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金五珠胃口好着呢,吃猪头肉不嫌腻,喝高度酒不怕辣,哪有什么胃病。
他得的是心病。
光让马儿跑,不让马吃草?
从村民手里征地的时候,给几句表扬,自己就屁颠屁颠地跑前跑后。
征下地来却没自己什么事了,要个工程也不给,自己不成了个工具,成个摆设了吗?
金五珠暗想:“我今天就要看看,离了我金五珠,你们在琅村能玩得转,我就倒着走出琅村去!”
镇上的领导问年轻干部要村长,年轻干部说电话通知村里了,村里说村长一早就进市里看胃病去了。
领导问,村委会没派个人来,年轻干部头摇的拨浪鼓一样,他可不敢说田会计被他撵走了。
领导看了看周遭,村民是不少,男女老少,拖儿带女的,但一个都不认识,再说认识他们也不起作用啊。
镇上领导叫来派出所所长,把任务交给了他,对破坏投资环境的不法之徒,必须绳之以法!
派出所所长信心满满,大案要案破起来了有难度,抓几个村民就太小儿科了。
崔明久和镇上的领导一同离开了,留下派出所的人在村里排查情况。
这九个人听说派出所要动真格的,早吓得腿肚子转筋,屁滚尿流了。
一个个连滚带爬地跑到金前郎面前讨主意。
金前郎是几进几出的人,根本没把这当回事。
但是,自己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可出,便
跑到金原地面前请教。
金原地说:“一定要让他们统一口径,挖壕沟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止他们施工。
实话实说,不要怕,为什么要阻止施工呢?
因为他们没有事先解决周边承包地的排水问题,工程施工之后,改变了原来的地形地貌,旱天浇不上水,庄稼就得干死,涝天排不出水,庄稼就得淹死。
这个理由绝对站得住脚,走到哪都有理。不抓人事情闹不大,真抓了人就有故事看了。”
金前郎对金原地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自己没种回地,更不懂这些山高水低的道理,说明自己还是嫩得很,要学的东西还很多,还得夹着尾巴做人。
不出金原地所料,三天不到黑,参与挖壕沟的9个人顺利地进了派出所,被关了起来。
镇上领导发话,派出所的力度能不大?镇上的想法很明确,通过抓9个村民,给金五珠施压,给全体村民上上课,达到敲山震虎的目的。
当家人进了局子,老婆哭孩子闹,慌得六神无主。
金前郎在后面扇风点火,鼓动着到村委会去要人。没有它这个种鸡厂,琅村人都吃不上鸡蛋了?
村里9个大活人被抓进去了,村长还有心情坐在办公室,喝茶拉大呱?
众娘子军呼拉拉来到村委会办公室。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连村长的人影也没见着,只有田浩仁戴着老花镜坚守岗位。
众人听说村长的胃病又犯了,早就去城里看病去了。
没法子,官都不踩病人,老百姓又能奈我何?
娘子军牢骚撒了一路:村长真会病,一遇到棘手的事就犯胃病。
中医就够讲究的了:忧伤肺、思伤脾、喜伤心、怒伤肝、恐伤肾。
老村长偏偏剑走偏锋,一生气上火就伤胃,不知道这个病例能否作为个案写进中医法典。
在琅村,男人就是家里的顶梁柱,男人被抓进去,家里的天就塌了。
正当娘子军束手无策的时候,老天爷又来添乱,接连下了三天的大雨,还不放晴。
岳树仁根据图纸要求,前期已经将围墙的地基用石头砌完,围墙的石基水平比周边的庄稼地高出半米,主要是为了防止水患。
围墙里是防住了厂区的水患,围墙外的雨水被石墙堵住去路,无处排涝。
周边的庄稼地变成了一片泽国。
这三天大雨,琅村除了岭上的地外,洼地基本上都受了灾。
种地就是靠天吃饭,不下雨就干得冒烟。
一下开头又不晴天,这就是天灾。
这就是农民的命运,没有敢怨恨老天爷的,只能祈求明年风调雨顺。
人祸就不同了,冤有头,债有主,种鸡厂周围的庄稼地受灾最严重,天灾也要加到人祸上去,也要由人祸来承担。
种鸡厂周边的受灾范围可是不止那9户,沾边就算的话,30户也不止。
下了三天雨,岳树仁睡了三天大觉,直睡得昏天黑地,终于把前期在工地上缺的觉给补回来了。
金原地和金前郎打了三天扑克,雨越下越大,他们越打越来劲,输的掏钱,赢的请客。
金原地打牌归打牌,正事一点不耽误,一天两次听取工地四周庄稼地的受灾情况,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诸葛亮借东风,周瑜用火攻,金原地用水攻。
雨过天晴,镇政府门口,被琅村村民堵得水泄不通。
至少聚集了上百人——种鸡厂垒石坝淹了庄稼,让镇上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镇上给金五珠打电话,金五珠因为阴天下雨,胃病加重,现在已经起不来炕了。
镇上工作人员为了安抚上访人员,好话说得嘴边冒白沫,说得哑了嗓子。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村民才让一条路,让镇上的调查人员出了大门,尔后人墙又关上了。
面对眼前的一片泽国,调查人员拍了几张照片,再也无话可说。
来到村委找金五珠,人不在,说是在家养病。
工作人员借口看望病号,一探真假。
好半天叫开院门,金五珠躲在炕上装死,头上还捂着一块毛巾,双手按着腹部,做痛苦难耐状。
看来病得实在不轻,镇上来人了也没有爬起来。
一不做,二不休,金五珠当场向镇上领导提出辞职,因病不能胜任村长工作。
镇上来的人都是些干活的,又不是拍板的,只能好言抚慰,让其安心养病,争取早日康复,村长的请求一定会转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