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启当上了大汉天子,他所有的妃嫔们都跟着升了级,大家是时候搬离北宫了。
刘启亲自为挺着大肚子的王娡挑选了一处离未央宫正殿相对较近的寝宫,儿姁还是和姐姐一起居住在这里。寝宫的名字沿用了之前在北宫的称呼,唤成猗兰殿。
别的王娡都无所谓,只是可惜了那成片的兰花,还有已经枝繁叶茂,具备开始挂果条件的果树们。她想着等肚中孩子出世后,条件允许的话,一定还要把它们给搬过来陪着自己。
新的寝宫比之前是大了太多,服侍的人按配置也多了起来。儿姁终于有了自己的独立空间,也有了自己的仆人。
房间多了,刘启来猗兰殿也没有之前那么别扭,想做什么就去不同的房间就好。他时常恍恍惚惚地把王娡和王儿姁感觉成了一个人。儿姁的容貌身体是他的念想,而王娡的精神陪伴也是他的牵挂,而且这还出现在同一寝宫之中,每次需提醒自己千万别走错了房间,避免尴尬。
刘启说不出这是幸福呢还是痛苦。既然这姐妹俩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那就先这样吧,也许这姐妹俩当真和世间所有的女人都不同。
由于当年汉文帝自知身体不佳,多年前就将朝中大小事务逐步移交给了当时的太子刘启,近一年病重的时候,更是将整个朝廷彻底交给了他,让他培养出了自己治国的风格和习惯。以至于汉景帝在继位以后,朝堂上没有出现任何不和谐的声音,皇权过渡显得异常平稳。
刘启在当储君的最后几年,税改让国库日渐充盈,与匈奴的战事又高奏凯歌,所以他继位后,无论政界还是军界都得到了众官员及将领的高度拥护,新皇声望更是如日中天。
刘启继位后想着实现自己设想的改革,最先改变的是官职。他改换了不少的官名,以便进一步去除前秦的痕迹。顺便也把各个官位的权责也进行了微调,目的都是为了官员们能互相抑制权利,以防止他们以权谋私,中饱私囊。
程不识将军自然由卫尉改称为了中大夫令;周亚夫则升任车骑将军,继续负责皇宫护卫;晁错升为内史,掌管朝廷所有的法令文书;窦婴还是刘启的詹事,依旧侍奉在其左右。
刘启和窦婴、晁错一起通过计算钱粮赋税的增减后,还是决定朝廷现阶段政策依旧以安民为上。让老百姓照着现在的良好势头,安居乐业,以便大汉人口、田地能进一步增加。这就有了刘启上位后颁布的第一条针对民间的政令,那就是减税,将先前文帝时期“十五税一”的土地税直接减半,变成“三十税一”。
税令一出,举国欢腾。朝廷颁布税令的官员所到之处,百姓自愿集结起来,跪成一片,山呼万岁。刘启短时间内就得到了万众的拥护,在民众中的威望甚至高于了他的父皇汉文帝,而这一切几乎是一夜发生。
“施仁德,再行王道”,这是刘启设计的战略规划。他减税的策略收到了比预期更好的效果,自信心爆棚。他意气勃发,雄心万丈,着手准备轰轰烈烈地干上一番大事业,把大汉朝治理成为最强大的帝国。
刘启才继位个把月,这时宫中又传来了一个好消息——“美人”王娡替他带来了他的第十位皇子,而且母子平安。刘启喜出望外,把窦婴、晁错扔到一旁,急速地赶往猗兰殿。
猗兰殿内,王娡筋疲力尽已然睡着,在她的旁边放着同样睡着了的婴儿。王儿姁、田太医,还有众下人们静静地守在一旁。最尴尬的是薄皇后派来的奶娘,站在一边无所事事,尴尬得很。
刘启悄声地进了房间,快速做了一个手势让所有人免礼,别惊动了熟睡中的王娡。然后目光停留在田太医脸上,田太医会意,朝皇上点了点头示意母子无恙,一切安好。刘启这才放心地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皆可离开在外面候着,好让他单独陪陪王娡和新生的孩儿。儿姁本想留在原地和陛下一起陪着姐姐的,看了看刘启的眼神此刻已全在床榻上,完全没有理会自己。她想了想,不甘心地望了望皇上,然后知趣地跟着众人一并退了出去。
刘启就这样一直安静地坐在王娡的身边,等着王娡的醒来。大概半个时辰过去后,婴儿一声清脆地啼哭惊醒了王娡,王娡一睁眼这才发现刘启面带微笑,一脸爱意地望着她。王娡来不及理会皇上,赶紧支撑起了身子,抱起哭闹的婴儿,然后掀开衣服,直接喂了起来。
小家伙像是饿坏了,快速准确地找到了位置,狠唑了起来。一边吃着一边还伸出一只小手压着,宣布着主权,像是怕被别人抢了去一般。小鬼埋着头嘴上不停,直到把小脸憋得通红,这才放慢了吮吸的频率,慢慢享受了起来。
王娡看着孩儿消停了一些,这才望着刘启,笑着说道:“陛下万福,珠儿终于是给您生下了一位皇子,也算是没有枉费陛下这些年的宠爱。正好陛下在此,那就请陛下给这娃娃起个名字吧!”
刘启笑着回道:“是是是,珠儿怀孕以来真是让朕担心呐,现在看你们母子平安,我也就放下了心。至于名字嘛——珠儿你还记得你在怀平阳公主时和朕聊过的事情么?”
王娡一脸懵逼,一时想不起当时和刘启聊过什么话题,又说过什么事情,无奈之下只能是摇了摇头。
刘启得意着哈哈一笑,说道:“不记得了,是吧?好,那朕就来告诉你。当时珠儿第一次怀孕,膳房招呼多了点,你说朕把珠儿当猪来养着,朕说珠儿生‘猪仔’正合适。现在嘛,朕已经继位,那君无戏言,这娃就只能叫‘猪’儿了。”
刘启高兴的时候老是改不了天生顽皮的本性,王娡被他闹得不知如何应对才好。刘启看着更是得意,转而一本正经地继续说道:“这个刘猪好像有点难听,好像是在骂朕一般,那就换个字也换个音,就叫——‘刘彘’吧!正好和你的‘娡’同音,听起来也顺耳。好,就这么决定了。”刘启说完,在王娡的手上写下了一个“彘”字。
王娡知道刘启顽皮,但给孩子取名算是大事了,也这么随意那就感觉有点过了。但陛下恰有其事的说明,即使自己心里有点不痛快,感觉这名字取得过于草率,但金口一开无法改变却是事实。此时王娡也只能假装高兴,然后抓着小家伙的手朝着刘启摇了摇,说道:“‘彘儿’乖,‘彘儿’谢谢父皇赐名。”
刘启又是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完这目光却停留在了王娡的身上,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身体彼此都熟得很,但一边聊天一边喂娃这种状况却是头一遭。刘启的眼神瞅得王娡一阵脸红,她赶紧解释道:“回禀陛下,这孩子太难得了,真心让珠儿吃了不少的苦。反正太医说珠儿这辈子真的不能再怀孕了,那您就算依了珠儿,让珠儿亲自喂养这个孩子吧!”
刘启看着王娡坚决的态度,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如此,王娡在进宫五年多以后,百般曲折,左右逢源,历经千辛万苦,屡得贵人相助,终于还是让她生下了刘启的十皇子刘彘。
时隔九年,汉景帝九皇子后的十皇子刘彘姗姗来迟,终于健健康康来到了这个世界。他的母亲王娡也终于在自己的坚持之下,促成了自己的愿望,确定了自己在后宫中的地位。因为有了刘彘,臧儿也终于梦想成真,完成了自己多年的夙愿。
程妃和唐妃的寝宫里,程妃正在大发雷霆。
王娡生下刘彘的消息,让她得知后很是恼火。程妃气急败坏,一改之前稳重而矜持的性格,发起脾气来也是山呼海啸。一顿怨气招呼完房间里无辜的家具和摆设之后,她紧咬着牙、喘着粗气、面目狰狞地坐了下来。在灯光的映照下,她呈现出一张酱紫色的脸,胸口快速地起伏着,半天也不发出一句声音。
就这样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程妃心情平复了不少,终于还是回归了常态,面色也趋于正常了,她开口喃喃自语道:“王娡这个死丫头还真是厉害,怎么算计她居然都不着道,还是让她给陛下生下了皇子。唐儿呀,我们还是大意了,怎么就没提早发现这个丫头居然在寝宫自己做饭呢?而陛下也还真就经常过去吃饭,这让她就这么轻松地撞开了我们两道防线。我现在怀疑,这鬼丫头的后面好像真有着一股高深莫测的力量在帮着她,帮她完成她想要做到的所有事情。即使我们小心提防,从一开始就没有轻视她的存在,到头来还是功亏一篑,让她就这么得逞了。我当真是不明白,她究竟有什么魅力,或者用了什么方法,能够受宠这么久呢?”
唐妃也是面无表情,黑着一张脸,搭话道:“姐姐说得是,王娡这丫头从一出现就与众不同,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这让我们防不胜防。但这话又说回来,她又不是有三头六臂,真的有这么可怕吗?我看也许不过就是运气比较好一点吧?”
程妃摇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真有这么厉害,这偶然的事情发生多了就成了必然,这发生的种种一切,用‘好运气’已经解释不过去了。唐儿你要记住了,从现在开始我们是真多了一个可怕的对手,这也不出意外一定会成为阻碍我们成事的一个大障碍。”
唐妃有些不解,还是有点不屑,继续问道:“不过是刚出生的小娃,这上面不还有九个嘛,而且年纪都还大上一大截,话说怎么也不可能轮得到这个小崽子不是?”
程妃一脸愁云,又是摇了摇头,说道:“唐儿,你从始至终都不了解陛下这个人,他天生叛逆,有着一颗非同寻常的反抗之心。你别看他现在是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这只能说明他成熟了,稳重了,知道如何隐藏自己的内心。这让几乎所有的人都对他产生了错觉。等到继位的过渡时间一过,朝堂稳定之时,他一定就会原形毕露的。他会迫不及待、大刀阔斧地开始改革,推翻朝堂上他不喜欢的很多东西,再建立一大堆他满意的新的东西,而且可能是会走向先皇执政时期指导思想的另外一个极端。现在就拿将来立太子、换皇后这事来说,他也有可能要反着来,完全不按先封太子再撤换皇后这种常规操作,而选择先撤换皇后再立太子这种不寻常路径。如果是这样的话,现在所有的‘夫人’和那王娡都是有可能竞争皇后之位的,而这极有可能会以陛下的个人喜好为准。陛下正值壮年,这小崽子还有大量的时间来成长,年龄就不会成为他的劣势了。但愿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身体健康,这样还能制约陛下久一点,不惯着他的性子由着他乱来。”
唐妃听完程妃的解释,里面牵扯的东西太多,脑子一下子闹不明白,只是挑着一点说道:“这样啊,陛下真的这么霸道么?怎么之前好像没听姐姐说过啊!”
程妃长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是啊,就是唐儿你说的这样,咱这陛下啊城府是越来越深了。这些年处理国事让他成长过于迅猛了,这让我很不适应,跟不上他的节奏,反应有些慢了。我也是这段时间才想明白了这几年为什么会发生的一些事情,以及这些事情之间千丝万缕的关联,这才恍然大悟的。”
唐妃越听越糊涂,貌似怎么也理解不了程妃这东一句西一句的解释,她干脆放弃想弄明白的想法,直接回归正题,问道:“那我们现在该做些什么?”
程妃犹豫了一下,无奈地说道:“现在我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想一想再说吧!一定要有个万全的计策才行。只是唐儿一定要想办法先在那丫头身边安插我们的眼线才好,我要知道她任何的动静,这才能想到对付她的办法。对了,还有那丫头秘密弄进宫的妹妹王儿姁,我们对她也是一无所知,如果可能的话也要调查调查才好。依照目前的形式,我们先静观其变,掌握更多的信息。让咱陛下先折腾一阵子,再给那栗姬吹吹风,看看她会有什么动作。之后,我们再找寻机会,另做安排和打算吧。”
景帝继位后忙过繁忙的几个月时间,已经完全适应当皇帝的节奏,个人状态也是出奇的好,他日夜处理着国家大事,精神亢奋,好像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疲倦。不同于当太子的时候,现在的刘启不需要受任何人的约束,跑到猗兰殿的时间也就不像之前那么固定了。猗兰殿的姐妹俩放在一起,在刘启的心中组合成了一个完美的伴侣。这个伴侣既是身体上的,又是精神上的,这比当年王娡一个人带给刘启的感受要更加的美好,这让刘启百般受用。更加难能可贵的是,这两姐妹感情还很好,互相默契地配合着,带给刘启最大程度的宽慰和享受。
时间往后推移,敏感的王娡口里不说,心里在统计着刘启陪她和儿姁所用的时间,果然就是自己越来越轻,儿姁越来越重。这些年,被臧儿多年精心雕琢的儿姁近乎完美,吸引力超强,是皇上也无法抗拒的。
王娡心里有了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妹妹是自己带进宫来的,而且自己现在又不能很好的伺候皇上,那出现这种结果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那又有什么可抱怨的呢?让儿姁陪皇上总比其他什么美人陪皇上要好些吧?王娡总是这样来安慰着自己。她庆幸自己身边还有彘儿,被自己喂得白白胖胖的,惹人喜爱,这也是她的另一种安慰吧。
这样貌似和谐的状况并没有持续多久时间,刘启身强体壮,频繁地临幸儿姁,儿姁在入宫几个月后,就成功的怀孕了。与当时王娡怀上刘启的第一个孩子一样,刘启也很开心,对儿姁的疼爱也是与日俱增。自从自己登基以来,猗兰殿的两姐妹轮着给他制造着惊喜,这兆头是出奇的好。
儿姁年轻,身体基础很好,怀孕后几乎没有妊娠反应,大着个肚子跟没事人一样,该干嘛干嘛,一点也不忌讳。王娡看在眼里,止不住嘴巴多,老是提醒妹妹要注意身体,保护好肚中的龙种什么的。
儿姁和众多十几岁的年轻人一样,似懂非懂的又有着自己的主张和判断。对于姐姐善意地提醒,她不以为然,反而觉得是这姐姐太啰嗦了,和臧儿一样喜欢管着自己,依旧我行我素的。王娡看着儿姁越来越不听自己的话,也显得对自己越来越不耐烦,心中开始有了一种不祥地预感,感觉有一天这妹妹会完全脱离出自己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