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边越墙走瓦,边思考这神秘人的来路,自然没有任何头绪,但他的武功,却令我感觉到一种邪诡之气,特别是想到他刚才在黑暗中监视着我,我却浑然不觉,便更加觉如芒在背,如果我和他不是同伙而是敌对关系,我会怎样?
我跟上他时,他伏在墙上看着那菜园中的“地藏殿”,用一个竹筒放在眼前通过它观察着那边。我低声道:“我今天已进藏经阁查看过,根本就没有看到易筋经的影子,这地藏殿,也是一片空地,不是我懒怠,是也许根本就没有这样一本书,所谓练了能长生不老,天下无敌的奇书,其实不过是骗小孩子的传说罢了!”
他的眼睛不离菜园子中的那个破寮,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嘘……别出声,你不懂的,只要听我指令就行……我看见了,我亲眼看见了,前几晚,我都守着这破寮,见其中的老僧在翻看一本书。我用神目通看清书上的内容,仅只言片语,已感到奥妙无穷,我不知不觉随他看了一晚上,到他盖上书的时候,我更差点兴奋得叫出声来,那就是易筋经,我的坚持没有错,我终于找到了……”
“那你为什么不把书取走?”
“虽然从那老僧的呼吸听不出他的内力深浅,但能随意借阅无欲门秘籍的人,辈份道行会低?他把经书放在床头,要不为他发现而取来经书,谈何容易?不过我已有计策,你听命即可。”
我们伏在阴影中,等一批巡逻过去,立即向那破寮潜去。黑暗中我们像两只猫静静靠近中心那寮子,及我们走近,他交给我一把不知哪弄来的剑。像一个久违的老朋友,我好久没有握剑了,一种模糊的念头在我脑中闪过,大概是关于剑和枪法的融合的。
“等下一听我叫唤,你便立即刺那老和尚的心脏。”
我躲在一个窗口下等待时机,他从另一个窗口伸手摸了本来放在桌子上的尺来高的老旧奇异佛像。这佛像比一般所见的要简陋,黑漆漆的不知道是什么佛。我只一出神,“现在!”那人一低呼,我知道是进攻的时机,但要出手时迟疑了一下,如果这和尚的武功极高,我贸然出手不是成了这神秘人的替死鬼?但又想到出发前少馆主对我的信任,以及我赴汤蹈火的誓言,瞬间胸中血气沸腾,即破窗而入,长剑向着床上的和尚胸膛刺下,“督”一声着手,不似是刺在皮肉上,我吃了一惊,那和尚也惊醒了,猛坐起来,似是毫无受伤的迹像。我把剑拔出来,吓得后退到墙边,神秘人也跃进窗来,手上高高举着那佛像。
黑暗中老和尚隐约见了佛像被他拿了,翻下床来,忙跪下来。神秘人呼了一口气,“哼哼,你很看重这个佛像是吧?如果我要一失手把它摔了,你要怎么办?”
“请……请不要,这位师侄,这……这塑像的价值大大超乎你的想像^”
“是吧?那你就乖乖地听我指示,不要轻举妄动!”
“你……你有什么要求,我定都答应!”
“很好,你一直在看的易筋经,快快拿出来!慢一些我的手可能就握不稳这佛像了……”
老和尚似乎把这佛像看得比这绝世的秘籍还要重要,手一抖抖地伸向床边把一本旧书取出,递向神秘人。神秘人后退一步,迟疑了一下对我说,“喂,你去接过来!”
我去接过,见老和尚眼中尽是忧虑惊惧,有些不忍。神秘人立即在后催促我,我迅速把经书抢过来,正要交给他,但月光下一瞥,这书的封皮似曾相识,我随手翻看,里面尽是怪文,这不就是我今天才看过的“假”易筋经?我便说,“这……不就是我今天在藏经阁才看到的……那古怪的经书?”
我快速翻完,神秘人忙从我手中抢去,把书哇啦扯开。待我反应过来时,手中就只剩下几十页书页,他就着月光一看,“哼!他妈的……”说着把书丢在老和尚脸上,“臭和尚,用假经书来糊弄我?快去搜他的身!”
我想手中的几页书页虽不是我们想要的易筋经,但也定是佛教重要经典,随手抛下太过无礼,便将塞入怀中,随即在老僧身上摸索,最后,摸到的时候连我自己都吃了一惊,原来我之前的一剑,刚好是钉在老僧胸前的一本书上,我不敢去看老和尚的脸,慢慢把这本书拿出。只见剑尖把整本书都穿透了,但缓冲了穿刺力,只扎入肉几分。
神秘人不耐烦道:“你磨磨蹭什么?快把书给我!”
我忙将染了血的经书给他,他翻看几下,得偿所望,长长呼一口气,微微点头,看来的确是他之前看到的易筋经,他把经书收入怀中细心纳好,再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怨毒,“臭和尚,这是你斗胆欺骗本大人的惩罚!”说着手一甩,本来在他手中的佛像嘭一下撞在地上开了花。老僧猛扑向地,但覆水难收,他只能用僧袍把一块块碎片扫回一起。我要蹲下劝他放弃,脑后吹过一阵风,又见一丝闪光没入老僧脑后,神秘人早已破窗而出。
“大师,你这……”他还在徒手扫着碎片,碎片把僧袍袖子割碎,又渐渐染满了血,他却浑然不觉,依旧扑在地上扫着,我的手刚刚才碰到他,他突然身体一震,转过头来,泪竖着纵流过他脸上深深打横的皱纹,便倒下在那堆碎片上了。只见他后脑上一丛紫黑色的青筋还在沿着血管扩大,这丛的青筋的中心有一根细细银针的末端露出,我大吃一惊,没想到这神秘人竟如此狠毒,在已经得到自己所要的秘籍了,还要毁掉这老和尚心中至看重的佛像,又用毒针害他性命。
我捡起地上的剑奔出去,心中乱如一团毫无绪头的线。我到底为何而来?我到底干了什么?我现在在干什么?我接下来要干什么?
我不知道。
我漫无目的地逃跑,刚越过几道围墙便有七八个巡逻的和尚迎面而来,队伍最后的竟是那神秘人。他不知何时已把夜行衣换回了僧衣,我见了他心中立即一把无名火起,提剑直向他,他开口指着我说:“就是他,就是他杀了菜园中的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