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制的金色帘子里人影若隐若现,清醇幽雅的香气从精美的金兽口中缓缓喷出、飞升、扩散,绮丽大气。
苏流纨大字型躺在龙床上,薰香的香气就像细腻的绒毛轻轻地落在她鼻子里,没忍住,“啊切!啊切!!啊切!!!”
苏流纨翻过身,只觉得脸庞烫烫的,头晕脑胀,看来不用装了,是真病了。
苏流纨在提条件把自己最想提的一条硬生生剪掉,那条便是,如果换回来了,罗琛不许杀她。
说出口之前,她想到这个条件很可能会让罗琛察觉到自己没有任何办法胁制他,共生之术是骗他的,等到他们换回来,那她就惨了。
如果继续用共生之术骗他,大概只有其中一个人死了,这个骗局才会被揭穿。在此之前,两个人都要相互保护对方,无论是否交换。
毫无疑问,苏流纨选择了方案二,一骗到底。
罗琛袅袅婷婷地端着药碗走进来,把碗往床头柜上一放,冷漠道:“病了。呵呵,该,真该!”
苏流纨瞪着他,道:“苏御侍,不给朕喂药吗?”
罗琛面色冰冷,道:“你莫不是没长手脚。”
苏流纨故意狭促道:“我的手脚可长在你身上。”
罗琛被噎得无话可说。
苏流纨笑成一只公狐狸,英俊的脸庞上笑得贼兮兮,道:“如果我推算得没错,我们今夜又会换回来,我病要是不好,明天受罪的可是你,还不快点喂我。”
好汉不吃眼前亏,罗琛这么多年,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咬牙切齿道:“你,张嘴。”
苏流纨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张口道:“啊。”
罗琛黑着脸喂她,服务生涩,态度恶劣,不少汤药都孝敬土地公公。
苏流纨装作一副享受之极的贱样,内心也泪流满面:差评!有这喂药的吗,你是想让表演吞勺子吗?
罗琛喂完苏流纨,黑着脸把空了的药碗放丢在桌子上,一边守着苏流纨,一边细细地看起奏折。
苏流纨看着一旁沉静的罗琛,默默闭上聒噪的嘴,空气只有蜡烛偶尔的爆鸣声,柔和宁静。
夜色渐深。
烛光下,还在看着奏折的罗琛悄无声无息地倒下,床上睡得正香的苏流纨睁开眼睛。
此时,已不是刚才,两个人换回来了。
罗琛干脆利落地下床,冷冰冰地看着趴在桌子上的苏流纨,转身走出宫殿。
郑咏赶忙走过来,道:“陛下,您病还没好,有什么事直接喊奴才便是。”
罗琛看着天空中明亮的新月,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郑咏回道:“子时了。”
罗琛点头,按现在交换规律,他与苏流纨的确是一日一换。
罗琛回到殿中,卓青壶的药不错,他的烧已经退了,睡过一觉精神也不错。
罗琛想不搭理苏流纨让她在桌子上趴着睡一晚,让她明天享受一下腰酸背痛。
但是她压在奏折上罗琛想要继续看奏折,就只能把她挪开。多年的修养不允许他把姑娘摔在地上,还是不情不愿的把人轻轻放在床上,转身对着积攒已久的奏折,继续埋头苦干。
罗琛一边看着奏折,心里也反思着这一天发生的事。
如果正如苏流纨所说,共生之术不可解,那么昨天那那壶酒就是苏流纨故意吓唬他。
这个女人无尊上,看待皇帝与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差别,甚至因为警惕,对他更为的恶劣。
仔细想想,这个女人干的事情,她的目的从两个条件和共生之术中能看出来,无非是保自己的命,保全家的命,和求和三条。对军政大权半句没有提,反而是自己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他说的那些帝王必读的书,她显然都没有读过的,那么这个偷梁换柱并非蓄谋已久,甚至看她的表现也是十分意外的。
如果实在对付不了这个女人,与她合作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罗琛把剩余的奏章翻完,看一眼床上正睡得香喷喷毫无防备的苏流纨,下意识站起身去偏殿。
罗琛站住,等等,明明我是皇帝,这也是我的寢宫,身体都已经回来了,为什么我还要去偏殿?
罗琛憋着火气把苏流纨往里面推了推,给自己留了点地方,大手一挥拉上帘子,睡觉!
清晨,罗琛被痛醒,面无表情地把正攥在苏流纨手里的自己的头发揪出来,斜了一眼还睡得沉沉的苏流纨,罗琛不动声色地抓住苏流纨一缕头发,绑在在床头流苏上,确定不会松开后,神清气爽地去梳理起来。
罗琛在宫女的服侍下,姿态优雅地穿好衣服。不出意外地听到龙床帘子中传来一股声响,“啊,疼死我了。”
罗琛偷偷摸摸地笑了笑。
郑咏心头一颤,低头对罗琛说:“陛下,空一大师有言,陛下成年之前不可破童子之身,否则...”
罗琛反应过来,恶寒了一下道:“朕绝不会碰她的,她哪里像女人?”
随后,两人一同用餐。
苏流纨美滋滋地喝着海鲜汤,根本就没有把头发与流苏绑一起的事儿跟小正经罗琛挂钩,只以为睡得迷糊,不小心系上去了。
罗琛有些凝神的打量着看起来傻乎乎的苏流纨。
苏流纨无辜的抬起头来,眨眨水灵灵的大眼睛道:“怎么了?我牙上有菜叶⊙_⊙?”
罗琛把心里,她看起来傻乎乎的念头压在心底,道:“今天太傅要为朕讲课,你要在一旁听着,观察朕与太傅的相处方式。”
苏流纨乖乖地道:“哦。”
罗琛沉思着将要发生的事,道:“明天有早朝,你知道么?”
苏流纨先点点头,有大幅度的摇头,道:“嗯啊?”
罗琛面色凝重地道:“明天你必须上早朝。”
苏流纨皱着小脸,用商量的语气道:“我能不能不去?”
罗琛拉下脸来,道:“不行,不能不去。”
苏流纨那脸皱成包子,道:“可、可万一遇到什么突发事件,我该怎么办呢?”
罗琛面色凝重,不说话。
苏流纨看着好像有门儿道:“要不,我就不去了。”
罗琛很坚决地拒绝道:“不行,你迟早是要去的,别拖延了,让我想想办法。”
苏流纨看着拖字诀没有用,也闷着头替他想办法,道:“要不你在一旁指点我?”
罗琛摇了摇头说:“不行,女子不可入前朝。”
苏流纨挠了挠头,继续道:“那太监侍卫行吗?”
罗琛没过心随口道:“太监侍卫当然可以,但是你也不是。”
苏流纨奸诈地笑了笑:“不是没关系,可以扮啊!”
罗琛怀疑地道:“扮成侍卫?”
苏流纨摇了摇头,道:“不,扮成太监!”
罗琛的脸立刻黑了下去,道:“必须扮待卫。”
苏流纨恶盈盈地笑道:“陛下,侍卫小哥哥长的那么高,那么黑,那么英俊刚硬,你确定我能扮吗?ㄟ(▔,▔)ㄏ”
罗琛黑着脸打量她,苏流纨在女人中算是高挑的,但是在精密选拔的侍卫中,就是个小矮个子。皮肤白皙,弯弯的蚕眉,透着灵气的双眼,面部柔和而秀美,非常耐看,但、但也不像侍卫。
苏流纨一槌定音道:“就扮太监。”
罗琛黑着脸不说话。
苏流纨兴奋地说:“快、快让人找见太监服,让我试一试。”
罗琛依旧阴沉着脸。
苏流纨看着罗琛的面色冷静下来,给他仔细分析道:“陛下,明天没有人知道那是你,用的不是你的身体,丢的也不是你的人。你想啊,明天我用你的身体,万一在朝堂露怯丢了人,丢的可是陛下你的脸面。”
罗琛咬咬牙,铁青着脸,答应下来了。
苏流纨将太监服套在身上,打量镜中的自己,娘气还是太重了。
苏流纨将眉毛画粗、描直,剑刃般的眉毛透出一股锋利,将白皙的脸和脖子涂的蜡黄,用粉让脸型更加立体。满意地转头问罗琛:“你感觉怎么样?”
罗琛已经无力评价,只道:“耳洞还没遮住呢。”
“哦。”苏流纨用粉扑平,耳洞也消失了。
罗琛努力不去盯着那张蜡黄的脸,道:“既然扮成太监,就不能用原来的名字。”
苏流纨点头道:“那叫什么苏氓绔么样?”
罗琛没听清。
苏流纨笑嘻嘻地重复道:“流氓的氓,纨绔的绔。”
罗琛满头黑线道:“叫苏玩玩,就这么定了。”
“苏玩玩我们走,和朕一起去听太傅讲学。”
贺太博贺平章一个看起来清廋刻板的小老头,一只手拿着书,一路快走,新帝登基两年,他身为顾命大臣是真的忙啊!
新帝十七岁登基大宝,距今已有两年,三年前几位皇子群魔乱舞。先帝身体渐衰,不愿理会政事,冷眼看着自己儿子斗得两败俱伤,挨个教训了一顿。将早年赶到边疆远离纷争、手握重兵的燕王叫回来,硬挺着教导了半年后就驾崩了。
贺平章作为先帝的心腹大臣,也是在几位皇子流放的流放,囚禁的囚禁,诛杀的诛杀后才知道,先帝真正看重的皇子是生母早死,养在贾德妃名下的八皇子燕王罗琛。
贺平章这三年来,一直教导罗琛,不得不承认,先帝的确有识人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