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笼罩,只有坠落之感。
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是假的。
家人?假的。
身世?假的。
学校?假的。
夜幕降临,清乐蹲在角落,双手抱膝,蜷缩成一团,面无表情,就这么冷冷地、冷冷地观察着阴影下的荒诞。
对于高位者而言,这就如同一极乐世界一般。随手抓到一个,几个人聚集成一圈,就可以放纵驰骋。
没有人敢反抗,无论如何,他们都要装作享受,生怕惹怒那些客人。
只要能够增加趣味,缓解欲望,完全没有任何底线,无所谓年龄,无所谓性别。
毕竟不会有人责备。
只要,不动那个蹲在角落的孩子。
因为他,被特殊的人盯上了。
清乐知道自己暂时很是安全,但对他而言,看着一个个白天面带笑容的同窗、夫子,一到晚上就被非人待遇,这无疑是痛苦的。
在多次特殊待遇被发现以后,被孤立、嫉妒、怨恨,则更加是痛苦的。
但清乐无可奈何,他也不可能去求紫菀,说什么让他也被那样对待。
那就是做了biao子还立牌坊。
清乐知道,自己被特殊照顾是因为紫菀看上了他的相貌,想要等两人都长大以后,拿他采补。
可……
清乐就看到又一个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孩子双目无神,停止任何动作,停止了生命。
他的眼睛还盯着清乐,就像是在谴责,在控诉,凭什么你就不用经历!
对呀,凭什么……
甚至于那些孩子身世清白,而他本来就是这里一个三等生的畜牲。
清乐本可以回房睡觉,却为了取回那个特殊人借给他的书,被困在这里。
这本书是她借的,清乐不敢弄丢。即使这是同窗或者夫子故意偷走,“帮”他留下的。
四周如此,他又不可能还静得下心读书。
总算,又一个疯狂的夜晚过去。在太阳升起的时候,一切都会恢复成虚伪的正常。
而那个孩子永远不会在站起来了。只是瞪大眼睛,依旧盯着他。
之后的半个夜晚,清乐只要一抬头,就可以见着那怨恨。
而紫菀,也终于要醒来逗弄她选的玩物了。
清乐从半睡半醒中挣脱,手脚发麻,依然颤抖着站起。
还好没抽筋。
甚至还没站稳,肩膀就被另一个女孩拍了一下,“昨天睡得怎么样?”
毫无疑问,清乐摔倒在地。他那长长的刘海被风撩到一边,露出瞳孔微微缩小的左眼。
“怎么啦?”紫菀有些疑惑,她伸出了一只手,想要搀扶清乐。
清乐连忙说道:“没事没事”
意识到自己应该要回复一下前一个问题,“睡得挺好的,你呢?”
“当然不错啦”紫菀显然被这个问题莫名给逗笑了,她捂着嘴咯咯咯笑了会儿,随后一把把清乐拉起。
这笑声,莫名就带上了蛊惑人心的魔力。若非清乐见识过她的真面目,怕也会认为她是个天真无邪的小丫头。
紫菀又瞬间收住了笑容,“你,在骗我哦。都说了,让你回房间睡,晚上在这里,能睡好才怪。为什么晚上要来这儿?”
清乐一时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服。当然不是因为被女子出头照顾而产生的所谓气节而自然做出的动作。
“紫菀小姐……”柳夫子刚刚从不到两个时辰的休息中清醒,刚到大厅,就被紫菀给吓到了。
紫菀摸了摸这个同样被吓到的,和老鼠一般胆小的玩物的脑袋,算是安慰,随后她从腰间抽出紫色的长鞭,随手一甩。
柳夫子不敢动弹,不敢反抗,就被直接缠上了脖子。
紫菀只是稍微扯了扯,在柳夫子即将断气之时又把鞭子收回。只见柳夫子脖子上那紫红色的勒痕。
她刚要松一口气,紫菀又反手抽了回去。这一下,那鞭子上居然伸出倒刺。鞭子的末端甚至伸出一把小刀,直接刺进了柳夫子的左眼里头。
“下次再那么吵,吵到了阿乐,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说完这么一句话,她转头对清乐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我先去上课啦,有事跟我说就是”
没等清乐有任何反应,带着那发自内心的最诚挚的笑,紫菀就迈着小碎步想要离开。
靠在墙上的清乐看了眼柳夫子,还未露出眼底深处的怜悯和厌恶,就险些被人家仅存的那一只眼睛里头的憎恶和痛恨刺激到,又想到了昨夜“转学”的同窗。
既然如此……
清乐一把抓住了紫菀的手。动作迅速,意志坚定,看来是认命了。
紫菀本走得好好的,手上突然传来的冰凉,让她很快意识到是清乐牵住了她的手。
“怎么了,阿乐?”
清乐这才像是突然意识到失礼,较忙松手,看上去像一只炸毛的猫。
本来就长得怪可爱的一个孩子这么表现,即便紫菀有气,也给弄没气了。更何况她本就没动气。
“那个”清乐指了指手上的书,“这本书很好看”
紫菀顿时笑开了颜,“那就好,还想看其他的书,就跟我说。不过嘛,现在不太方便”
她眨了眨眼睛,“你知道的,林橙子那儿如果迟到,我就得完蛋”
然后,她刚想蹦哒着走了开,又跑了回来一把抓住清乐的衣服,“林橙子那里,我跟他提了要和你一起学的事,那家伙可恶是可恶了点,但是也算有能力,他不敢不同意。走吧,一起去”
明明比清乐还大了那么三四岁,却比清乐更加像是一个孩子。
不对,两个人明明都还只是孩子。
然后,清乐每天都在林澄的冷眼中学习。不知道为什么,林澄似乎很是厌恶他。
不过也正常,清乐自己也清楚,除了那张似乎长得还不错的脸,他也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了。
厌恶他的人,反正在这“私塾”里多了去了。
如果说之前,清乐和另外那些人的关系同河流结冰一般。
那么,在清乐同紫菀一起单独上课开始,这条冰河就彻底裂开。
倒水,下药,堵人扯头发……各种花样,给清乐的生活带来了许多困扰。
但他始终没和紫菀说,只是自己忍着,顺便假装坚强。
倒不是为了颜面,又或者怜悯他人,清乐只是觉得时间还没到。
或许是因祸得福,林澄对自己的白眼少了不少。
虽然显然,林澄仍是对他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