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里攒了许多事需要和卜计划沟通,心里憋着好多话想和老大哥唠叨唠叨了。最近的高希利心里郁闷极了,真是两手捧刺猬,拿不起放不下。
眼看着卜德阳在公司里一天天做大,越来越飞扬跋扈,而自己却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卜德月的空间受到大哥的挤压,情绪也是越来越大,凡事都要和卜德阳顶着干。哥俩身后还有贾芬芬和蔡梅梅,两个人也在暗中较劲,相互掣肘。
虽然自己身为领导小组的组长,感觉自己慢慢地被人架空。自己在兄弟俩、妯娌间处处被动,怎么做都不对,真成了老母猪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其实自己不是一个贪权弄势的人,如果真是那样,在卜计划住院救治之初,自己就能大权独揽,呼风唤雨。但事到如今,振华公司成了没有船长的大船,在风雨飘摇中失去了前进的方向和动力。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现在大副、二副、三副明争暗斗,争权夺利。其他船员也是见风使舵,选边站队,都成了墙头草,随风倒。偌大一个公司,有几个人真正把心思放在公司的生产经营上。说真话的被打了嘴巴,坚持正义的被扫地出门。整个公司被歪风邪气笼罩着,一旦沉没在波涛汹涌的大海里,即对不起莫逆之交的朋友,也对不起自己辛辛苦苦积攒下的真金白银啊!
高希利想去医院里看望卜计划,便打电话给卜德月:“德月啊,在哪里忙呢?”
“高总,我出来找朋友办点事。”卜德月说谎不用找理由,张口就来。
“什么时候能回来啊?”高希利问。
“不好说,还没见到人呢,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卜德月说。
不是没见到人,而是没见到鱼呢。他和江春水两个人正坐在岳忠儒的海边,任凭风浪起,稳坐礁石上呢。
卜德月感觉自己有些不礼貌,补了一句:“高总,有什么急事吗?”
“没有,你快忙你的吧。”高希利挂断了电话。“忙得像个陀螺似的,一天到晚见不着个影,家里的拖拉机快堆成山了。这么个卖法,能卖好几辈子!”
“老大啊,在哪啦?”高希利又给卜德阳打电话。
“我在办公室呢。有事都过来找我,把我堵在屋里哪也去不了。”卜德阳在电话里透着几分的不耐烦。
高希利听见了对方电话里的嘈杂声,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的办公室别说门可罗雀了,连个喘气的苍蝇蚊子也没有,卜德阳那里却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哎,没有办法,人情社会,世态炎凉。
“喂!有事吗?没事我先挂了,我这头正忙着。”卜德阳等了半天没动静,有些着急。
“啊,我想出去一趟,你在家里照顾一下。”高希利说。
“好,去吧去吧,家里有我呢。”卜德阳挂断了电话。
“看来真是忙啊,忙得连教养都丢了,电话挂得比我都快。”高希利由不悦变成了恼怒。
看到司机将轿车停在了门前,高希利夹着包出了办公室,刚关上门,办公室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谁又打过电话来?真打的是时候,人家不出门他也没事,刚要出门事就来了。”高希利嘴里嘟囔着,又开门进屋拿起话筒。
“喂,请问是哪位?”高希利问。
“高叔,我刚才忘了问,你要去哪啊?”打来电话的是卜德阳。
“噢,我去一趟市里,到医院看看卜总。”高希利回答。
“去看我爸?你前几天不是刚去过了吗?去找他有事啊?”卜德阳机警地问道。
“今天吃了饭,明天就不吃了?看病号不就是个事?”高希利听见他问东道西的,心里很不爽,但又不想让卜德阳察觉,便和他打着太极。
“要不,你等我一会儿,”卜德阳在电话里犹豫了一下,“我把手头的烂眼子事处理一下,咱们俩一块去,快去快回,耽误不了多少工夫,住院之后,我还一次没去医院呢。”
“你别和我一块去了。德月不在公司,咱俩个再一块出去,家里没个人照看怎么行?你放心我还不放心呢。”高希利阻挠着卜德阳。
高希利当然不想和卜德阳一块去医院,守着卜德阳,好多事怎么跟卜计划商量?哪个事不牵涉到卜德阳?自己虽然不是去打小报告,但有些话已经到了非说不可的地步。
卜德阳还不死心,又对高希利说:“要不,叫小贾陪着你去吧,她现在手头也没有什么要紧事。”
“快不用了。”高希利拒绝道,“现在公司离了谁都行,就是离不开你们两口子。车都在下面等着了,我先走了啊。”
高希利生怕卜德阳继续纠缠,挂断电话就跑向楼下的轿车。
“看个病号还神秘兮兮的,又不是地下党去接头!”卜德阳气得摔了电话。
高希利手里拎着一串香蕉和两瓶水蜜桃罐头走进住院部,爬到4楼就已经气喘吁吁了。还有两层呢,他在楼梯拐角的地方收住脚步,先歇歇再上。
“农村人走3里平地觉不出累,爬个楼梯却冒了虚汗。”高希利自言自语着。
“高总,把手里的东西给我吧。”停好车随后赶上来的司机说。
“好,给你吧,真是远路无轻担,空着手爬楼梯都费劲。”高希利和司机边走边唠。
“住上楼就成了城里人,就是爬楼梯不习惯。”司机说。
“住楼有什么好?上面一家踩着下面一家的头。还是咱们农村好,一进门抬脚就上炕。”高希利坚守着自己的老思想。
“还是楼房好,谁不巴望着自己的孩子考上个好学校,进城找个好工作,不住楼就不是城里人。”司机说。
“咱们公司办公也在小二楼上,咱们也成了城里人了?”高希利调侃着。
“那可不算,一共就两层高,顶多算是个罗房,再说又是办公用的。”司机说道。
说话之间,两个人走到了卜计划的病房门前。
可能是早就听到了高希利在楼道里说话的声音,高希利半躺半坐在病床上,急切的目光盯着门口。果真看到了高希利和司机,卜计划高兴得像个孩子,招着手让两个人快进来。
卜容懿早已经站起来,把方凳让给高希利坐下,又借了临床的一个凳子递给了司机。
卜计划可是见到亲人了,握住高希利的手久久不愿意撒开。
“卜总,恢复得真快,脸上油光滑水的,很快就能出院啦!”高希利见到卜计划也格外高兴。
“多亏了小闺女和老婆子照顾得好,要是掉到别的崽子手里,早就见阎王爷去咯。”卜计划半真半假地说。
“舅舅,你看我爸,现在会夸人了。谁在他身边他夸谁。”卜容懿跟高希利笑着说。
“我夸谁了?谁好我夸谁!要是混账东西来了,我不骂他就算他拣了大便宜。我量他也不敢朝我的面。”卜计划一直对卜德阳耿耿于怀。
“卜总,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他在公司里忙,上上下下全指望他了,他脱不开身。你也要体谅一下嘛。”高希利为卜德阳违心地打着圆场。
“你别一口一个卜总地叫,我听了真是别扭。不想叫我老卜,就叫句大哥。你不用护着他,我的儿子是什么德行,我能不清楚?”卜计划说。
高希利讪讪地笑了笑,不想在卜德阳身上多费唾沫。
“最近公司怎么样?我的眼皮这两天一直跳,我担心时间长了,那个混账东西又开始里挑外撅,人事不干。”卜计划说。
高希利犹豫了一下,说道:“整体上还过得去,你不用担心他,还有我和德月帮着他呢,他不会太出格的。”
“亲戚道理的,你拉不下脸来。”卜计划叹了口气,“老二德月抱着个不哭的孩儿,也拿服不住他。只有老三德星不怕他大哥,反而是老大还惧他三分,真是一物降一物。”
高希利说:“大哥,真有你的,你是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孩子们之间的事你是门儿清啊。”
卜计划也笑了:“知子莫如父嘛。”
看着卜计划的精神面貌不错,兴致也很高,高希利趁机说:“大哥,跟你说一件小事,铸造车间的丁梁柱不在咱们公司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