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徒兰圃,秣马华山。
流磻平皋,垂纶长川。
目送归鸿,手挥五弦。
俯仰自得,游心太玄。
嘉彼钓叟,得鱼忘筌。
郢人逝矣,谁与尽言?
伴着琴声悠悠,歌声愈显清泠动人,闻者如清风抚面,卸下满心防备与世俗,老成如墨敬之也是不能自已。
伴着歌声缓缓落下,妙龄女子的仙裙逐渐明亮,照的堂内通明,堂中人方从静寂中醒来。
墨敬之看着堂下如仙子般的少女,轻抚颌下美须若有所思,悠悠道:此乃稽中散名作,听闻七贤旧时常作广陵散以和此诗,后广陵散失传,多年来,世人多有感怀却再不见当年雅事。
今日却有如重闻古曲,置身天外山水间。
你...
墨敬之正要问堂下人什么,未及脱口,见一家丁打扮的男子相貌粗壮,腰间挎一短剑从侧门闪入向自己走来。
墨敬之稍皱眉头,来者正是从军中而来,心下知是有事发生,待来人走到跟前扬手示意稍后再议。
那勇士略一沉吟,心下算计事情紧急缓不得,便附耳轻言告知,没想到一旁的墨夫人竖耳听得几句,立时拍案叫道:竟有此事?!
四下宾客对眼相望,不知发生何事,墨夫人方惊觉自己行为有失,好在抱朴子圆场嘟囔道:
“好妹妹,这么些年了,你仍旧这般易惊易怒,平静自然,泰然处之才是养老之道啊!”
“你这老酒鬼,要我说山风雷雨才是自然之道,压抑本性附和俗世,皆是妄道!”
抱朴子,深抿一口酒,不屑回她:“夫人见我不言!”
这话一语双关,正是讽刺了她口不择言,气的墨夫人在一旁张红了脸,欲要发作,看向一旁面如死灰的夫君,只好讪讪作罢。
要放在平日里,她真真是要与那抱朴子口战数日才肯罢休的,他也正是吃准了这点才敢在此时呛言她。
“老子有言道法自然,天人合一,我倒是觉得母亲说的甚是在理。”
墨夫人正生气间,见长子墨文卿解围道,心里总算有了些许安慰,对一旁墨敬之嘟嘴轻哼一声。
抱朴子却并不买账,“拿你师傅教给你的恶心你师傅,到底还是你娘亲些。”
说罢一声长叹,一面往一旁的空碗里扒拉了些菜食,一面怨道:“早知如此,还不如教了晏儿去!”
一手提起酒壶与盘子,孩子般生气的跨步去扶跪在堂下等候安排的少女。
“唉哟,我的小仙娥哦,快起来吧,也只有你关心我老朴子了。”
墨文晏虽从小行为有度,举止文雅,俨然大家闺秀之风,但无奈十五年来头一遭上家宴,难免有些无措,任他们你言我语的,自己倒是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在堂下跪着等候差遣。
膝盖早已有些疼了,抱朴子这一扶,倒算是解救了她,揉揉膝盖,缓缓起身。
周身如踏彩云,一动一言间,皆是摇落星光无数,抱朴子唤她小仙娥,真真是当得!
“朴子爷爷福泽绵厚,我等小辈皆敬爱之,何来此言呢!”
墨文卿心下自责,欲要起身,却被父亲凌厉的目光死死扣在坐上。
要说今日堂中最意外的人当是墨敬之了,他一向不允墨文晏露面,更别说今日还有个死活要做自己女婿的恩人在场了,倘若他金口大开,那便不好收场了。
心下恼怒,也不知是谁的主意,若叫晏儿自己做此等决定她是万万不敢的,墨敬之看向一旁的夫人,瞧她丝毫不意外的样子,心下便知一二了,脸上因为过度紧张而变得更黑了,好在抱朴子与自己向来有默契,稍施颜色,他便领意。
“既如此,那便一壶姣人酿可泯今日之仇!”抱朴子说罢双手叉腰恨恨剜了墨文卿一眼,惹的墨文卿不知如何是好。
“这有何难?”墨文晏笑言
“当即就要!!”抱朴子嘟囔道,
墨文晏覆着珠帘的面上看不清,略一思忖当即回道:“我这姣酿可解愁思,竟还能解仇?古今第一奇酒倒是当得!”
“当得当得......”抱朴子思及姣酿,分秒不可耽搁,满面馋意,当即拉着墨文晏的衣袖便往外去。
屋内忽而陷入了黑暗,墨文晏周身的云彩将屋外照的通明,在窗纸上交相辉映,惹的一阵嘈杂之声......
墨文卿急急的唤了声朴子,也没能阻止他,只听他在门外回了句“快掌灯吧!~”
老嬷嬷叮嘱妹妹墨文晏将披风披上,看着窗纸上的光彩愈来愈淡,嘈杂也归于平静,墨文卿想到要同父亲挑明的事,面上多了些失意的神色,随着屋内烛光燃起,又神迹全失。
“在下今日真是开了眼了,如此珍奇异宝世间少有!”
率先开口的是叶桑,只是这句话他还未说完。珍奇异宝有之,绝世美人却难遇,虽然,他并没有瞧见方才那妙龄少女的面容。
叶桑自问见美人无数,但同她那般莹莹如星辰,绝世而独立的女子这是头一遭瞧见。
也是平生第一回,心里填满了一样东西,没有一丝一毫的空挡。
他知道自己为她深深着了迷,他期盼有一个开始,有一些交集,但他甚至不知道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