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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面子和尊严

张宝福的爷爷奶奶看孙子学习成绩好,觉得日子有了希望,一心想把他供出去考上大学,所以把房款扣下一部分存起来,打算将来给孙子作学费,为此酒**亲和爷爷奶奶吵了好几架,缺酒钱的时候就翻老账,气的爷爷抡起了擀面杖。

那时候房价低,这里的房子又不值钱,所以那笔钱并不多。一家人紧紧巴巴省吃俭用的才把他供到高中毕业。

他报考了外省的师范大学,之后成功申请了贫困生助学金,又加上学习成绩优异每年都能得到奖学金,四年后顺利完成了学业。

大学毕业之后回到了F市到左彤所在的私立学校当了老师。

张宝福其实不相信爱情。

当年他的父母是自由恋爱的,双方父母都不同意,但是两人情比金坚,发誓永不分离。最后父母看实在分不开两人,无奈同意两人结婚。

谁也没想到两个有情人最后成了怨偶分道扬镳,连累孩子也跟着受苦,这结局两个当事人也没想到。

他的爷爷奶奶虽然一辈子没有分离,但过得一点都不幸福。

爷爷脾气暴躁,是个老封建,骨子里认为男尊女卑,所以对妻子呼来喝去,稍不顺心就会当众大骂妻子,一点颜面都不给留。严重的时候爷爷还会动手,不光摔桌椅,摔碗盘,还动手打老婆。

奶奶逆来顺受的过了一辈子,积攒了一腔怨气,隔三差五的对着孙子抹泪诉说自己的悲苦来找一点心理平衡。

面对奶奶老泪纵横的脸,张宝福心里难受却无能为力,他帮不了奶奶。他无法让爸爸戒酒,也无法让爷爷改变脾气,只能对奶奶深深的同情,可是同情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张宝福不知道幸福的婚姻是什么样子的,他的生活里没有样本。

不过他阴暗的童年时光里也有被阳光照耀的时候。

因为他从小学习成绩好,院里的街坊邻居经常会夸他:“宝福真是个好孩子,聪明懂事,你看回回考第一。你看我家的小兔崽子,爬墙玩弹弓倒是好样的,一考试就完蛋了,真是气死我了,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儿子就好了。”

这个大叔人好,是小区里为数不多照顾张宝福一家的人。

“你家宝福有出息啊,老师说可是大学的苗子呢!”有人对爷爷奶奶说。

亲戚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承认他是自家人:“看来咱老张家要出个大学生啊,好事,好事,宝福你得继续努力给咱老张家争光!”若是平时,那些人都不拿正眼瞧他。

因为看他家这个状况实在是麻烦,老的老,小的小,只有一个正直壮年的却不务正业,如同一团烂泥扶不上墙。所以很多亲戚都怕粘上包袱。

“宝福你学习这么好有啥用啊?你没摊上个好家庭,考上大学也不一定能上得起!”

说话的人语气酸溜溜,可是张宝福听了还是痛快,因为他知道那个人的儿子考试总是倒数前几名,而他则是正数前几名。

他听到表扬自然开心,因为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比人家差,他家的家事更成了别人口中的笑话,是人们茶余饭后消遣的谈资。

有些人的嘲笑都是摆在脸上的,碰到张宝福的时候也不避讳。张宝福装瞎看不见,装傻听不出,可是心里很明白,所以很不好受。

唯独提到学习成绩,他能光明正大的抬起头来,理直气壮的挺起腰板来。

爷爷奶奶更是开心得合不拢嘴,这是她们家唯一值得骄傲的事,所以逢人便炫耀一下自己的宝贝孙子。孙子考上大学是老两口这辈子最风光的时刻。

爷爷奶奶不懂,只有张宝福心里清楚:自己因为太紧张没发挥好,高考其实算是失利。

他的成绩不但与名校无缘,连师范大学这个保底的志愿都被调剂到了他不喜欢的数学系。

他原本报的是外文系,他觉得当个翻译应该挺挣钱的,还有机会出国长见识,对于这个结果他不甘却无奈,考试就要拿成绩说话,自己没考好怪不得别人。

几生活的悲催,让张宝福的心硬了,情冷了,他怨天尤人,近乎执拗的讨厌这个破碎又破烂的家。他讨厌这个家,但又离不开家里的人,父亲和爷爷奶奶是他无法割舍的。

他发誓要改变自己的人生。他想出人头地,他想一夜暴富。

当一个老师一个月拼死拼活也不过能赚到万了八千,这些钱对爷爷奶奶说是一笔巨款,可是离他的期望还很远:他要衣锦还乡,闪瞎那些曾经压得他抬不起头来的白眼。

如今好房很贵,好车也很贵,娶个媳妇也很贵。但是一切普通的东西和人都不足以显示他的成功,都不足以证明他成为“人上人”。

所以他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毕业之后在职场闯荡了两年他认识到了一个现实:要是打工赚钱赚钱速度很慢,所有职位都需要积累经验之后一步一步的升职,薪水会根据实力一点点涨上去,要达到自己“豪宅、名车、漂亮媳妇”的理想生活不知要何年何月。

而且靠努力打拼来改变生活十分辛苦,早九晚五两点一线的生活很枯燥。

张宝福走进了大城市长了见识,他认识到了花花世界的精彩,认识自己物质的缺口有多大,认识到了人生苦短只争朝夕,像千万普通人那样努力改变人生的速度太慢了。

他的人生观不知不觉扭曲了,他忘了自己脚下的路该一步一步的走,只想着一步登天,筑起梦里的空中楼阁。

什么日积月累,什么细水长流,他都不想要,他等不及了。他希望有捷径,并且找到了一条。因为长相俊美他上大学后很受女生欢迎,他这才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外貌优势。

他觉得这是一条实现理想的捷径,虽然走这条路有损尊严,可是他纠结了好久之还是下定决心: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为了能飞黄腾达衣锦还乡,他宁愿放弃一些东西。

他希望从那些看不起他的街坊、亲戚那里挽回面子和尊严。而在那些人看不到的地方,面子和尊严就不那么重要了。

这个信念影响着张宝福的一切生活标准。例如,他找女朋友的标准是“能让他带回家有面子”。

找左彤做女朋友是能给他挽回面子的,左彤长相不错,性格温和有礼,也不嫌弃他的家境。符合老一辈人心中的完美媳妇标准。娶到这样的贤惠的媳妇也许会冲淡母亲留下的阴影。

领回去那个外地女友也是有面子的,因为那个女孩的工作很体面,父母的工作也很好,大院里的老人觉得捧上这种铁饭碗才是真正的出人头。

娶上体面的媳妇自己也体面,媳妇有本事就是自己有本事。

以张宝福的标准,娶回何美美是最有面子的。

她不仅生的肤白貌美,家里还很有钱,虽然了解了之后料定她不会是贤妻良母,但这种女友领回去会让他加倍有面子。

他张宝福有本事娶到貌美如花,家财万贯的千金小姐,会让多少人羡慕嫉妒恨?

在这个小区生活的大都是穷人,豪宅豪车是不敢想的,若是开着豪车往小区门口一摆,带着珠光宝气的“千金小姐”何美美在小区里走一圈,那是何等的耀眼,何等的光芒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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