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中昊当时对这药的效果极为震惊,但也很担心其副作用,劝说过施恩图要谨慎用药,不到了最紧急的关头都不要轻易使用。但显然,在施看来,现在已经是那样的关头了。
左娘这时目光不离碧麟,一时想不出他用意何为。
“那好,我?”华碧麟回看台下,这时台下的群众少了士兵的阻拦,乱成一团混在看台和刑台的四周。而官兵们都在凝神戒备着台上的华碧麟,那里还有心思去维持秩序?
华碧麟继续道:“我来自首,我就是你们所说的妖子。但你们所推在我身上的罪名,全都与我无关,也和我的养母华夫人无关,反而是我的生母,她才是真正的狐妖,才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我今日来,就是要告发她,恳请知州大人将这真正的凶手正法!不知知州大人你又受不受理?”
施:“只要你的指证有依据,就会立案查办。”
华碧麟:“我的指证只有人证,那就是我生母她自己,她正是你们口中所说的狐妖,按照你们的说法,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施:“你是说犯妇人戚氏是你的养母,你的生母才是狐妖?这样说来,你依然是狐妖,而且你的真正生母会傻到和你一样,亲自来认罪,指认她自己吗?”
华碧麟目光依旧只是盯着施恩图,没有看其它人,“她已经来了,她也会自首的。”
施环顾一周,“来了?在哪里?犯人华碧麟,你不要再拖延时间了。快快束手就擒!”
华碧麟手一指施身后:“就在你身后,赵知州旁边。”
施回头,目光刚和左娘对上,左娘面色微微一变,但立即以微笑化解。
华碧麟向前一步,施见状立即拔出腰刀,横在身前。华碧麟毫不在意,道:“不信你问问她,我是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赵知州这时可拍椅子靠手怒骂:“混账!施护卫,快把这个妖言惑众的妖人就地正法了!”
华碧麟:“假如你们依旧认为强权就是真理,那么你们还不够强大,还不足以让我屈服。”
“你们为什么要阻止她辩解?”说着,华碧麟再进一步。“母亲,你亲自说,和在场的所有人说清楚,我是谁的儿子,你是谁的母亲?”
这时混满看台前后济得水泄不通的看戏群众中有人尖着嗓子大声道:“对,你倒是让她自己说说?”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回应,最后汇成了齐声的起哄。
赵知州:“大胆刁民!谁要是再敢胡乱起哄,通通一个不落全部抓了进监牢!”
此言一出,群众反而更加喧闹了。
赵知州转向左娘,抚着她的手,“美人,你不用回答他们任何问题,你只要说一声杀,我把这些乱说话的人通通杀掉!”
施恩图留意到左娘面上的笑容变得生硬,不比平时的灵动婉媚,显然是心口思量着什么。
换作是平时,其他任何的情况,任何的质询,她都可以信口雌黄,撒出个弥天大谎而面不改色,唯独是这个问题,把她的脑筋胶结住,说辞卡在喉咙上吐不出来。
华碧麟:“母亲,你说,你是否我的母亲?”
赵知州见她面有难色,胖脸更加凑近向她,“美人,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左娘一把将他的手甩开,颤巍巍站起,欲言又止。反而是台上台下的众人见她的嘴张了又开,似有所欲言,便齐齐静下来。
千百双眼睛全集中在左娘身上,只等着她一声应答。但她全不在意这么多如刺的目光,只遥遥看了一眼那还倒在邢台上的华夫人,和保护着她的幺儿,再看施恩图、赵知州疑惑的眼神,最后落回华碧麟身上。
她木无表情,没有人能看懂她的心思。她良久,才长长叹一口气,微微一动嘴巴,自己和自己说了一句,“果然,最终所有人都背叛我,没有人会爱我。”当然也没有人能听到她的这句自白。
然后她才挺起胸膛,朗声道:“是!我就是他的亲生母亲。”
此言一出,一开始众人都还未想通这句话的本意,以为她要辩解,一会才明白她是承认了,百千众尽数哗然。
华碧麟表情也有些许变化,似是重新认识了他眼前这个真正的母亲,面上表情柔和了一些。内心中快速闪过梦中所见左娘的种种经历,暗暗轻叹,其实自己哪有尝试过去理解她?便下定决心,一会她如遇到危险,自己必定竭力相救。
突然只听到嗖嗖破空两声,这时华碧麟刚向前踏上了一步,赵知州施恩图等也还在惊愕中没反应过来。华碧麟背心一寒,猛回头去看,隐约见两支长矛空中如电射来,一先一后,但后发的那支反而先至,转瞬已到眼前。碧麟向上一指,蓝剑已转成一面光盾,先挡在自己的斜上方。
但电光火石间碧麟已明白当先一支并不是向自己而来,手指忙往旁边左娘的上空挥动,啪!咚!剑盾的边沿仅仅是刚好扫到飞来的长矛,长矛被打折成两半,余力不减,反射透入木地板中。
另一支长矛已击中了碧麟,强大的冲击力把他击倒,推着他扫过半个看台的地面,撞断刚才几个大人们坐着的交椅椅脚。
此变突如其来,更使群众哗乱。左娘乘着混乱,众人的注意力暂时不在她身,矮身四顾,身形已到了看台边沿。到底此飞矛从何而来?是谁有如此神力?
这时,看台的正前方,人群中后方,一声呼啸震天而起,仿佛击上了苍穹又震荡而下。马长啸,人长吁,在场的千百个人肝胆都有些微微抖动,目光全都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的人从人群中凸显出来,他明显比身边的人高出一个头有多,面目霸气逼人,虽穿着普通,但竟给人一种非凡之感。他表情激愤,张嘴长啸。
一呼百应,南城门的这一大片平地上,混乱的人群中,竟此起彼伏零星有人回应他的呼啸,不但是官兵,连群众也是不知所措,东张西望。
只施恩图似乎在那诡异的丹药的影响下,精神异常集中,注意到台下好几个队长身后,悄然都有用头巾面纱紧紧覆盖着颜面的人接近,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提醒,这些队长已被快无声息地被人用小刀划过了喉咙。没发出声音,就倒在人群之中了。
“所有队长小心,众兵士布阵,集结成圆环!”
他刚说完,众兵开始反应。场内驱赶吆喝之声四起,人群像羊群被猎犬追逐切割冲乱。
混乱之际,有三人冲上看台,都是长袍头巾,袖子中闪过一丝光芒,各自从三个方向围撞向施恩图,当面一人最快最近,手中的匕首借着全身的力量向施脖子刺去。
施电光火石之间,以左手掌握住已到脸皮上的匕首,右手挥动腰刀,划了一圈,把正前的一人拦腰劈断,余力不减,刀头又继续把身后的两人开膛破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