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过后,桃花尽时。
木兰村,露清道上,三三两两行人,主要是还未到凌晨六点,天微亮,东边浮现云霞和淡黄色的光,西边则有一轮沉入山峦的红月。村花极少见地披着长发,漫步于落花和浸润雨水的青石板铺成的街道,衣角发梢洋溢着青春的灵动,哒哒的声音逐渐唤醒万物,一旁的青年黑着眼圈,早起的虫子慢慢地往前挪动身躯,右手搭在村花的小臂上,脚步极轻,谨慎地避开路上的花瓣和蓄着昨夜雨的坑坑洼洼。在不少路过的街坊们眼里,时常微笑招呼的阿柴似乎才是那个温婉邻居小妹,而花滢滢则是别村过来挖墙脚的不良青年,姑娘的眉眼清淡深邃,流动着炫目的光,青年的鼻梁坚挺,分割出晨与昏的界域,极为不搭的天作之合,至少在柴铭城眼中是这样。
柴铭城,柴坎村名氏入赘露清道某家的柴铭智的长子,露清道第二木兰村第三大户的少家主,年十八,奉刀者境界,身长八尺容貌昳丽,束发戴冠玄服挂刀,据说是两村年轻一代里除了家业不及柴治水外各方面的首席,木兰村村草之名享誉两地。按照惯例,村草通常都会疯狂暗恋村花却不可得,好不容易有些进展又会被天降主角横刀夺爱,阴谋败露后退出历史舞台,柴铭城却是一个异类,要说曾与木兰村村花青梅竹马那是不可能的,露清道首富岂是易于之辈?在花海河的保护之下没有年轻异性能走进村花的童年和少女时代,所以当她终于出现在公开场合震惊村里村外时,已经十四,缥缈乡法定最低订婚年龄,倾倒各色少年少女无数,两村除了妹控的治水君以外几乎都对她有些好感,这种好感却是天然产生的,见者无不倾倒。
但花海河岂是浪得虚名的,心黑套路多,只用了一年时间就剔去了九成的竞争者,相当于每天都要会谈村花暗恋联盟中的一位,并以各种方式打消其念头,粉碎其美梦,却不影响青少年们的斗志,反而有大半由暗恋协会转职为守护协会,所以剩下的一成竞争者已经不足为虑,哼,我女儿可是自带上百位兄长的存在。天资过人、天赋异禀、出身豪门如柴铭城,突围了若干年,仍是被挡在门外,所以通常情况下村花身周十丈之内都不会有任何追求者存在,阿柴入围还是因为两村的年青一代对他印象都不甚清晰,也不够重视,始终没有组织起有效的封锁线,这浓眉大眼朴实憨厚的小兔崽子怎么突然就下手了呢!
柴铭城很生气,如果对面那人是柴坎村的青山也就罢了,大不了公开的打一架,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唯有实力才能让对方折服,可惜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下三阶,所以与之对应的是极低的社会阶级地位,要在早年间上位者可是能一言决下位者生死的,如今反而要为声名道德所累……。越想越气,柴铭城直接拦住两人,当然他只敢拦在阿柴的面前,一声轻笑,刚要有所言语便听得一句在他看来极为好笑的话。
“你想挑战我吗?”阿柴面无表情,很认真但是真的一点表情也没有,毕竟昨天睡得太晚起早了实在没精神。
“啊?”柴铭城嘴边的笑意愈发扩大,根本没有嘲讽的意味在里面,他轻轻侧耳似是想得到阿柴再一次的问询,然后他就会淡淡地回复,是啊,敢吗?
“原来耳朵不好使啊,”阿柴绕过他赶上村花,低声说着什么,他身后几米处的柴铭城自然可以听清,“真可怜。”村花不置可否,但是亦没有停下来的打算,柴铭城?两村第二贵公子?名义上的境界第一人?那是啥玩意儿啊。
“你们!”柴铭城不打算整什么言辞交锋了,尊严从来不是吵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那小子!对就是你,别装作不知道!你刚刚的话我听见了,本少就是想挑战你,怎么了?不服气就接啊,没胆子的话就乖乖地溜回自己村子去好了!”
阿柴还是没打算回头,但是村花的脚步有些不太确定的迟疑。
“就你也配代替柴治水扮什么天骄?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
“就你也想勾搭我们木兰村的村花?你当我们百十位护花使者死了吗!”
……
“对,我就是欠揍!来打我啊!别说我仗势欺人,我可是给了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赢了我你才有资格去和露清道的首富谈追求她女儿的事!”
……
村花忍不住了,深吸了一口气,停步但未转身,微微仰头修眉微皱,语气坚定而诚恳:“你,揍他!”
阿柴一转身把刀都拔出来了,锵的一声白刃斜向右下,左手反捏鞘柄,由于尚处持刀者境界所以先前一直用空闲的手拎着那柄普通的制式兵刃,反倒是拔刀出鞘的动作极为爽利,双手皆无一丝一毫地颤抖,只是眼神由先前的不耐转为郑重。
村花:……我叫你揍他没叫你拔刀啊。
柴铭城:?!好小子,有骨气,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就凭你这较真劲儿我也得让你半个月下不来床。只见玄服微晃,黑色光芒一闪而过,嗡,纯黑的刀身刃口处却是泛着寒冷的白光,迎着朝霞,背对残夜。
砰!两人同时发力前冲,但由于相距太近一步尚未完整迈出,两刀刃便撞在一起,叮!铁器清脆的击打声让地上的落花为之一振,更是惊扰了行人和两边尚未起来的住户。
柴铭城左脚还悬在空中,交锋之势却是不输只迈了一小步弓身前劈的阿柴,只见他左脚飞快落地一点,借力身形后退一步,让过前冲的阿柴,向他侧身劈去,当然用的是刀背,只一下应该能让他一只手臂骨折,结果阿柴亦是急停未转身先回刀阻拦攻势,踉跄后退,这才挡住柴铭城势大力沉的一刀。
阿柴转过身来,迎着黑刀极锋利的刃部挥刀横斩,这一刀虽然力度欠缺,弧线却是严谨稳重,亦是平时劈柴偶尔会用到的一招,由于柴铭城身形较高所以反而砍到了黑刀中段,双方角力一番后各退一小步,竟是不分高下。
七阶之下的权能者尚处于能的初始掌控阶段,这阶段莫说能的具现,连最基础的异能都难以实现,反倒是对身体各项素质的加成占据主要地位,而常年砍柴的两人实际身体素质相差不多,在权能阶级的增幅差距下柴铭城的身体素质是要高过阿柴的,所以每次两兵刃碰撞都是阿柴先退。但是柴铭城也尚未达到后劲摧破刀势的地步,占优情形下未能压倒对方,更别提效仿柴疯子一刀斩断阿柴的制式柴刀了。
再一次退步之时,双方竟同时弃掉刀鞘,只不过阿柴是往右抛,柴铭城却是往前抛,两人皆双手握刀劈斩,而阿柴的刀刃却是先撞向装饰华丽的刀鞘,柴铭城眼神一凛,赢了,那刀鞘只是看上去华而不实,却是极为坚韧的材质打造。
刷的一声,刀刃切开刀鞘,再劈向黑色的刀光,与其说是劈不如说是砸,因为阿柴手中普通柴刀几乎毫无阻拦地劈开坚韧的鞘,去势不减地迎向柴铭城的刀刃,不仅未被其所阻反倒有了种势如破竹的气势。
砰!当啷!柴铭城跌坐在地,黑刀飞出手中,眼里满是不可思议的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