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内，沈娴玥和嬷嬷对坐在桌前。
“嬷嬷你看这有酒有菜，我爹已经睡下了，娘亲明早才醒。其他的人我都支开了，您看这…方不方便说了。”
“小姐，其实你不该这样问我，这件事情倘若夫人哪一天想开了自然就好了。到时候也会告诉小姐的，如今我要是说了，那…小姐你以后可千万不要在夫人面前说出去半个字。”嬷嬷有些为难，但是却也不好直言。
那是十六年前左右吧，那个时候孔家的势力很大。甚至可以与现在的沈家相抗衡，不过在当时沈家也是很得势的一家。两家旗鼓相当，又没有结怨，经常有联姻。所以两家的关系亲上加亲，互相扶持。
那个时候的沈母才十六岁，也不叫什么沈孔氏，她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孔兰香。
她是孔家的大小姐，嫡系嫡女，身份很是尊贵。
我也远没有现在这个臃肿的老样子，我当时也年轻着呢。我叫紫壶，也不叫嬷嬷。
我跟着她，日夜陪伴，从小到大。
小姐人很好，从来不把我当作下人看，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顾着我。
小姐还有一个独妹叫做孔香秀，也就是你小姨。
当时也老缠着你娘亲玩，你娘亲当时嫌她小，不爱带着她。为此还挨了老夫人几顿骂。
不过她全然不在乎，依然我行我素的，该干嘛干嘛。当然了，嘴上说着不喜欢这个妹妹，心里还是惦记的。每次出门都少不了带什么东西给她妹妹。
老夫人和老爷人也心善，经常救济贫穷百姓，与亲戚来往也很好。
一家子和和美美的好不快活，所有人都以为这一家子就一直这么快乐下去，而且还会因为闺女出嫁而更加美满。
包括我，也包括你娘亲。
都是那一个男人的出现毁掉了这些，让孔家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他叫作裴长音，一个小小的卖货郎。
真是阴差阳错，偏偏就是那一天小姐出门，碰见他吵着要在孔府门口摆摊卖货。
伙计手重，把他的货推搡道地上，撒了一地。这人卖些个瓶瓶罐罐的药水还有一些家用的杂货，这下好了，药水撒了，杂货也摔裂开来。
那裴长音也不饶人啊，揪起伙计的领子，要求赔付。
当时小姐的胆子可真大啊，不怕挨了巴掌，上去三两下就把事情说清了，钱也赔好了。还让自己伙计给人家道歉，老实说，小姐还是第一次这么客气地对待别人呢。
那卖货郎拿了钱还是觉得心里委屈，被我家姑娘三下两下劝好了。
真的那个时候，我可崇拜小姐了。因为这件事情，我身为她的丫鬟也很是骄傲，走在院子里都威武神气的。
可是再后来，事情就变得不对了，那个货郎居然可以每天在门口卖货，小姐还上去跟他有说有笑的。
一开始有些闲话传到我耳边，我都听不进去。
怎么可能呢？小姐怎么会喜欢上那个卑贱的卖货郎呢？就算是老爷夫人好心肠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更何况，小姐那样的人…本就该配上达官显贵的公子才好啊。
可是事情却不幸的向着那样去了，直至今日，我也不敢相信。
那么聪慧漂亮的小姐会看上那充满了市井气的小人物。
老爷和夫人一听说这件事情就把小姐叫到房子里去了，说了什么我不知道。
只知道小姐是哭着回来的，再后来小姐常常去求老爷和夫人。
膝盖都跪青了，额头也磕肿了。
眼睛也红肿着，整个人看着颓废又消瘦。
小姐难受，我看着也难受。
要知道小姐可是个性格坚强的人，从来不轻易哭的。为了那个男人，她几乎是以泪洗面。
后来，为了彻底断了他们的往来，老爷和夫人就决定将小姐关在房间里，不许随意进出。我知道小姐每天都偷偷的出去找他，跟他聊起天来，那个我认识的小姐就会重新回来。她还是那么开心，那么活泼的一个少女。
只是有一天，小姐见了那男人后，是哭着回来的。我很想帮帮小姐，可是每当我想说句话劝劝她，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从此以后，两个人不再见面只是书信往来，这样的接触，让老爷夫人放心了不少。
我也觉得小姐可能终于厌倦了那个男人，要开启自己新的生活了。小姐每次知道有信，都会派我去拿。在外人面前装作一副很不在乎这信的样子，只有我知道她每次看到信的时候那种喜悦。
终于等到有一天，小姐说裴长音约她相见。她说可能是想带她私奔，她那激动的模样像是即将上花轿的新娘子。
我也很为她高兴，虽然我不喜欢那个男子，但是他能够让小姐高兴，我就觉得他好。
老爷夫人这边在我的掩护下，什么也不知道。
小姐顺利的去跟他碰了面，可是却出乎意料的回来了。而且满眼是伤和泪，她跟我说她好累，她觉得没有活下去的念头了。
我急了，我想问出了什么事。但是她只是哭，哭到最后她不再流泪了，只是机械的重复着抹眼泪的动作。
过了几天传来消息，沈家出了一些变故。突然势力被打压，沈府上的年轻太傅突然找上了门来。
他一眼就看中了小姐，执意想要娶她。老爷不愿小姐去做小，于是要求男人休了赵氏去娶小姐。
男人连连应下，借了一个名头说要带小姐去住几天。我以为这种事情小姐不会理睬，谁知她不仅满口答应，而且眼里突然有了亮光。那一年，我刚好家里有事情无法跟随她照顾她，另一个叫紫砂的婢女照顾的。她如今也出了嫁，了无音讯了。
一个月后，赵氏难产而死，留下一子一女。此时的小姐也被娶进了门，一年后生下孩子。
我不知道那一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自从我再去侍奉小姐的时候。她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痛恨沈娴冰，满腹心机。
“那…那个裴长音呢？”沈娴玥追问着。
“他后来考取了功名，娶妻生子了，当然也离开了京城。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躲着小姐，怕她寻仇。”
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沈娴玥勾起了唇角，更加好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