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赤青色雷电肆虐着所经过的空气,一寸寸伸展过来,它竟然还在加粗,像是天穹里伸出的一条惩罚人间的长鞭。
和尚索性将旗幡插在身前,双手作出奇怪的印结,只见一口隐似金色巨钟的东西围绕着和尚凝结而成,和尚双手一撑,低喝一声“去”。
金色巨钟脱体而出,迎风便长,直抵赤青雷电而去!
只见巨钟拖曳着金色的气流,好似一条金色的尾巴转瞬间便与赤青雷电撞在一起。
“咣”一声巨响,碰撞处的气流以肉眼可见的范围向四处波散出去,乾九看到,原本势如破竹的雷电竟然被生生逼停了。
乾九心中暗叹“好厉害的技法!”但是好景不长,原来雷电只是因为金钟巨大的冲势暂时逼停,冲势一过,雷电又开始顶着金钟延伸下来,只是延伸速度比原来慢了很多。
和尚面色惨白,想必这一招他已是孤注一掷,此刻看去时刻挂着的微笑也已变成了惨笑。
青衣男子见他苦苦支撑,开口道“你这又是何必呢?明知不可改变,就像飞蛾扑火,但它并不能削减火势,反而让火焰烧得更旺!”
和尚已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索性坐在地上,他抹抹嘴角的鲜血,笑道“哦?是么,万一飞蛾存在的意义就是扑火呢?当它投身于火海的那一刻,它已然完成了终身的使命,这难道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么?”
青衣男子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好一个飞蛾扑火!”
和尚继续说“而且,不试一试,怎知不可改变,你难道忘了七夜惊雷灵石现的下半句了么?你这次因七夜惊雷而来,却忘了尸山血海啊,哈哈”
青衣男子脸色骤变,放眼向村庄望去,村庄早已被大水淹没,上面漂浮着村民们的尸体,而好多侥幸没被大水吞没的村民也已被初时的雷电粉身碎骨,鲜血肉块四散零落,村庄里的大水都被染得通红,可不正是一副尸山血海的景象么?
乾九看到这等惨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感涌上心头,村人们如此对待自己和奶奶,遭受这种天罚,本该是极其畅快的一件事,大仇得报,乾九也该为此而开心痛快,但他就是高兴不起来,毕竟他们都是看着自己长大的人啊。
刚才还活生生的人,转眼间全都没了生气,这难道就是他们的宿命么?
却见村子里的血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退下去,像是丢进了一块巨大的海绵一般,再仔细看,原来所有的血水都向着倒下的那棵千年巨树的树根汇聚了过去,而整棵巨树以及延伸到地下百米的根部从内里渗出了暗红色的光,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破出来一样。
很快,诺大个村庄的血水被吸收殆尽。
“哗!”树体连带着方圆十里的泥土炸裂开来,乾九被一道光摄得睁不开眼,再次睁开时,只见一柄暗红色的巨剑正昂然悬立在村庄的正上方,上面有暗红色的奇怪的花纹,刚刚吸进去的鲜血似乎还隐隐流淌在里面,散发着摄人的气魄。
乾九暗叹一声“好剑!”
它宛如一个君王般悬停上空,以高傲的姿态俯视着众人。
和尚一脸怅然地看着这把剑“剑中的帝王也只能王的手才配握住它啊。”又转头对乾九喊道,“快!唤醒它,否则这的人一个也走不了!”
乾九内心焦急,唤醒一柄剑?怎么唤?对了,奶奶说过,万物有灵,而血脉才是灵媒。
念此,乾九咬破食指,朝着那柄剑的方向指过去,手刚指出,乾九感到体内的鲜血仿佛被吸引了一般,顺着古剑的方向的就飞了过去,随着体内鲜血的大量流失,乾九感觉自己的力气仿佛也被抽干了一般,抱着小女孩就瘫坐在了地上。
随着乾九鲜血的涌进,古剑仿佛受到感应一般,震颤起来,周身发出嗡嗡的响声,血脉入体,剑就继承了主人的意志,化作了一抹暗红色的光直奔赤青巨雷而去!
和尚见此,赶忙收回金钟。
金钟刚撤下,“叮”一声,古剑已然和巨雷撞在了一起,乾九只觉天旋地转,离撞击地较近的那座最高的山已被生生震开了一个裂口,乾九只觉自己所在的山也快崩塌了,和尚双手结印,一个金色的护罩便罩住了乾九两人,乾九方才稍稍感到舒适。
再抬眼看去,古剑和巨雷竟僵持在了空中,赤青色巨雷肆虐的能量一点点想要向古剑吞噬过去,可古剑犹如实质的暗红色光却牢不可破,反而发出越来越响的嗡嗡声,好像在蓄力,又好像在为这场战斗兴奋的欢呼,不多时,巨雷明显乏力,古剑嗡声更作,“唰!”火光四射,古剑竟生生将巨雷撕裂了开来。
顿时,云破天晴,古剑却不作停留,径直向乾九激射而来,这等速度,这等力量哪是乾九能敌。
“啊”乾九以为自己必死,吓得闭上了眼睛,小女孩也死死地护在乾九身前。
半天没有动静,只有一阵风掠过耳畔,乾九试探地睁开眼睛。
只见古剑化作一米左右悬停在自己身前,刚经历了一场激战,巨雷赤青色的能量还在它身上肆虐,发出“滋滋”的响声,乾九几乎还能感受到这股雷电力量的强大,剑身上隐隐产生了一条裂纹,暗红色的光收敛在剑锋,剑周身随着风声发出呜呜的响声,好似在为自己刚才的战斗邀功,又好像见到久别的故人而发出的哭诉。
乾九莫名地感到一丝悲伤,好像看见了阔别已久的老友,那是一起经历生死的战友啊!
乾九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摸摸它,像抚慰一个满面疮痍的亲人一样抚慰它,可手刚伸出,只听“啾”一声,古剑化作一缕青烟竟钻进了自己的手里,乾九吓得缩回手来,却发现右手食指背上多了一个和刚才古剑一样的纹身状图案。
“好一柄戮剑!竟然凭自身的力量就散去了我的天罚。”许久未开口的青衣终于开口道“更没想到,他把这一切都算好了,连我,他都算在了他的计划之中,可笑,可笑啊,哈哈!”
和尚落魄地瘫坐在地上“你很强,但你比他缺了一份悲悯之心,他熟悉你,所以恰恰利用了你这一点。”
“我缺少悲悯?他把这些人算进去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他们的后果,他自己下不去手就借我的手来杀人,他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屠夫,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啊”
之前一直平淡的青衣听此突然疯狂起来,头发和衣衫在风中飞舞,乾九感到连周围的空气都一齐躁动了起来。
和尚笑容更加意味深长“青帝,哪怕你坐在了这个位置上,你也是不如他的,直到现在你还是不懂,其实,他留给他自己的是一个双向选择题啊,他给了你一个机会,你今天完全可以不来,不造下这些杀孽,那戮剑也将永远封存,他也将永远不会醒来啊,而今,你不知悔改,用你固有的屠戮的方式打开了那扇苏醒的门,那就让我们站在门两侧静候着王的荣归吧!”
青衣听此,脸色越发复杂“即便如此,我还是有机会,只要杀了他不就好了么?我能杀他一次,必能杀他第二次!”说话间,青衣脸色复杂的神情转为凶狠的戾气,伸出手便向乾九这边探来。
乾九感觉自己好像一块被饿狼盯上的肥肉,眼见青衣片刻就将到自己跟前,阴冷决绝的气息好像已经将自己锁死,挣脱不开,眼下已无其他办法,青衣有多厉害已不必多说,再加上自己经历了刚才的种种,已然脱力,现在他只能一手紧紧搂住怀中的小女孩,一手下意识的伸了出去想要抵挡,却见一抹暗红色的光从自己右手食指脱射而出,转眼化为一柄两米长古剑,向着青衣来的方向迎了上去。
奇怪的是,没有想象中激烈的碰撞,青衣像是虚无的影子一般,当遇到古剑,随着“嗤”的一声,竟然便消散在了周边的空气中。
看着重新躺在自己食指中的戮剑,乾九叹息,短短几刻,它又救了自己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