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试几次就可以击中了。”
“谢谢樊师兄指教。”
“你自己试试吧。”这次亦人不再运气助她,她再依照亦人指示的气脉走向,运气一指,真气流通畅顺,一气呵成,从指尖流出,她感受到真气比平时要凝聚,二十丈外的剑一下就感应到,被一拉就收回来了。小埙回头向亦人娇笑。
伽梨看了好久,早已忍不住要插嘴了:“怪人,你怎么也会飞剑么?”
亦人挥手:“这个我不会,只是她这个飞剑也是用真气推动的。”
“这样啊……那你的气功好像很厉害,还敢到处教人,你这样摸了她几下她就学会了?”
“我在岛上的时候卜卜丁和净灭就是这样子教我的,我也是照他们的样子来教。”
“嗯……不如你教我玩玩怎么样?我们在这华园也玩得厌了。”她说着滑稽地模仿亦人用手指戳戳自己的手。
伽梨所学的武功自有一套内功配合,只是从前她把那内功口诀背得滚瓜烂熟,却练得平常,一是没有人指导,二是她练起来从来都没有感觉,被人催迫两下,只想这是子虚乌有的东西,便坐着装模作样地假装在练习,心里其实是在想着如何去玩。现在眼界大开,知道真有内功这回事,便缠着亦人要学了。
伽梨把口诀句句背出,亦人却大都听不明白,伽梨这才知道他虽然内功大有修为,却连穴道经脉的名字都说不出来,更不要说去解释那拗口的歌诀了。碧麟又卧病在床,无奈只好厚了脸皮去问龙韵丝,还好龙对他们有问必有答,毫无保留,这可大出伽梨所料。
只见伽梨坐在院子墙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亦人时而在她身上指点,时而传输真气给她练习,这一男一女摸来摸去,那些师妹们早已在一边又对他们指指点点了,他俩一来埋头练功,一来少了根筋,也没有避忌。就这样伽梨按照内功口诀,真气全身运行了一周天,张开眼来,原来太阳已经靠在西墙上了。
她站起来,伸一下懒腰,呼吸一口气,感觉神清气爽,“欸,怪人,怎么我感觉好像有点不一样,但是又……不知道是哪不一样?”
“你走走跳跳试一下吧,我肚子好饿,快去吃饭吧,他们都去了。”
伽梨在亦人的指点下第一次成功地行功一遍,身体这时已有了气功的基础。她想试试效果,便从本来坐着的石头上跳起来到墙上,提气一跃,就觉不对,她感觉腿脚的力气似乎增加了一倍,身体却倍感轻盈,本来想一跳站到墙头上,身子却一下就跨过了墙,她一看墙外是一片水,啊一声在空中叫了起来,眼见要成落汤鸡,亦人赶来提了她后领,又一次及时救她免了那没顶之灾。
“怪人,这样我就可以跟你一起爬树翻墙了。”
她天资聪明,又把这事当成是玩乐,再上下腾跃几次就学会了,这晚连去吃饭也是翻墙走瓦去的。
伽梨初识内功的好处,如同小孩子得到了个新布娃娃,连睡觉的时候也要抱着把玩,这晚睡前又行功一遍,练完已是深夜,迷迷糊糊地入睡,梦中也是在练这内功。第二天早早叫了亦人,又在那大石上练功,亦人又是用自己的内力缓缓引导她,她兴头来了,也不知休息,中午只吃了怀里的馒头,也就因此,她进展甚快,到了下午,在平常呼吸中她已不自觉地开始行功运气了,这时亦人让她动起来,耍几套剑法,令她渐渐习惯在跑跳腾跃、一招一式中也行气不止。她祖传的武功偏向轻捷灵动,因此这内功对她的身法轻功大有提升。她这内功并非什么高深秘功,又有亦人运气疏导,更加事半功倍,一两日内,效果立杆见影。
这日两人一直练到傍晚,伽梨只觉从前自己剑法中很多因体力轻功局限而不能做出的动作和变化,这时挥洒出来得心应手,上墙走瓦的时候也感身轻如燕,呼吸顺畅,这样突飞猛进,她自是欢喜得不得了。
这日众师妹们如平日一般练习远距离的飞剑,清箫、巧铃和音磬三个师姐妹并没有什么进展,只小埙在亦人的指引下理顺了经脉,已可像她们一样操纵二十丈外的飞剑了。练得差不多,三人就聚在一起闲聊,看着还在一边练习的小埙,小声私语,大声娇笑。
笑完,又听清箫神秘地小声说:“你们知道么,那个狐狸精,在华园里住下了……”
音磬吃了一大惊,“什么?”才想起她说的是那叫阿幺儿的女子,“哦,你是说那女子?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真的狐妖。”
清箫又说:“听说还是华夫人命下人收拾了房间给她入住的,夫人见了她还高兴得很。昨晚……”其实她只不过从下人的闲语中听来这消息,这时却说得绘声绘色,如亲眼所见了一样,又说那叫阿幺的野丫头昨晚进了碧麟的房间就没有出来云云。
巧铃说:“这女子有可能假借要为华师兄看病,实则像她们婆孙俩为祸百姓一般吸食华师兄的精血。”
清箫说:“对对对,这样我们应该去看看华师兄,可不要让这妖女得逞。”
三人叫了龙师姐一起,她却说要去看自己手的伤。三人少了个大帮手,一时踌躇,想找亦人护驾,远看过去,只见亦人伽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看着她们这边,亦人对着伽梨耳边私语,伽梨则看着她们三人在坏笑。三人被他俩看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之感,不好叫上两人,就只三人壮着胆去找华碧麟。
三人在华园中穿行了好一阵才来到碧麟房前,阿幺儿本来在门前和一小仆聊天,见她们来了,就迎前来和她们打招呼,当头的巧铃不理会她,直向那小仆说要见华师兄,那仆说公子在休息。巧铃说:“今天我们有急事要找华师兄说,请去通告他一下。”那仆人甚是为难。
阿幺上前扶了巧铃的手臂说:“各位姐姐,华公子午后休息前说要独自练功,不要打扰他,你看他把我们都赶出来了,不如等下他叫唤我们的时候我再去通知您们?”
“我们要见师兄哪里要你来通传。”清箫斜眼上下打量阿幺一番,哼一声,“慌不是你对华师兄也使了什么妖法,师姐,我们闯进去!”把她推开,拉了巧铃一起去推门。
房门在这时却打开了,她们可差点要跟刚好出门来的碧麟撞个满怀。见碧麟站得笔直,似已恢复,只脸色尚有点差,皱着眉头,面上尽是忧色。“感谢三位师妹关心,我经阿幺姑娘的诊治,又行功运气了一会,身体已无大碍了。”三人先是吃了一小惊,见他似不悦,怕真的已经吵到了他,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支支吾吾。碧麟又说:“刚才师妹说有要紧的事要找我商量,不知是何要事?”
那要紧的事本来就是巧铃随口说说,哪有什么要事?她荒乱之间脑中抓到一丝线索,便随口说:“这个……那是……是……师姐她要带我们回问剑峰了。”碧麟听了,面上的忧色更加沉重,沉默不语,说“谢师妹们传话”又陷入沉思。师妹们又尴尬地寒喧几句,碧麟亦只是心不在焉地回答,她们便识趣地告退了。
碧麟掩门回房,阿幺便进去,见他低头背对着门外,轻声问他要不要用餐,碧麟只说再等等。
幺儿想了一会,问:“公子身体已经大致恢复,只心中不快,是为我和婆婆所害的人命所痛惜?”
碧麟沉吟不语,阿幺咚一声跪下,“如果公子认为我们罪大恶极……那么……那么请公子将幺儿……如各姐姐们所说,诛灭吧!”说话间声音也颤抖起来,碧麟回头看她不但跪着,而且是连头都叩到了地上,忙俯身去把她扶起,见她眼泪在眼框里打转,使人说不出地爱怜。那小仆见他们纠缠在一起,就轻轻关了门。
门外,伽梨却在墙后暗叫可惜。原来,三师妹在练功院子闲言时,虽丝丝耳语,亦人却可以听得一清二楚,伽梨要亦人听了转告给她。觉得似是有热闹可看,偷偷跟了来,本以为碧麟会把三师妹臭骂一顿之类,没想到华碧麟也就只如平时一般平和。又想偷听他们两人的对话,门却被关上了。
伽梨:“怪人,你说他们关上门要干什么?”
亦人:“不知道,是要练功么?”
伽梨:“可能是像那师妹们所说,要做那男女之事。”
亦人:“那是什么,好玩不?”
伽梨:“我也不太清楚,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伽梨此时功夫初有成果,只想着如何把它用在玩乐上,两人拐过墙无声息地到碧麟房间另一边,缩在窗下,偷听里面的情况。
只听见里面碧麟说:“幺姑娘请起,华某的确为此事所忧,你们所犯下的事确是罪孽……那个,但大错已成,我既不是官府,也不是受害者的家人,这个……”他心中知此事所害人命众多,无论谁来判定,都能定对错,但低头见阿幺楚楚可怜,想她从小住在山野之中,善恶之念必没有好好形成,如真点破怕这姑娘可能的去寻死,便不说明。回念一想,又对自己多了一分鄙夷。
他接着说:“这两日来,一直困扰我心的事,便是这些人的丧命,实是源于我们请求婆婆救治樊师兄,一杀一救,杀多救少,为了少数而牺牲大数,是为大错。但假如调转过来,杀少而能救多的话,就是对的么……”
窗外伽梨听得,在亦人耳边说:“原来这华碧麟怕那七八条人命挂在他头上,本来就是我求那妖婆婆替你治病的,那等下我去告诉他,本姑娘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扛了就是了。”
又听阿幺说:“小女子不懂这些道理,只是那樊师兄不是华公子你的朋友么?如果是我婆婆病了,要救她,那么要我做什么事我也愿去的……如果是华公子你的话,更加……”
碧麟低头沉思,没见到阿幺望向自己时坚定眼神的深意,他小声自言自语:“朋友亲人的命就算命,不相识的人命就不是命?……这七八人的丧命皆因要救受了重伤的樊师兄,樊师兄的重伤是因为要救伽梨姑娘,但其实归根到底,乃是因为我的本事不够,不能击退那段睿才,在那林中伽梨姑娘才会被捕,师兄才会受伤。我总想着助人,也以为可以一己之力改变世界,现在才知自己太不自量力,太骄傲自负了,以致害死了这么多无辜的人。”
幺儿道:“华公子,这些人是我和婆婆害死的,我听婆婆的话,去把夜行的人引到那园子中,再把他们迷昏,都是我的错,华公子你责骂我,惩罚我吧!”
碧麟:“你这是被迫的,身不由己……”
这时窗户被打开,室内两人都吃了一惊,伽梨在窗户上冒出头来,道:“华碧麟,一开始我就叫你不要管我的闲事,你又不听,现在却在这里啰嗦。”
碧麟:“伽梨姑娘你怎么……”
伽梨:“是人男人就敢做敢当,发生了的事就把它承担了。况且本来就没有你的什么事,你硬要把死人的罪名扛在身上,你是不是犯贱?你不想想如果不是你,我早被人抓回万武城让人杀千刀了,你说你的功劳大不大?你不看自己的好处,却把别人犯下的错都扛在身上,要这样做圣人,是不是更加犯贱?”她又对着幺儿说,“还有你这女人,三番四次地骗人,弄得我还自作多情地去打流氓来救你,你当时心中可是在笑我大傻瓜?”
幺儿:“没……我……”
“……还装着可怜,姐姐前妹妹后地叫,恶心!以后我要是再跟你说上一句话,再听信你的一句谎,我就不……不姓昔。”
三人这时都无言语了,伽梨自觉站在这窗户外和这两人对峙甚是滑稽,“替你们关上窗户,你们两个矫情的人躲起来继续假惺惺吧!”嘭一下撞合了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