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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有些约会不要去

临近年底,活动突然多了起来,有各种团建、年会、同乡会、信息发布会和客户答谢会等,除了官方组织的正规活动,还有非官方的私人聚会、联谊或交际,约不胜约。但是,我们却很难甄别这些聚会与活动哪个是有效的社交,哪个只会浪费时间。

对于一个深宅老男来说,曾见过不一样的风景,也知道不论是怎样的昨日重现,只要时间和角度不同都能找到新意,但是崭新的面孔与情绪又可能生出曾经沧海的感叹,瞬间心生倦意,所以反而更加却步了。推掉了几个约会,如,新朋友邀请听戏,老朋友举办的新作者培训结业酒会,还有些生日或周年庆之类。并非自己不需广结人脉,只是过度的社交已成负累。

删繁就简不得不为,有些约会不要去。

但是刚刚二十三岁的年轻女孩小潘则陷入没人约的苦恼里。

这个周六的下午,阳光好得像是偷来的,窗台上的水仙花静静开着,小潘叩响房门,来找我诉苦。她总会提一袋子蔬菜水果,我则提供些鸡鸭鱼肉,闲聊一个下午之后共同做晚餐。在北漂的时光里,我的家等同于她的娘家,我常慨叹,如果你交朋友的节奏能像往我这里跑得这么勤快,早该嫁出去了吧。

她也不是完全没人约,是约她的人她都不喜欢。

不喜欢就不去,很简单的原则。

这一次,一个在电视台录制节目时认识的小伙子约她去看电影。小潘是一个民族舞团的成员,基本功扎实但发展道路却很漫长曲折,所以经常会接一些非演出类的娱乐节目通告。上周电视台录了一期脱口秀为主的娱乐节目,邀请了两个类型截然相反的舞团进行“斗舞”。对方是个跳街舞的小伙子,健康帅气,美中不足的是个头有些矮。小潘与他在节目中做了一回舞伴,然后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之后小伙子便约她去看电影。

这是件好事啊,我说,至少证明他对你有好感。

现在的年轻人太自我,大都不会也不愿意去照顾别人的感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非常脆弱,能够积极主动敞开心扉是难得的。小潘在工作中遇到过很多大叔级别的追求者,小伙子着实不多。

他个子太矮了。小潘说。

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小潘,我真替她着急。喝完一杯茶,我们在视频网站上看那期节目的回放,她指给我看那个小伙子的表演,看着其实并不矮,只是长得比较嫩,稚气未脱。小潘说,这个人一看就不够成熟,没有安全感,我才不要去跟他约会呢。

看电影啊姑娘,只是看电影。一场电影你看不了吃亏也看不了上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全场九十分钟,众目睽睽之下,他还能把你吃掉不成?看完电影你感觉不好就走,感觉还可以再去决定是否吃夜宵之类。一切都可以自己去把握——社交的第一步不是发射导弹的按钮,按下去了就一定要炸到哪里——中间会有多少回旋多少变化,而正是这样的回旋与变化之中,双方才会逐渐了解,了解对方的人品性格、情趣爱好,建立感情……而这个有一系列可能的约会被扼杀在萌芽之中了,多可惜。

小潘一点儿也不觉得可惜,或许她心仪的白马王子不应是这样出场的吧。

她不需要约会,她需要的是戴着面具骑着喷火的巨龙突然蹿出来把她掳走的王子带来的奇遇,而这样的人恐怕只存在于电视剧和小说里。她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如同嗜睡的孩子不肯离开枕头一般,她执着地看护着自己的梦想。我想她和她的小伙伴们将来会成长为带着热腾腾光芒的剩女。但这也没什么不好,这世界上无论是单身还是结婚,自由是最重要的,幸福与快乐才是王道,不拘形式。

小潘说欧美国家的人喜欢开派对,那是因为他们人少。是啊,拿美国来说,就三亿人住得还很分散,每平方公里平均下来的数字是三十四个半,平时见面都难,哪像中国走到哪里都是人满为患。所以派对成了他们重要的和值得珍惜的交际方式,为了聚会难免精心装扮用心设计,玩得不亦乐乎。当然这也跟他们的文化有关,不做深究。

在我们这里最不缺的就是人,在男多女少的大背景下,小潘这样美丽又会跳舞的女孩子只会越来越抢手,各式好男人她可以尽情挑选,所以她不急。

话虽如此,但也要在什么季节种什么花,青春花季不去约会,老了再约恐怕走都走不动了。

有些约会不要去。曾经有过情感纠葛但已经结束关系的朋友相请,我不会去赴约,哪怕过去再相爱欢好都已成为过去,分要分得彻底,最忌藕断丝连。酒肉朋友纯粹吃吃喝喝的聚会,我也不会去,因为我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茶余饭后家长里短的八卦上。

但我还是需要约会的,比如小潘的来访,我总会热情接待,尽心安排,因为她总能带给我新鲜的信息、年轻人的活力和那些稚趣的思考。

小潘在“有些约会不要去”的选项上,没有那么复杂多虑,答案清一色地只有三个字:不喜欢。

想想也是对的,不喜欢的事情人们肯定不会去做。但还是有很多人会去做违心的事,奔赴并不开心的约会,满腹牢骚和无奈。其实,如果有件事情令你为难但你仍不得不去做的时候,这件事的背后或它的结果里,肯定还是有着你想要的东西,要不然你怎么会去这样虐待自己呢?

弗洛伊德将人分为本我、自我以及超我。你的喜欢和不喜欢是出于本我,它没有理智也不受约束。在它之外,那些不得已而为之,都是为了保持自我而进行的战争。当你使用宗教、道德或规范来有所为和不为时,便是借助了超我的力量了。

小潘不会想得这么复杂,或许这正是我喜欢她的原因吧。

那么你呢,什么约会你会去,什么约会又不会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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