩咐慕不尘去了别处查看。
西南角的院落破乱不堪,杂草丛生,一眼便知这几日无人打扫。二皇子迅速走进,破门而入,只见房内家具简陋,一瓷玉花瓶碎落在地,一小厮正在打扫,见有人进来,一阵害怕划破了手指。
一穿着丫鬟服侍的女子神色紧张地走向前来,“不知二皇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只是我们六小姐今日得了风寒,正卧病在床”说罢颤抖着手拉开了帘帐,低头退在一旁不敢说话。
只见一纤瘦女子的背影正侧躺在床榻,穿着服饰是楼府小姐的规格。
江无念径直走向床,丫鬟见状硬着头皮走向前拦住,语气紧张勉强挤出几个字,“我们六小姐,她,她说今日不愿任何人来打扰”
江无念早已看出了端倪,将拦住她的丫鬟一手拨开。这时床上的女子开始颤抖,不用他动手已经下床跪在地,哽咽着求饶,“二皇子求你饶了我,我是被逼无奈,才,才装成六小姐的样子,不是有意要欺瞒你的”说完立刻低下头等待发落,害怕至极。
江无念知道她是受楼夫人指使,否则也不可能有这么大胆子。
“只要你说出六小姐在哪,我便饶了你”
楼东篱是府上的四小姐,年纪稍长,却胆小如鼠,样貌平平不受楼府重视,每次有什么为难之事都让她顶上。这次知道二皇子是来救她六妹妹的,本就不愿来做这事,只是楼夫人的命令不敢违抗。心想这事本就艰难,事情败露楼夫人也应该不会过分为难她。现在若是说出六妹妹在哪,说不定她就不用挨这三十个板子了。
想到这里直接吩咐丫鬟将二皇子带去地牢。
见这一行人出了门,楼东篱松了一口气,希望六妹妹顺利出来,不要再出什么麻烦事了。同时心里也预备着迎接楼夫人一顿责罚。
慕不尘早一步寻到了楼府地牢,狱卒们上前围拦,南溟剑一出,瞬间被这凌厉剑气中伤。其余几人见状不敢上前。
地牢内结构复杂,外人难以找寻,听见远处传来几位女子的叫喊声,慕不尘听着声音辨别方向,一路找了过去。
范扬职责所在看到有人闯入,再次吩咐手下人前去阻拦,自己则躲在角落不敢接近。
张围大致猜出了此人身份,不会伤害六小姐,此刻他暗自赌了一把。快速跑在其他几名狱卒前面,完全不似旁人般害怕。扔下配剑一路跟上了慕不尘。
行至牢狱最深处,只见紧锁的牢房内,三门女子推搡在一边,另外一名瘦弱女子正背对着他,一路往门后退,走得很慢很艰难,摇曳作响的还有地上那粗长的铁链,链上有倒钩,刺穿了足踝,衣裙上一些鲜血凝成暗。她每走一步,便沁出些血来。
张围看到了这副情景,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上,快速跑上前去为慕不尘去解门锁。
长长的铁链笨重不堪,刚才的一番争斗用尽了气力,楼厌离失足倒在地上,旁边的一女子见她摔倒在地,立即发了狠挣脱开来,一脚踩上她的肚子,快速拔开手中的容器,往她脸上倒去。
慕不尘一剑挥下,玉瓶碎地,流出的液体快速将地砖腐蚀。楼厌离见状吓出了一身冷汗,使出了全身力气拨开身上之人。
张围在这一瞬间将门锁打开,慕不尘快速踏入准备伸手去抱。只见这时身后一墨色身影赶到,抢在他前面抱起了楼厌离。
旁边的楼雨霁也挣脱开来,快速拿起地上玉瓶碎片朝她脸上割去,江无念一脚将她踹开,碎片上留存的液体滴在楼雨霁的手臂。瞬间疼得满地打滚。她的丫鬟此时已顾不得楼厌离,走向前满心担忧着楼雨霁的伤势。
江无念此时已难掩愤怒,死死盯着地上两人,双眼布上红血丝,已是动了杀心。
慕不尘持剑挡在前,防止眼前的主仆俩再有动作。
旁边大夫人的丫鬟惊在原地,她怎么也没想到平时知书达理的楼雨霁竟然做出这般恶毒之事。
张围走上前识相地将地上玉瓶碎片清理干净,不去看地上的主仆俩,取出袖中随身携带的金创药,恭敬地举起在楼厌离身旁,二皇子此时目光也看向了他,威严之下张围冷汗如滴,心肝乱战,后背衣衫湿透。
楼厌离刚想伸手去接,就被江无念抱出了牢房。她回头看了他一眼,记住了他的模样,今日之恩,日后必然答谢。
张围吊着的心在看到她的眼神之后也渐渐放平,他是个有功利心的人,今日一赌此刻也不知是否正确,但成败在此一举。在楼府地牢长到二十岁尽干了些苦差事,没有一官半职,而他是个心气高的人,能力也不比牢头差,苦于没有亲戚关系为他谋得好差事。家里的妹妹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却连嫁妆都备不起,他只责怪自己这个做哥哥的没有用。今日寻得机会,赔上性命也要去赌一赌。
慕不尘临走前想起来这位为他打开牢门的狱卒,仔细端详了一番,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名叫张围是楼府的一名狱卒,见六小姐亲切不像坏人,便一直暗中照料”说罢低下头,等待慕不尘发话。
“大恩不辞言谢,来日自会相见”慕不尘说罢继续跟上二皇子往地牢出口走去。
张围听了这话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心里暗自高兴,今后若能在二皇子手下办事,也算是飞黄腾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