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入了五月的夏季总是明亮多阳的。
英灵早早地吃了早膳。按旨意,今天要入对,谈谈蹴鞠宣传的事。
带着两个丫头,坐上了马轿准备进宫。
路上,马轿夫忽的说道:“郡主,您昨日蹴鞠表现得好生精彩,连我等车夫听了也要五体投地啊。”
绿袖“噗”地笑了出来,打趣道:“可不是嘛,我们郡主,北国第一巾帼。今早上,随张妈出去逛集市定菜,满大街都议论着呢!”
英灵只笑笑,嗔视了一眼绿袖。道:“他们怎么说的?”
绿袖大笑,“我给你学学”,说着,嗓音变得尖细:“你可知道,昨日乡郊那场大赛?”
随即又雄浑:“咳咳,谁不知道啊,我们扶凌郡主,左腿、右腿,那招徐晃一下,跳跃上升,再用头顶一下,嚯嘿??????那可是??????”
还不待她说完,轿里的三个人笑的前俯后仰。
英灵问道:“这,怎么说的好像他们谁见到过似的?”
红音发声:“民间百姓信息来源主要是口口相受和听书看书,我听说,昨夜明玦世子和几个公子爷,给各地方的说书先生一份剧本事件,请他们讲了大半夜。”
英灵一笑:“百姓爱听,先生愿意讲,想来这话本定是很有意思,明玦虽然出了钱请人讲,但这话本,他肯定写不出来。”
马车夫爽朗的笑声从车外传来:“郡主,您是想看话本?好巧不巧,我这里倒有本。”
说着,绿袖掀开帘子,接过车夫从怀里掏出的话本,接了过去,笑嘻嘻地道:“那就谢谢周叔啦!”
车夫周叔和后厨张妈是夫妻,但两人多年无儿女;绿袖这丫头天性活泼,童年又过得辛苦。一来二去,关系也就亲密起来,比起父母与子女,可能更像忘年之交了。
英灵接过话本,字体方正,是平常印刷体。
只这东西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印出来,得要多大的权势,即使是明玦几个,光凭京城里几家大型的印刷厂,怕也难。想来是宫里给了便利。
扫了一眼内容,更改过,原本的稿件应该很是简练,这添加的部分,用了一种较小的体写入,像什么:“赵延中传错了球,两眼冒凶光,自己的球有多大力量居然没点估计,(赵延中)我追!(蹴鞠)我飞??????”
文风很是幽默,京城若有这么厉害的文书先生,把他坑到镇南,每天写几个故事,让大伙开心也好啊!光讲不行,还要请人演,整的跟戏子差不多,演的是这样好玩的剧本!
英灵已经忍不住遐想自己未来的小日子了。回神来,见丫头仍在看话本,没看到自己方才“傻呵”的表情。英灵故作严肃:“这评书人倒是文采不一般,叫人调查一下。”
红音回头,对着英灵回答:“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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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灵进殿时,殿上除了段海喻,还有两位老大人。行礼后,皇上指着两位老大人,介绍道:“这是,吏部尚书,赵爱卿;这是,户部尚书,袁爱卿”。
英灵恭敬地行礼:“郡主扶凌见过赵尚书、见过袁尚书。”随即起身,坐到他们的另一边。
他们本来应该在讨论国事,待英灵来了,皇帝有意谈起昨日的蹴鞠比赛:“英灵,听明玉这丫头说,你昨日表现甚好?”
英灵忙起身,恭敬道:“不敢当,小公主实在夸大了”。
一旁袁尚书道:“郡主太谦虚了,听说,昨日的决赛是同赵尚书长子比试的?”说罢,挑眉望着赵尚书。
赵尚书语气淡漠,答道:“小儿武功低微,自然是不能与将军相较的”。话虽是这么在说,但他的眼睛从未正视英灵。
英灵心道:果然是个固执、又偏见的老古董,儿子若是输给郡主,显得男不如女;他说成输给将军,也是暗地里自我安抚喽。
皇上哈哈一笑:“赵爱卿何必自贬,令郎延中是京中有名的公子,文武精通;英灵是我北国将军,自然也是不凡啊。”
谁知赵尚书却执拗:“小儿技不如人,输了就是输了,陛下高看了。”
英灵笑道:“赵尚书之子性情敦厚老实,而我这镇南丫头鬼点子多,能赢实在是我使了花招。何况,有段侍郎相助,他神机妙算,自然占了先机。”
心道:不论如何,先把段海喻拉下水。
段海喻抬头看她,起身,“尚书之子样样优秀,只是缺乏实战经验,以后多加磨炼,自然不会差。郡主乃天定之人,有神灵庇佑,战场上百战百胜,这是我们北国之幸。”
又对着皇上,“微臣建议这蹴鞠的教导工作就交给赵尚书之子来做,一则,可以磨砺人才;二来,郡主也有空闲处理别的事宜。”
皇帝点头应允。
英灵心道:好个“天定之人”、“北国之幸”,这几句话,既安抚了皇帝,又堵住了尚书。还顺势让赵延中领职,明着让他历练,暗里给自己减负,还卖了个人情。不过,这赵延中为人还算中肯,但气势太盛,不够沉稳,是得去历练。
随后,两位尚书都退下了,皇帝独留下了段海喻和英灵。
皇帝问道:“海喻,这东国使者之事解决地怎么样了?”
段海喻回答:“他本来以两国经商、开放边境为目的而来。只是态度上不够陈恳,东国近年发展好,他们心气傲也正常。只是后来,又对边境提出多种要求,压迫我国利益。被驳斥后,他便挑刺,诸如,北国礼数不周,他在御行池摔了一跤等。”
听到“御行池旁摔跤”,英灵不禁联想到那日钓鱼的事,心里不由感叹,世界真小??????
“依爱卿看,该如何处理?”皇帝继续问。
“搪塞,再派吴霁送他并回使东国。”段海喻简洁答道。
英灵不禁想笑,两国来使,你居然直接让人“搪塞”过去。不过,派人回使东国倒是个好办法,只是,为什么是吴霁,吴霁是谁?
皇上点头,“先把各国这样置着,待我国国力熊起。”
突然,他目光一转,看向了英灵,“明瑛,月底是太后生辰,你最近多往宫里走动,也好帮衬一下。”
英灵起身,正色道:“皇奶奶六十大寿,我们身为儿孙,自然要经一份心力的”。说罢,英灵仍看着他,等他再说些什么。皇上把他两单独留下来,绝对不是因为要说这句无关紧要话。
“另外”,果然,皇上又开口了,“镇南军队是边境上最好的部队,你又是我国顶尖的军事人才。海喻商业计划上,那个河东建的新都,需要前期的兵力支持和水军训练。等太后寿宴后,你和海喻同去建都吧”。
“臣领旨”,英灵低头行礼。平静如海的眸子垂了下去,叫人看不到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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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政殿,英灵未同他多说什么,径直上了马轿。
看着英灵双唇紧闭,眼神深邃,似乎不开心,两个丫头交换了眼神。红音替她斟茶,绿袖在一旁同她讲话,“小姐,你还记得镇南三甲队里那个胖厨子吗?”
英灵看向她,轻轻点头。
绿袖继续讲,“他呀,昨个给我们写信,讲柳副将和王福带他们演习的事,地点定在后山上。演习完,大家都饿了,他就给大伙抓了几条鱼。另一个人剖鱼,胖厨子来烤。谁知,刚上了个厕所,架上的鱼全没了。
原来是被几个手快的拿去分了,大伙正吃着呢,那剖鱼的告诉他,最后的那鱼没剖腹就放架上了,好巧不巧,王福吃的正是那条没剖腹的!鱼里面的肠子、苦胆,全进了他嘴里!”
想象着这幅画面,英灵不禁大笑:“王福,哈哈,那老顽固的表情肯定很好看!”
“可不是吗?哈哈??????”绿袖也大笑起来。又给红音递了一个眼神,叫她放心。
英灵想着那群混小子,心里满是怀念。可转念想到皇帝的旨意,又剑眉微皱。
叹气说道:“唉,月底太后寿宴后,皇上又命我去河东建都,带兵支援,指挥训练。”
“啊?不让直接回去吗?”、“怎么又有任务了?”两个小丫头都是一副无奈困扰的模样。
英灵自己也觉得困扰不已,皇帝到底怎么打算的,替他办事,是臣子该尽的责任。但若真的借此不让英灵回镇南了,如飞鸟入笼,势必鸟死笼破,方焉得息。
英灵安慰道:“到时候,可以让一队兄弟过来支援河东,大伙起码能见个面。”看了眼两个丫头,“届时,你两就先回镇南,帮我练兵;等建都完成,我再回去检验你们”。
话虽如此,但英灵自己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回去,如果皇帝执意留下她,柳家也没有办法。
绿袖的眼睛睁的大大的,隐约有些什么在发亮,“我的命是小姐救的,我誓死跟着小姐,去河东、上刀山、下火海!”;
红音则直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我是老爷收养的,赐我衣食,教我武功。保护主子是我的使命,从我到您身边起,就绝不会让你孤身一人!”
前几年,边境不太平,征南闯北,不离不弃。她们几个早就有了革命友谊。血战出来的东西,什么也打不碎。军队的要求是绝对服从命令,但对红音、绿袖而言,对英灵,她们是绝对地奉献,乃至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