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噬了那么多权能力量之后的抉择有多强,阿柴到现在还不太清楚,只是借着它的力量做了一丢丢小小的准备而已。当然,比起不惊尊者的赫赫威势,这点准备肯定是不够看的,所以阿柴就只是让它干扰了后者一瞬罢了。
精神力量,除了部分专修此道的权能者外,八阶以下的权能者,精神力量并不会随着权能境界的攀升而表现出明显的增长趋势。只有在突破八阶,开始接触权这一层次时,会有因人而异的不同提升幅度。等到八阶八重天时,会有整整二十多个小境界,专门用来修炼精神力量。
十重天精神力量质变,超凡脱俗,那之后便是权阶的顶峰。
九阶权能者。
地上无圣,便可称之为圣。天下无神,便可称之为神。
能以精诚致魂魄,万物皆以为神主。炼九霄云霞为神性,纳百川为神血,聚千峰为神躯。
虚无界没有飞仙的传说,那么神就是最高的山顶。
单以现存的八阶十重天为例。其精神力量在八阶初入时,会有一次质变,是为神魂一级。至八阶八重天,目前只发现了十八个精神力量的台阶,便是一十九级神魂之力。
再说心魂、心境、神魂、精神力量这几个之间的关系。
心为命主,心魂即是命魂,心魂有寂暗不可见光之域,那深处便是心境。
脑为神主,神魂自脑生发,神魂强度即是精神力量,故而无法则难入门。
另有意志、意识、意识流这三种概念,缠杂混淆,难分彼此。
心魂即命魂与神魂有相通之处,曰命曰神,是性命关。
心神相交汇流,混而生意识,意识如流水。
意识流既是精神力量的载体,故而也会有其力量诞生,谓意志。
意志是意识的强度表征。
至于心境之中,混入了精神力量也丝毫不必奇怪。如长河分流,水汽化雨而落,聚则成湖潭,固则成山脉土地。
心境中的土地山脉,湖泊或是幽潭,便是由此而来。
也是唯一能动用的精神力量来源,只是其开采或是取水的过程,并非靠着一缕下沉的意识就可以办到的。须得其法门,而后日夜苦工,更要不断地増壤堆山,扩池深潭。
高级而宏大的意志,虚无称之为信仰。
而这种意志,能够调动几乎所有的山与潭,地与湖,因为那是天空。
信仰的力量。
换言之,信仰能赋予人无与伦比的力量,当然也是源于其自身。
意志要更加强大才行。
顶山部绝六欲而禁七情,本身的意志残缺,却也纯粹。
因纯粹而强大。故而先天就迈过了第一道门槛,此后进境,只能依靠其对教义的理解与信仰程度。
尤其是专修精神力量的三宗,不忧一系,不惊一系,意不动如山一系。
更是专修义理,虔诚信仰,而后沐浴圣光,衍神通而生异力。
不忧风、狂怒雷、不动山。
他们禁术神通的水平,要比其他几位都高,不只是禁绝一种情或欲而已。
甚至已经超脱了那种境界,改为,令其彻底陷入某一种当中。
无法自拔。
难得解脱。
受尽折磨。
这也是他们暂时能出手的底线。在这之内,生死有命,越界了,双方八阶就要提前开战了。
比如不忧老人。
起手就是一道天法一道地法,苍风流云之境开启、爆发,再加上云虎的禁术压制……某青年早就死了几百回了,坟头草都丈许高了。
再比如不惊尊者的雷光暴动,禁忌神通。化身雷电巨人,身披重甲,同时迅猛如光,强横如雷。只一下,某人又可以安心去了……
所以所谓的破阵不是没有意义的,只是明面上意义不大而已。
若是柴坎村输了五场,此刻他们已经临近其村子与山林交界了。这也是对方比较聪明的一点,最后去挑战第一位置的不喜尊者,这样,即使前六场都赢了,也不担心这边反悔。双方都可以接受的一个局面。
意想不到的是,还真就给连输了五场……因为不悲尊者直接放弃了。
换来了不惊尊者的提前出手,真正意义上的一点针对,因为不忧老人那混蛋完完全全就是在和稀泥!只是那几场,顶山部这边也没有不认,是真的输了,输在不能全力以赴一击必杀上。输给了战力变态的柴久生,有一小成是输给了那个青年……手里的神器。
除了不忧老人和悲惨的不空尊者外,其他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不惊尊者亦不能免俗。
直到他用出那招瞠目,并且补了一记惊瞳。最后被抉择刀重创,跌落台上昏迷不醒。
紫衣青年这边。
瞠目,还只是停留在惊与不惊的领域,惊瞳,则是超脱了这一领域。
眼光电转,所以没可能避开的。
只一个惊,便有数种变化,皆能运转自如,逻辑自洽。
“惊,马骇也。”
于是有神驹,踏风蹈云而来,至此雷鸣,仰头长嘶。
前蹄高高抬起,忽而落下。
嗵!
落地无声,因为是直直踏在了青年的胸口,巨锤砸下。
天鼓轰鸣!
阿柴的柴刀不在手上,抓着刀鞘的右手已经断了,只是勉强吊着而已。
被猛地踏翻在地,雷鸣又起,巨锤再落,天鼓复敲。
如是三十二遍,躯壳皆为之破烂。
地上的青年傲然抬头,扭曲的脸上似乎挂着冷笑,血流满面经脉暴起。
他说,“我的胸口,可从来只有一个人能踏啊!”
“啊~~~~~~~!”
第三十三次雷鸣声起。
地上的青年忽然自胸口,不,那已经不算是胸口了。自血肉模糊之中,掏出一把短刀,冰冷的气息攀附全身。
清雪。而后向着落下的马蹄涌去。
咔!
那匹马被斩碎为千万粒细小的冰晶,也是精神力量的残渣。
场景一变。
“襄子至桥而马惊。”
谓豫让之伏桥下也。
青年骑在马上,到了桥头,马受惊而高仰其身。
襄子饰演者,阿柴抽刀而起,一刀砍出,头颅滚落桥下。
斩其马首。
马:???
襄子冷笑:特么的,你真以为老子不知道,刚刚踩我的就是你这匹野马?!
桥下扮死尸的豫让都惊了,这特么什么人啊这是!
襄子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吩咐左右:“把他给我砍了!”
豫让,年不详(不惑?),士终为知己者死。
画面再转。
“宫庭震惊。”
发<激楚>些。
清扬激越。
高昂慷慨。
节奏渐渐急促。
鼓点密落如大雨降,雄兵壮马,甲胄森严。
戈戟林立,旗帜飘扬。
阵起之时,杀气惊煞秋草,山原黄碧,青空飞掠白鸟。
回过神来,仍旧是在宫殿之上,二佾庭前舞。“衽若交竿,竽瑟狂会”。
列座皆跽,投袂剑起,剑气纵横,杯中酒清。
是刺皇杀驾,亦为君王招魂。
阿柴跪坐堂上,闭目呼吸,如是三次,刀光骤发。
剑雨铺天盖地,刀风呼啸不绝。
二八齐容,一十六人。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镗棍槊棒,鞭锏锤抓【1】。
阿柴暗自庆幸。幸亏这招魂舞用的是士一级的排场,这要是往上到了卿大夫一级,那可真受不了了。
宫廷震动,薄尘扬起,叮铛铮哐。
五步之内,十个来回,血流成河,紫衣晦污。
最后踉跄跌撞,吼声如雷,颜发皆赤,血色罗襟。
那声音接连响起。
“其生若惊。”
“月出惊山鸟。”
“惊花万里飘。”
……
“波澜不惊。”
清风徐来,天光水色,一碧万顷。
沧海月明。阿柴发现自己在海上,粗布短褐,小舟轻摇。
???
怎的,不应该是洞庭湖吗?云梦泽也没你这么夸张啊!
虽然表面上是波澜不惊,可汪洋之上,暗流涌动,季风往来。哪来的平静?
忽而小舟动荡不已,四望皆是百丈大潮,高高抬起一线天。
青年似有所悟,原来是惊瞳。
百倍的精神力量,方圆数里的浪涛都涌了过来。无风不起浪。
阿柴随着船动荡,时而被抛上半空,时而被压入水底。
热,热带气旋?
无力抵抗,因为是在精神世界里,且被对方暴涨了一百倍的力量,死死压制着。腰间的刀鞘闪闪发光,似是在呼唤和期待。
阿柴轻轻拍了拍,其实是衣袖轻轻抚过,示意再等等看。
鱼,好大的鱼,虎纹鲨鱼。
虎纹猫鲨,环纹虎鲨。
绕着一起一落,再起再落,大起大落的小舟,缓缓旋转着。
时而露出森白的利齿,时而轻轻吹气,海腥味儿扑鼻。
阿柴紧紧地按住船舷,又扒住桅杆上垂落的,系在船边凸起处的缆绳结。
不过他也有点迷惑了,这么小的一条船,哪来的帆啊?
天下之大,思维之广,无奇不有。
神通的交锋枯燥而无味,却是步步杀机。天发杀机,风暴浪起,海发杀机,大渊归墟。
假如某天,你在海上碰到了台风,请问你会如何应付?
在风里等,挺急的!旁边还有俩大鲨鱼呢!
阿柴忽然想起了老人与海的故事。
落魄少年的一点也不奇幻漂流。
忒修斯在海上遭到了波塞冬的惩戒……
青年神色古怪,难道是劝诫我一渣到底,从一而终?
他甚至空出一只手来,摩挲着下巴,有几根胡须孤零零的蓄在上面。
一,二,三……四,……
嘶~
有点恐怖的样子。
敏感者常有思,多情种最畏死。
青年觉得过不过关不重要,这种想法还是不要有的好……
……
不喜老人看着眼前的青年,当真有种如梦如幻之感。果真有如此强横?
阿柴轻轻闭眼,手按在刀柄上,鞘里的刀刃炽热闪烁。
鞘体如黑色琉璃,冰冷光滑。只是当目光投上去时,如同陷进深渊,精神力量亦是被吞噬一空。
不喜尊者眯起眼,愁眉苦脸,皱眉搭眼。
叮!
天地晃荡一声。
青年收刀下台。
柴久生表情玩味,绝念凝神不语。
真真是好大一场戏,可惜无人喝彩。
落幕悄然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