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上人来人往,夜三七穿行在人群中,被头顶上那轮白晃晃的圆日晒得像极了歪着脖子的鸡。他虽步入凝血境,但一身武道修为的气血全数用来抵御了那股至阴至邪的邪气,所以体质虽有改善,却仍旧羸弱。
真热呀!
现在已过了立秋,但艳阳高照的天仍不输于盛夏时分的太阳,夜三七在路上尚未走到一个时辰,便已热得苦不堪言。
正巧瞧见不远处的前方开着一家茶馆,顿时喜出望外,急忙向茶馆奔去,计划先避过这正毒的日头,再赶路。
今日,茶馆的生意似乎颇为不错,夜三七赶到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但仍有一桌是空着的。夜三七觉得自己运气不错,抬脚便要往里走。一个端茶倒水的小厮突然拦在他面前,捏住鼻子一脸不耐烦的道“去去去,懂不懂规矩,这里是你能进的地方吗?”
夜三七有些疑惑的说道“你这人说话真奇怪,你这打开门不就是做生意嘛,我若不进去你还做什么生意?”
岂料小厮一听更是不屑道“什么时候连叫花子也有钱喝茶了,这可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我劝你尽早离开,我们这儿可不喜欢听你唱什么莲花落!”
得,原来是把自个儿当成了叫花。
夜三七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儿行头。衣衫上全是污泥早已看不出原来的底色,破破烂烂得比之寻常叫花尚犹有过之,头发蓬乱,满脸泥垢,即使不凑近也闻得见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无怪乎被当作了叫花。
夜三七不再解释,从衣衫内取出碎银子扔给小厮,人已一声不吭的走进门,坐在那张尚还空着的桌椅上。
小厮原见这人好生无礼往内闯,本已火冒三丈,但见他从怀中取出的银子,便知道自已怪错了人,连忙跑过去殷勤的把桌子擦干净,又是一个劲儿的点头赔理道歉了好一阵才罢休,将夜三七点的茶水和点心端了上来。
夜三七见此也是觉得有些好笑,一面感慨金钱的魅力一面吃起桌上的茶和点心。
又过了一阵,茶馆内走进五六个人,一人青年模,服饰华丽,大摇大摆的走在最前面,其余几人分立于青年两侧,年龄大小二十到四十岁不等,身着黑色劲服,作家仆状跟在身后。
一人嚣张至极的大喊道“掌柜的,你这茶馆今日我们公子包场了!快把无关人等速速辇去!”语罢,一只手“嘭”的一声敲击在收营钱的木台上,定睛一看,竟是一锭白花花的银子。
一个身形丰雍,肚凸头肥的中年男人笑嘻嘻的走了过来,道“爷台们请了,这方圆近十里地就我这一家茶馆,现在日头正毒,大家出来挣糊口钱都不容易,您们看这么着行不,我立马收拾出一干净桌子,爷们今天的茶水全免。”
掌柜一边点头哈腰一边赔笑,态度简直卑微到了极点。其实,他也不想这样,那锭银子少说也有十两,若是生意稍差的时侯,都抵得上一个月的盈利了。但要为那银子辇人,他又确实不能做。
这一条道上来来往往的都是四方客,倘若今日之事真做下去,那名气可就臭了,不仅得罪一大帮子人,往后也别想再有生意可做。掌柜明白其中利害关系,才出此下策,破点财没什么,只要两方不得罪才就上上大吉了。
谁料那人一听这话,“啪”的一耳光就甩在掌柜的胖脸上,脸顿时就印上了一个红巴掌印子,一张肥脸都肿成了猪头,看来这人的手劲使的是相当的大。
那人打了人还不过瘾,又是骂骂咧咧嚷道“他们容不容易关我家公子什么事,赶紧让他们滚,否则小爷的拳头可不会客气。”这话可算是说得毫不客气,一点儿面子也没给人留,再加上那四仰八叉的嚣张气焰,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在座的有几个脾气火爆的压不住性子,腾的一下就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就要教他做人!
这一行五人人数虽多,但较之这一屋的人却远远不及,见有人要上前动手,却也不慌,一人拦住上前的人,另一人已扯开嗓子大喊道“干什么!干什么!反了这是!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吗?云州府李家少爷便是!你们若伤他一根汗毛,就等着找人收尸吧!”
几人一听,顿时萎了。
李家可是云州府的三大世家之一,不是他们这些脚跑江湖的人可以比拟的。
那人一见几人反应更是得意,差点就把鼻孔朝向天上去。
“滚!!!”
这一嗓子吼出,当真如言出法随一般,茶馆里的人顿时都涌向门外。
那人一见,颇有些自得的点点头,将狐假虎威发挥到了极致。突然,他见一人还在悠然的吃着茶点喝着茶,顿时大怒,龙行虎步般走去,一拳头砸在桌面上。
“还不滚!”
这一拳劲道颇足,竟硬生生的将木桌打成了几半,瞬时木屑横飞,茶水点心烟尘混作一气。
夜三七向上瞥了暼,淡淡道“人有两条腿,所以他们是走而不是滚或爬。”
“我听人说狗有四条腿,所以会在地上打滚也会爬。”
“我读书虽少也知道“已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你为什么不明白?”
那人怒吼道“你骂是狗!”
“我说的是狗腿子,不能算骂。就像说石头是石头,说猪是猪,这只是在阐述客观事实,算不得骂人。”夜三七继续说道,他这一下可不只是在骂一个,连带着其它人都骂了进去。几人听得气不过,挽起袖子就要开干。
与夜三七离得最近的一人抢先,拳出如风,直击向夜三七的面门而去。这一拳远比不上夜云鹤的刚猛迅疾,只是街头斗欧打出的技巧,但观先前一拳碎桌的架势,挨在夜三七身上怕是也不好受。
夜三七见这一拳来势迅猛,知道决难避过,仓促之间,急忙挥臂抵挡。拳臂相撞,夜三七身形不稳,跌倒在地,随后奔来的几人一拥而上,对着夜三七好一顿拳打脚踢。夜三七躲避无法,只得护住周身要害苦抗。
一顿痛打之后,众人散开,夜三七蜷缩在地,面部泥垢脱落,露出青一块紫一块的皮肤,当真是惨不忍睹。
李长舟跃过众人,蹲下身,提起夜三七的头说道“现在可以滚了吗?”
夜三七点头,此时他己经伤得无法言语,即使是点头也极其轻微。
李长舟见状嘲讽道“早这样不就行了?自己犯贱,却来扫本少爷的兴致。”说罢,转身向着馆外走去。
“给我把这店砸了。”李长舟淡淡道。
几名家仆一听,毫不犹豫,二话不说就动起手来,只听见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动,馆内的桌椅碗筷已毁去大半。掌柜的有苦难言,只乞求人平安渡过,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正当几人砸得欢快之迹,忽听见一声呼喊传来“小畜牲,你干什么,快起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