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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正与反(13)

“你行的,行的,等一下别忙走。我跟戈尔斯特金已经打了很长时间的交道了,我把他所有的特点都告诉你。你要多注意他那胡子。他胡子稀稀拉拉有点儿红色,总是脏兮兮的,要是他的胡子不断地抖那就行了,表明他正在说实话,他火气很大,在说话时更是如此;倘若他笑眯眯的而且用左手捋胡子——那意思是他想骗你正在耍阴谋诡计。他的眼睛你可千万别瞧,那里简直一潭污水。从他眼里什么都看不到,他这个骗子,所以你要盯着他的胡子。我写张条子给他,你带着给他看,虽然他姓戈尔斯特金,但他有个浑号叫里亚加维却更知名,你可别叫他里亚加维,他很在意这个。如果事情谈妥,你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了,就立刻写信给我。只要写上‘他没有撒谎’就行了。你必须要一万一,实在有必要也可再让一千,但不能再多让了。想想呐,八千和一万一,有三千的差价啊!这三千卢布像是捡来一般,我现在是穷得要上吊,想找个好买主可真不容易啊。你只须告诉我这事大体已谈成了,我怎么着也会抽出时间亲自去一趟做具体的交货收钱的事,可我现在去那儿做什么,说不定这只是神父一个人的胡思乱想呢?行不行,你去不去?”

“唉,您就饶了我吧,我真没时间去。”

“你就帮父亲这个忙吧,我不会忘记你的好处的。你们这些没心没肺的,就耽误你一两天功夫能误了你什么大事?你准备去哪儿,难道是威尼斯吗?你的威尼斯在这两天就塌了!原本我可以让阿辽沙去的,可这种事阿辽沙懂什么?让你去别的原因没有,就因为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这点我会不明白?你不懂木材方面的买卖,可是你眼力好。只要你瞅准那人有没有想买的诚心就行了,刚才我已说了,一定要盯住他的胡子,如果胡子在抖动就证明他诚心要买。”

“是您强逼我到那该死的切尔马什尼亚去,对不对?”伊万·费尧多罗维奇大声嚷道的同时不断冷笑。

象是没有也许根本就不想看清楚伊万可怕的笑,费尧多尔·巴甫洛维奇只知道一件事——他在笑,于是抓住这点不松劲:

“你是说,同意去了?同意去了?我马上写张条子给你。”

“我可说不准我会不会去,这事我在路上再作决定。”

“干嘛要在路上再定主意?亲爱的,现在决定最好不过了。生意谈妥了,你只要在字条上写上两行再交给神父就行了,他会把字条寄给我的,你办完了这事我再不会耽搁你,你大可去你的威尼斯。我想神父会用马车送你到沃洛维亚车站的……”

老头儿兴奋不已,当下便匆匆写就一张条子,早已派人去准备马车,小吃和白兰地也摆上了小桌子,照惯例,老头儿开心时总会忘乎所以。但这次他好像有些克制。关于德米特里·费尧多罗维奇,老头儿就没提半句,对于离别他似乎也没有丝点儿的感触。伊万·费尧多罗维奇特别观察到他似乎没话可说。

“想必是他对我已经受够了。”他认为。

直到送儿子站在台阶上时,老头儿这才有些慌乱不安起来。他本想来个吻别,可伊万·费尧多罗维奇抢先向他伸手握别,很明显他是不想吻别。老头儿马上明白此意,迅速转换态度。

“愿上帝保佑你,一路平安,一帆风顺!”他站在台阶上喃喃不休,“你一定会再来的,是吗?随时欢迎你的光临,愿耶稣与你同在!”

伊万·费尧多罗维奇上了马车。

“再见,伊万不要太恨我!”做父亲的最后一次如此喊道。

送行的包括了所有的家人:有斯麦尔加科夫、玛尔法和格里果利。伊万·费尧多罗维奇打发了他们每个人十个卢布。在马车车厢里他坐好时,斯麦尔加科夫跑过来铺好毯子。

“看看……我去切尔马什尼亚了……”伊万·费尧多罗维奇忽然按捺不住说道,和昨天一样脱口而出,而且其中还夹杂着神经质般的轻笑,事后对此事他很久时间没能原谅自己。

“可见人们说的是真理,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有意思。”斯麦尔加科夫反应得丝毫不含糊,他意味深长看了一眼伊万·费尧多罗维奇。

马车终于跑起来了,向前飞快奔跑。虽然脑子里迷迷糊糊,但他贪婪地扫视着田野、丘陵、树林以及高高飞过他头顶碧天朗空上的大雁,他觉得通体舒畅,于是主动与马车夫聊天,车夫的回答很有意思,可他马上就明白了,其实车夫的回答他并不能理解,仅仅只是耳边话罢了,他闭嘴不言却也觉得心中舒畅:空气清爽、新鲜而且清凉;天上万里无云。他脑子里浮现出阿辽沙和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的样子,他微笑着轻吹一口气,这些惹人爱的幻影就随风而逝了。“安静下来好好想想他们的时间还是有的,”他暗道。这样很快就走过了一站路,换马后仍直奔沃洛维亚。

“和聪明人说话办什么就是有意思?这话是什么意思?”顿时伊万似乎连气都喘不过来,“我为什么要告诉他我去切尔马什尼亚呢?”

沃洛维亚驿站到了。一群车老板围住下车的伊万·费尧多罗维奇和他讨论另雇车沿乡间小路去切尔马什尼亚跑十二里路的价钱,他一边令人套车,一边走进驿站,看看周围,又看了一眼驿站长的妻子,忽然间又回到台阶上。

“不去切尔马什尼亚了。我说各位老哥,现在还能赶上七点钟的火车吗?”

“时间正好够,要套车吗?”

“马上就走。你们中有谁明天进城吗?”

“怎的没有?米特里要去。”

“能替我办个事吗?米特里,你去对我父亲费尧多尔·巴甫洛维奇·卡拉马佐夫说一声,就说我没去切尔马什尼亚,这口信能带到吗?”

“当然行了,我去就是了。我早就听说过费尧多尔·巴甫洛维奇了。”

“这是给你的一点儿小意思,恐怕他不会给你任何东西。”伊万·费尧多罗维奇嘿嘿直乐。

“一准没有,”米特里跟着笑起来,“多谢您啦先生,我一定给您带到这口信……”

伊万·费尧多罗维奇在当天晚上七点乘火车飞速驶往莫斯科。

“往事种种有如昨日之死,与昨天的世界分清鸿沟,但愿再也不知来自那里的任何消息。去新的世界,去新的乐土,切莫反顾!”

不是欣喜却是一片忧郁笼罩了他的心头,阵阵悲惊使他心里隐隐作痛。他有生以来却还从未体验过如此的忧郁和悲凉。火车风驰电掣,黎明时分已临近莫斯科。这一夜,他一直冥思苦想,此时才恍然梦醒。

“我是个伪君子!”他默默地告诉自己。

费尧多尔·巴甫洛维奇送走了儿子心里着实有些得意。他花了整整两个小时的时间慢慢品尝白兰地,他几乎感觉自己算得上幸福了。然而宅里此刻却突然发生了个意外,这很令人恼火,让大家都很不愉快。也使费尧多尔·巴甫洛维奇陷入相当难堪的境地。斯麦尔加科夫去地窖取件什么东西,不想从最高的一级台阶上摔倒了,好在当时院子里正好有玛尔法·伊格纳启耶夫娜,她及时听到了。她并没亲眼目睹那一摔的过程,只是听到奇怪的特别的但对她而言很熟悉的叫喊——是羊角风发病时摔倒时的叫喊。到底是因为在他沿着台阶下楼时突然犯病而摔下去不省人事,还是人所共知患有此病的斯麦尔加科夫摔下去后而引起癫痫发作——没人知道。只知道他被找到时已口吐白沫,全身蜷曲并且四肢抽搐得的躺在窖底。本以为他一定摔坏了,手脚都会有骨折,然而,就像玛尔法·伊格纳启耶夫娜说的是“上帝保佑了他”——他居然毫发未损,只是费了些劲才把他从地窖里弄出来,当时几个邻居帮忙才算勉强成事。

在这事的前前后后费尧多尔·巴甫洛维奇一直在场,而且亲自动手搬人,但他显然吃不消,被吓得有点儿手忙脚乱。病人仍然神智不清,没有恢复知觉;有时发病,有时暂停,但很快又开始发作,所以大家一致断定,同去年他一不留神从顶楼摔下来那次情况完全一样。大家还回忆得起当时往他头上放冰块,在地窖里应该还能找到一些冰块,于是玛尔法·伊格纳启耶夫娜取了些来;傍晚时费尧多尔·巴甫洛维奇请了赫尔岑什图贝大夫来。大夫对病人进行了仔细的检查(这位大夫全省就数他最仔细、最认真了,是个上了年龄,受人尊敬的小老头)。他认为这次不寻常的发病可能会导致非常严重的后果,虽然暂时还不能完全知晓,但一旦现在采取的拯救措施没有效果的话,他会在明天早上坚决采取一些其他措施。病人被安置在侧屋与格里果利、玛尔法·伊格纳启耶夫娜相毗邻的一间小房间里。

自从这事以后,费尧多尔·巴甫洛维奇遇到的倒霉事就接二连三:由玛尔法·伊格纳启耶夫娜做饭和斯麦尔加科夫的手艺比起来她做的汤简直就是泔水,她做的鸡谁也休想嚼上一口而且干巴巴的一点儿水分也没有。老爷的指责是有道理但却太苛刻,玛尔法·伊格纳启耶夫娜认为那鸡本来就年纪不小,而她自己又没被培训过。傍晚时分,费尧多尔·巴甫洛维奇又听说身体本来就不舒服的格里果利这时彻底病倒了。尤其是腰半点儿不能动弹。尽快喝完了茶后的费尧多尔·巴甫洛维奇焦急地等在正屋里,心里忐忑不安。因为他近乎肯定地认为这天晚上格露莘卡要来,至少他清早在斯麦尔加科夫似乎得到十拿九稳的消息说她一准会在今晚造访。老头儿坐立不安在空荡荡的上房里踱来踱去,心里怦怦乱跳,而且一直不忘稳住心神仔细倾听,他几乎要竖着耳朵仔细聆听德米特里·费尧多罗维奇也许正在那里守候着她,因此只要她一敲窗子(斯麦尔加科夫前天就对费尧多尔·巴甫洛维奇说,他已把该如何敲窗告诉她了),必须马上开门,否则她在过道里多呆一秒钟,也许会心怯逃跑——千万保佑不要发生这种事。费尧多尔·巴甫洛维奇现在虽然忙个不停,可他的心有生以来从未浸泡在如此甜蜜的希望中:她这一回一定会来的。他几乎可以十拿九稳地这么说……

注释:

[1]希腊神话中大力神赫拉克勒斯的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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