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碧麟一和看门的同门前辈晚辈打招呼,他们像见了什么大恶人似的,纷纷都拔出剑来,当中有两个练飞剑的,剑悬浮在头上两三寸外,手指成剑决,似乎碧麟只要一有异动,他们便随时会把手中武器招呼在搀扶着的两人身上。
碧麟把快要昏睡过去的伽梨靠在肩上防止她跌倒,习惯了要拱一拱手的他发现自己只有一只手空出,左手抬到了半路,只能改成挥一挥手。但仅仅是如此,也令围着他的四人微微退了半步。
因为在和飞剑高手对敌时,有时只是微微一动手指,也能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间发出飞剑,出其不意。但这种偷袭行为正道之人所不齿的,也反映了这些同门对华碧麟的态度。
碧麟看在眼中,眉头微皱。但他依旧保持理性,知其中必有什么误会。“师叔,师兄妹,你们到底是为什么要对华某如此?此中是否有何误会?”
这时留了两撇胡子的瘦道士宋师叔开口道:“华碧麟,关于你是狐子妖人的传闻,已传回到问剑峰上了,听说你在平湖城弄出了不小风波,也已自认了此身份了,是否有此事?”
华碧麟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份之事,但一来是今来多事,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忧虑。二来是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而他的尊师也是通情达理之人,对他也从小宠爱有嘉,他相信有什么问题必可以回到峰中再详细禀报。
但见了现在如此这样阵仗,知此事比他料想中的要严重。他依然冷静地说:“宋师叔,在下愿意听从掌门师祖的责罚。但在下有个朋友,她想来观中拜师,现下身体甚有不适,可否拜托先带他去休息一下?”
宋师叔道:“你先把身上的兵器交出来,然后我们再定夺。”
碧麟眼睛微微一眯,扫视在场四人,目光中隐约透露出杀气,令在场四个道士心中一凛,抓紧了手中的兵器。其实换作以前的碧麟,他肯定会乖乖听从同门各人发落。但经历了华夫人被陷害之事后,他内心早已发生了微不可觉的变化,多了些许傲气和戾气。而且现在又逢他关爱之人之安危,他自然也就更加心急。
这些弟子中唯一一个女流刘师姐瞥了眼和碧麟依偎在一起的伽梨,目中尽是不屑,“华碧麟,你要反抗吗?”手中剑铮一声,发出金属振响。
碧麟剑眉轻皱,“非也,师姐,在下正要缴出兵器,你要接收吗?”
说着,他手指一弹,他背上的两把剑挣断了绑带,连剑鞘一起从他左右各绕过半周,接着他手指剑决一挑,两把剑稳稳悬浮在他身前,在半空中如同被无形的钢铁所浇铸固定,纹丝不动。
他目光扫视过刚才说话的刘师姐,接着扫过其余三人,除了那宋师叔,其他人都在他目光扫来时避开。能把飞剑定在空中悬停一丝不动,稳稳如冰凝结了一样静止,光这一手已把这三人比下去了。华碧麟的师父藏剑行者对己对徒的磨练,都是峰上出了名的严苛,他们也早有所闻,也听说过他师父是把他当成下任归一者来培育的,这三人心中猜测,若真的动起手来,就连眼前的宋师叔,也许都不肯定能胜得过他。
这两把剑停浮在碧麟身前,明明这几人上前伸手一碰就能拿到,但四人各自干瞪着对方,完全没有要收缴的意思。不说担心上前拿取时可能受他突然偷袭,单说如果他有意收紧真气,他们去取剑时连一分一毫都不能拔动的话,也是大大地丢了脸。
就在众人僵持在原地之际,那宋师叔也看明了这华碧麟不能硬碰,淡淡笑一声,“嘿,华师侄,你的这件事,不由我们定夺,掌门师叔会对你作什么赏罚,还是说不定的,请师侄你冷静配合。你的武器,我们只是代为保存。”他说完,手向前一推,说了声请。
华碧麟也是伸手示意,“请。”
那宋师叔谨慎上前一步,握着其中一把剑,全无那些弟子所猜想的状况,宋只轻轻一拿,不费一丝力气就把两把剑取了,抱在手中。“刘师侄,你去扶一下那位女道友。”
剩下两弟子左右跟在碧麟身边,不远不近,手按剑上,神色紧张。
他们前方的石梯,沿着高峰蜿蜒而上,如一条瘦长的石龙盘踞攀搭向天。
天灰蒙蒙,同样是灰蒙蒙的云又凝成灰蒙蒙的雪,飘落到一间破木屋上,这是附近猎人在此搭的小屋,风雪呜呜从四面八方的缝隙窜进来,把这小屋推得摇摇欲坠,仿佛将要塌成一地朽木。
但当中依然有人点起了篝火,那便是在此躲避风雪的伽梨、亦人和莫娟。莫娟和亦人饭后,在篝火旁边就那么站着,过起手来,打得衣袖呼呼生风,篝火明灭。
自从亦人莫娟两人一起赶路以来,是越来越熟悉,皆因他俩同属无欲一个大宗派,武学上差不多是同声同气的。而同时性格又是大咧咧的,食量也是相似的大。聚在一起,同性相吸,熟络得极快。两人虽都不会聊天,聊着聊着就陷入了沉默,但心里愉快,不说话也笑得出来。
现在两人就是在进行着百玩不厌的活动--过手,也就是对练,两人故意把活动范围集中在那么半丈之内,以各种招式变化互拆,但不强求取胜,反而是讲求解读对方,像下棋一样,偏重智斗。快门轻重,都要和对手配合,对于对手的破绽漏洞,更多是提点而非急迫,如此你来我往,其实反而像是跳双人舞多一些。
亦人平常虽像傻子,但武学上的基本功和直觉却是超乎常人。这不你看,莫娟正故意使出一推繁复变化的招式,亦人则似有从她之前决斗中的表现获得了灵感,出招直来直往,直取要害。当莫娟将攻势收回,变成攻少守多之时,亦人又在她周围跳跃试探,扰她心神。最重要的是,无招无式,每一招都是简单的,却每一招都似是新的,前所未见的。
一番下来,两人休息时都是重重呼吸,身上似有蒸出汗来。看了对方一眼,相视而笑,寒天雪地之下,也不觉一丁点冷。
莫娟道:“樊师兄,你的武学造诣比我想像得要深奥很多啊!“
亦人道:”那……是什么?“
但伽梨看他们这样眉来眼去是大大的不喜欢,”那有什么稀奇,我也跟你对打一下,给你赐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