趋道峰上的流莹花随着风儿摇曳,裹着淡淡花香抚动玉璇的青丝,想着刚才玉枢的问话,她回复说到:“确实是真的,她的修为进展属实让我也心惊,掌尊师兄那里自然也是知晓的,其余人等只怕是我门下寥寥数人知道,这本就她的天赋与上天垂幸,但是她所历不多,我就担心日后不明前路、难寻大道”。
【属于自己的大道,不是所有人都能看清,并且追寻而去、一往无前】。
玉枢不知如何劝慰,只知道尽自己心力解她烦忧,说到:“后辈总会有她的路,天命可改、天命难改,都是遵从己心来做决定,我们该让他们去追寻、去经历、去成长。且不曾听过一首诗这样写吗:雏鹰试翼,孤影无双。缈落穹黄,俯傲八荒。啸唳云阑,纵掠擎苍。”
“这诗倒是第一次听”玉璇放松的笑了一下说到:“只怕又是你临时编的杂诗”。
“此话怎讲”玉枢见她宽慰许多又说到:“诗不在编华藻,而在于通情意,华藻而无内涵只能悦人耳目,诗中表真情才能动人心”。
玉璇相识自家这个师弟也怕是有几百年了,从青涩少年到一派长老,自己从未认真了解过他,哪怕是一同在师尊座下修行,却也不知他文采竟也如此精进,看着高自己半头他的侧颜,怔了半晌。
“师,师姐”玉枢发现自家师姐在怔怔看自己,心里即忐忑又兴奋,试探的叫到:“师姐在想些什么,如果是担心澜儿那丫头大可放心,我会让玉微师弟那古灵精怪的若儿陪着一同前去的。”
“嗯?”玉璇回过神来,有了平日不曾有过的情绪涌上心头,只想先行离开,着急忙慌的说了一句:“甚好,那麻烦师弟,我先走了。”平日的沉稳端庄也顾不得,急急走了几步,施法消失在原地。
这速度让玉枢还未反应过来,就只留了余音、不见人影,今日他很高兴、、、、。
回到弇尘峰,玉璇缓了缓情绪直接去往叶澜所在的寻觞阁,这座阁楼独辟于弇尘峰最遥远的后方,就连外门弟子也不会被安居此地,故而只空留一座高阁、一片青山林海。身形一闪,玉璇出现在阁中,想着此时她的弟子应当正在院中修习剑术,便朝院中走去,还未到达,便听一阵乐声,心下好奇她今日未曾练剑有些疑惑,不由加快脚步上前一看,只见背对着她的白衣女子,玉冠挽着青丝慵懒垂下至后腰,身形纤瘦、匀称高挑,院中梨花相伴、飞蝶为舞,单是背影便可臆见绰约仙子一般。
“师尊,你来了”女子突然转过身来,收起唇边玉笛,语声清灵说到,然后对着玉璇行了一礼。
“嗯”玉璇点头说到:“近日你的修为又见精进,为师想了许久,为你做了一个决定,只怕你、、、、唉!”玉璇欲言又止,从来都是叶澜不曾见过的,惑道:“师尊缘何踌躇不语?”
“为师想你出入凡尘历练”玉璇终究出口说到:“但是犹豫你自小独处在这寻觞阁,未曾接触我以外的人,涉世不深、不通人情,尘世复杂,沾染了就会纠葛一生,可若不做经历,你的大道止步于此、难有寸进,故作犹豫。”
叶澜的记忆很简单,生活里有师尊,她很美丽很厉害,但是总会装的严肃死板,寻觞阁就是她的家,师尊从自己很小就告诉自己,自己体质和常人有异,周身寒气四溢难免伤人,所以为了不伤到同门和花草灵物,独辟一处住在这里,师尊每天会待上半日照顾以及教导自己修行,直到她长大,修为快到神行之境,能够控制周身寒气外散,才引一位名叫言敏师姐的过来与自己认识,尽管自己看出这位师姐不是很高兴、端着一脸严肃,但是从印象里师尊也是不苟言笑,但对人很好,也就记下这个自己需要敬重的师姐,想着除了师傅之外又有了师姐,真好。
“是啊”玉璇有些疲累的转身,寻了就近的石凳坐下说到:“寻道不易,澜儿,为师期望你能学到我未能教给过你的,结魄凝心,守一道而终,遵从本心,我会已经让你玉枢师叔,派他门下不器那孩子和另外一个师妹陪你一同历练,在外出期间,你的修为高过他们很多,须得保护好他们,但是要听你不器师弟的话,只因你不及他的阅历。”
“师尊放心”叶澜轻轻颔首到:“弟子一定好好保护师弟妹,听他们的话虚心学习。”她微微垂首能看见师尊,在师尊疲累的神色中她看出了担忧,她知道这份担忧是对自己,只是她学到的只是玉璇平日的清冷和淡然,此时也不知如何表现,说完只能静言侍立在一旁;
四下皆静,师徒二人一坐一立,也不再出声,面前梨花初盛、银白似带雪,颗颗树接踵相依,形成白色带有花香的云浪,灵草奇花、野珍小兽、勃勃生机,独独少了些声音。
【习惯了一种姿态去生活、面对世界,突然需要改变,在自己珍视的人或事前,越是显得手足无措。】
距离这里迢遥之地,蓟渺村中,尚且不知之后会迎来怎样的‘风雨’,如今依旧是一派安然,晨间锄以草,夜寒辅以衣,总是,朝来风雨,暮逢归农,的和谐景色。
话说方见微带回了玉枵,只以为他是个平常救死扶伤的游方医者,可在亓昀眼里就不这么看了,这老者鹤发童颜,虽极力掩饰不符合老者的身弓背坨,可亓昀好歹也是自小偷偷修行过的,一眼就知道这是位修行之人,而亓昀自己用秘术遮掩己身,料想这老者看不出什么,只是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神秘老者,需要格外注意。
此时已至夜幕,凡俗的人间生活里该早早地休息,虫鸣雨稀、云开未霁,借居在亓昀家中的玉枵单独住在一间竹屋客房,灯火微颤映着玉枵站在窗前的影子,拉的狭长、、、。
“老人家还未休息?”亓昀早就想找他聊聊,白日里人太多不太方便,见他还未休息就上门说到:“可否邀我进来聊聊?”
“自然可以”玉枵也看出白日里这小家伙探寻自己的目光,料想他会找时间过来,只是让他有些没想到的是,这个村子里居然会有一个知识眼界如此长远的人,还是个少年,他的身上资质修为竟然是看不出,要不是没有,要不就是故意隐藏,正好这小家伙来找自己,可以套套话,随机打开虚掩的竹门做邀请说到:“正好老夫我也睡不着,亓小友你来陪我聊聊,求之不得。”
“不不”亓昀边往里走边说到:“老人家叫我亓昀或者阿昀都可,小友不敢当”。进到房屋内,应邀与玉枵面对面坐下,这才近距离观察到这位老者,鹤发童颜自是没什么差别,照旧一习粗布长袍,更深露重也还未眠,所以还未解下衣袍,坐在这里都是身形欣长,端正有态,气质这块根本不似凡人。
玉枵当然知道亓昀在打量自己,但是表现的淡然说到:“那好,日后我唤你阿昀,那么你也不用客气,唤我枵老便可,来到村里这两天下来,还未怎么好好逛过,明日阿昀可否带我出去转转?就是作为医者,游方历事闲不住”玉枵说完细心观察少年神色,少年清秀、眉眼澄净,略有大家门人风范,极会收敛、捉摸不透。
两人都看不透对方,一个是因为万年之后的情况不了解,另一个是因为亓昀隐藏的秘术太过高深;
亓昀答应到:“枵老医者仁心,小子又怎会拒绝呢,,我明日带上见微,陪您到处逛逛,恰逢村里要过节了,一定很热闹。”
“哦?”玉枵说到:“老朽记得这几日并没有任何节日啊?明日又怎会过节呢。”
“枵老有所不知”亓昀讲解到:“我们过的节是指村子建立的节日,每年今日都是我蓟渺村最隆重的节日,会有家家户户放的天灯,还有村子中间祠堂外摆下全村人齐聚的宴会,热闹非常。”
玉枵点了点头:“只怪老朽孤陋寡闻,此处村子竟然有如此盛会,有幸经历实该庆幸,那老朽就期待明日阿昀和明己引我前去了”。他在意的不光是明日盛会,还有明日可能到来的变故、、、、。
“夜已深了”亓昀起身说到;“这会就不打扰枵老休息了,亓昀告辞。”
“也好”玉枵随即起身相送:“明日再会。”
“嗯”亓昀答道,径直走了。
看着亓昀离去的背影,对于明日的未知,他们之后又该如何面对,玉枵自己只能告诉自己尽力使这场暗涌不波及太广,甚至平息下来。
魔族煦炀宫一座偏殿里,一名上下遮严了黑袍的魔族长老,正只开守卫面见这座偏殿的主人,只听得他说到:“圣女,我们的人已经安排出去了,也潜伏在那周围,只不过仙门这几日也应该会来,如果被他们发现,该当如何?”
上首,被叫做圣女的嗤笑一声,说到:“我倒怕他们不来,你就派人守在那就好,被他们发现也无妨,按照计划继续进行”。
“可、可若是魔尊知道了、、”那长老有些犹疑问到:“怕是圣女难逃罪责,数百年前就因为那件事,魔尊险些将你驱逐去戒台,今日萧氏后人消息突然传出,您又被设下法阵禁足,其中有很多的诡异,不得不小心行事。”
“不”圣女说到:“越乱越好,我那父尊只怕比我还急,这会鬲南大长老他们应当快到了那,这下子仙门、魔族,还有布局的黑手,以及整个人族帝都凡人,这天下都动起来了,有趣。”
“属下明白了,静观其变”那长老藏在黑斗篷下说到:“这次魔尊和仙门不得不出手,再难躲避了。”
“好了”圣女说到:“这里你不宜逗留太久,先回去吧,以免守卫察觉。”
“那属下先行告退”说着黑影一闪消失不见,圣女,不,鸢婳作为魔尊的独女,又有谁能想到他们的关系破裂到什么地步了,“父尊,终究是天命啊,你我谁也怨不得彼此!”鸢婳喃喃说着,殿中再次沉寂下来、、、、、、。
亓昀这里,通过和枵老首次接触交谈,自己几乎已经确定他乃是仙门中的一位长老级别,目前的自己只知道浮易门、朝天宗、泷华阁这三个传承多达万载岁月的大宗门,泷华阁皆收女子,枵老只有可能是浮易门或者朝天宗的人,至于他是不是这万年以来新晋宗门的人,他在这个时候还不曾接触到,仙门擅隐,更何况凡界小村、偏僻离尘,遇见仙人更是多想。
“只要是仙门,该不会是坏事”亓昀叹到,在自家卧房里侧卧躺着,他选择暂时相信了这个叫枵老的人,至于即将到来的危机,他也有所预感,可是哪怕是说了,村里人或是自家爹娘也不会相信一个少年的话从而迁移祖地。
迁移躲祸一路行不通,这时候自己只能静观其变,随时应对各种危机,眼看着村里人像往常一样筹办节日、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不知这片土地急来的风雨,会淹没、毁坏所建立、赖以生存的一切,他却只能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做一个少年人该有的样子,这份着急担忧,哪怕是万年前的自己,见惯了各种人魔战争、家破人亡所没有的,枵老作为医者与前身的自己有着相同的仁心,就算枵老这个医者身份是假的,医者对于受伤的人只会是怜惜、救助,感同身受代入家破人亡的情感,是不可能的,且纵使天资再好,自身很早就秘密修行了十几年到了锻体中境,可对于目前各方势力来说甚至堪称蝼蚁的存在;夜很沉,亓昀想着想着睡了过去,此刻万籁俱静、、、、。
『世人皆苦,苦皆源自世人;人们在追逐幸福时会忘记所经历的痛苦,可难在经历痛苦中享受幸福,本就是先后顺序而已,只是分为‘已知’和‘未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