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替身,她起居作息、学习练功都和正主形影不离,不但如此,她还被要求在所有这些日常中不断观察模仿正主的一举一动,每每睡前会被叫去抽查,提问今日某某情境下,那正主是如何反应的?如何举动的?这时候,她就要如演戏般,回忆起正主当时的行为,演绎出来,这考查的人,初时总是皱了眉头一言不发地看她。过了两三年,这种模仿的行为成了她的成了她习惯,成了她的生活,她根本已就不必特别去看,她已知道正主这时会如何行动,或者说,她自己已不自觉地按照那正主的行为来行动了。也许她的悟性、才智还不及,但论行为举止,便俨然是几乎毫无二致了。连她自己有时也疑惑,武功计谋的学习她从没如此用心,但为何偏偏“模仿”这无聊事上她却如此认真?是否在她内心深处,隐隐有种想要成为这个善良、聪颖的,她一直所模仿着、妒忌着的对像?
有外人来时,独自躲在门后暗格中的时刻并不是最难熬的。最难的是整骨的时候。她两小女孩虽是亲戚,又长得极像,但就算是孪生的姐妹,也不能长得完全毫无二致,小女孩又是长得快的年龄,慢慢是有些细微差别。但若是一般人来单独察看,是看不出的。但这真幻乘为了完美的计谋,偏偏立心要把她俩整得完全如照镜般一模一样。每过一个月,便要去见那所谓的易容士一次,每次都于她而言,都是如酷刑般的煎熬。易容士是个满面皱纹笑得可怕的老虔婆,这老婆可怕的笑声和她那一双如鬼般苍白扑面而来的手,是小女孩永久的噩梦素材。
当整骨时,这老虔婆先把一罐冻猪油般的药磨擦得双手生热,然后嘿嘿地怪笑两声,手在小女孩的脸上起劲地按,听说这手法中揉合了外功内力又兼具药学巫医,是真幻乘易容术的巅峰。扰是如此,在被施展的人身上,可不是那么好受。这老虔婆发力起来,抿着掉光了牙齿的嘴吧巴,踮起脚尖来,用尽全身的体重按压小女孩的脸。嘎啦嘎啦,脸上的骨发出将要折断的声音,但又偏偏总在将断之前卸了力。小女孩痛得咬紧牙时,老虔婆会用力拧她的手臂时上的肉,“死丫头,不要咬,不要用力!”。小女孩有时要强,咬着牙不放,老虔婆便一边咒骂,一边交替着拧她两只手臂。费了大半个时辰的功夫,到完成使她也是嘿嘿一笑,后退几步端详自己的作品边看变微微点头,可怜她手下这小女孩,不知经历了什么样的痛楚,只无力软软靠坐在椅子上。这样整骨之后,脸会肿胀一天,小女孩便要独自这老虔婆的地窖中再不见天日地呆多一天。
但是平常府中她所接触到的少有的几个下人是对她毕恭毕敬的,毕竟对外界而言,她其实和真正的小姐身份是无异的。
于门后暗格中的时刻,比起来是无聊,但相当于整骨而言,可谓已几乎算是天堂了。说回那头领大寿的那天,这替身小女孩躲在门后的暗格中,听外面的小孩喧哗嬉闹。一开始她也是童心爱玩,侧耳听他们所作的游戏,想象自己是那真正的小姐,可以在外面无忧无虑地玩耍那可有多好?
小女孩接着听下去,发觉小孩玩耍时,也许是那小姐长得可爱,又是主人的千金,连小孩子都知道巴结亲近。这个游戏是以她为主,那个送花又是数她最多,俨然已是花园里众小孩的焦点。而小女孩则是躲在黑暗暗格中,静静屏着呼吸,侧耳听着这小姐的风光。
不知过了多久,到孩子们把游戏都玩得厌了,那当家的主人来了,孩子们雀跃欢呼起来,听声音是带来了不礼物玩艺派发。两个流派的小孩毕竟还是小孩,大人们在他们心中植入的芥蒂,只一天的嬉戏便什消解无形。此时笑着把玩自己的礼物,争看别人的东西,从这笑声中哪听到门派之争?
热闹过后,小孩纷纷到正厅去参加晚宴。这时真幻乘的小孩都散了,唯独是那轮回乘的小孩们偏偏留下,那小姐见他们个个面有难色,便关心问,“各位师兄师姐们,今天有你们来作伴,玩得真是尽兴,真的很感激你们,以后有空一定要多来玩玩。大厅快要吃饭了,各位迟迟不去是因为怕你们师父骂玩得太久,迟了去吗?
只听其中有个小孩道:“昔小姐,我们也是很喜欢跟你一起玩,也很谢谢你父亲的礼物,但是```,但是我们商量了一下,你们的礼物,我们还是不能收,如果拿回去点心被师父看见了,肯定会被打得半死的。”小女孩在暗格中也是好奇,竖着耳朵去偷听这秘密。想像这些敌对流派的小孩个个捏着手中玩具恋恋不舍的模样,心中一阵快意。
又听那小姐道:“那可容易,你们把大件的藏不起来的先放到我房间,等以后有机会了再来取不就得了?“
小孩们都表同意,于是纷纷不论大件小件,都寄放在这小姐房间的柜子中,毕竟谁都不敢保证最小件的玩意就能逃过师父的法眼。
他们约定好来取礼物的日子,便去了。
此后无事,直到几天之后,替身女孩和那小姐忙完一天的功课,两人在家中也是披着面纱,并排在廊道中行,动作不自觉地一致,那替身女孩也发现了这事,故意错乱了脚步,又特地慢下来。走在前面的小姐也慢下等她,开口道:“今天新教的招式,我不是很熟练,等下再和我练习一下可以吗?”
那替身等小姐踏入门,自己在门外停下道:“你明明看一次演试就会,这样绕一个弯取笑我很有意思吗?”
“我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的,”小姐说着伸手要牵她的手,“快进来吧,外面开始凉了。”
替身挥开她的手,“用不着你假惺惺,这不是我的房间,我的房间在门后那暗格里。”
小姐看着她,一时不知要怎么回答为好。
这时花院月洞一丫环走进来,“小姐,后门有几个小孩要见你,说是你的朋友……”在丫环下人眼中,这两人外表完全一样,在本质上,也是不分真假,要当成同一个小姐的。
那真正的小姐嘴巴一动,替身已脱口而出:“叫他们滚!”
那丫环一下错愕,似是明白了这是哪个性格的小姐,“但……但是我拦他们不住啊……他们已经……哎,你们不能擅自……”说着,几个小孩有大有小,已从那丫环身后推开她走进来了。
当头见了房门口的替身小女孩,即迎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