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夜晚起了凉风,却也不能吹走陈风心中的担忧,小小的身影在清谷村崎岖不平的小路上狂奔,响动不时惹的谁家的狗狂吠不止。月亮弯弯还挂在天际,虫鸣声未减分毫。
陈风去孟伯家时,他早已歇息,房前屋后都是一片寂静,不知敲了多久的门,惹的旁边领居家卧室中都亮了灯,孟伯这才睡眼惺忪的起来。
清谷村的村人总共不过百来十人,在这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中,每个人都关系深厚,所以在得知陈风小妹生病后,孟伯来没来得及把胸前的衣襟拢好,便拿起药箱风尘仆仆的朝陈风家赶去。
路上,陈风简单的将小木的情况跟孟伯说了下,孟伯听的眉头紧蹙,但还是不停的安慰着眼前这个小家伙,让他不用太担心,没事的。
……
此刻的小木仍然安睡着,像是对现实中的一切焦急、担忧一无所知,睡的还是那么香甜。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孟伯已经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他年岁已高,不远的一段距离还是把他累的够呛,但他未做歇息,到了陈风家便去了卧室,稍稍喝了点茶水让自己心静下些。
随后,孟伯气息渐稳,在听完陈安与苏曼青的描述之后,便想伸手替小木把一下脉,然而在碰到小木双手的那一刻,同样倒吸了一口凉气,手掌下意识的缩了回来。
他深洗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继续探手去查勘小木的情况,然而这一次,把脉还未结束,他便因为受不了这极寒,将手缩了回来,眉头蹙的更紧了。
“我想,可能需要去找一趟祭司……”孟伯如此说道,眼神中满是惊异与迷惑。
“找祭司,小木她……”陈安急切的问道。
“我也不知……”孟伯回应,也只是这四个字而已,他在清谷村行医多年,然而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连他也有些束手无措。
“小木……她怎么了?”陈风侧身坐在小木身边,伸手摸着她光滑的额头,任那刺骨的寒意肆意侵袭而不自知,眼泪簌簌的落下,如此喃喃自语般的问道。
父亲陈安走进,将陈风揽入怀中,给予他一些安慰。母亲不知从哪里抱来好几床的棉被,与陈安一起利落迅速的将小木抱起,裹入被中。
好有青午在,没过一会儿便奔到了祭司门口。祭司保持着刚刚陈风离开时的姿势,好像时间在他身上静止了一般。
“祭司大人,我家小女她……”陈安恭敬上前,抱着小木如此说道。
话音未落,祭司便缓缓睁开双眼,挥了挥手,让陈安上前一些,随后伸手摸了摸依旧熟睡的小木的额间。
那一瞬间,祭司轻闭的双眼抽搐了一下,苍老的手并未缩回,似乎叹了口气般,有那么一下的呼吸悠长了几分。
“我这里有一封信,陈风,你既善骑射,便带着它速速去找文城的余燕明,他就在文城西郊的清扬观中,让他尽快赶来。陈安,你与小木留于此处,我有更重要的事交于你办。”过了片刻,祭司慢慢收回手,如此说道。
这是陈风长这么大所听过的,祭司大人一口气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他俨然觉得事情比他想象的要严重的多,在收下祭司大人交给他的信件后,他便不敢耽搁半刻,跨上青午便朝文城的方向直奔而去!
文城地处襄国的西南境,与西边苍凉壮阔的西萨国接壤,可以说是襄国西边最大的一个城市。清谷村虽然也在襄国的西南旮旯中,但它隐于襄国最大的原始山脉——百行山脉之中,此去文城,需得绕过两三座山脉,至少需要一天一夜的路程。
陈风伏在马背上,须臾之间便出了清谷村,顺着经久未曾有人经过的小路,朝前飞奔而去。
他想起大半年前,水稻将要收割之时,清谷村遇到大旱,村人没办法,只得上山捕猎,去遥远的文城倒卖些山货来换些粮食,那时正巧遇到父亲上山捕猎,伤了腿脚。陈风便随着村人一起,往返文城,当年文城的热闹与繁华,在他心中留下了至深的印象,如今再次踏上这条路时,不曾想心中全无悠闲自在之情。
也不知行了多久,行了多远。总之黑夜的密度像是没那么甚了,远方像是朦胧的灰色丝绸笼罩青色的大地。
“文城!我们终于快到了!”陈风看见前方山间隐约间透出的亮光点点,他便知道,自己终于赶到了,兴奋的他快马加鞭,朝城门跑去,全然不顾自己头脑中滞涩的沉重感。
“站住!是谁!”陈风刚一到城门,便听得城墙上一声大喝,惊的他立马停下。
说话是城墙上守夜的官兵,陈风当时在路上时便意识到文城晚上可能很难进去,但因为事态紧急,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总之先到文城再说。
“军爷,我是从清谷村前来,因家中小妹突发恶疾,前来寻位医者,还望您能通融通融……”陈风站在城墙下,如此喊道。
“不行,夜晚的文城一律宵禁,反正现在快天凉了,你就稍等一会吧!”那站在城墙上的官兵如同月色般,说出的话让陈风觉得冰凉刺骨。
“官爷,您行行好……”陈风见此,不停哀求道,陈风来时可未曾想到还有这一关,不曾想千里迢迢奔波而来,如今竟被堵在这城门口没了主意。
就在他焦急万分之时,突然手中摸到了祭司给他的书信,心想或许能帮上些忙,带着试一试的想法,他喊道:“官爷,我这有一信物,您看能否通融通融呢?”
那官兵以为这少年是要给自己什么好处,轻咳一声,道:“拿上来吧。”说着,顺着城墙放下了一根绑着绳子的小竹篮。
陈风立马将那封信送了上去。
那官兵见竟是一封信,一阵蹙眉,正欲发怒之时,突然看见那信上的署名,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还以为自己眼花,顺手揉了揉,脸上的惊恐之色更甚了。
“咳咳……好了,我也清楚你的原委了,把这信拿走,过去吧。”说着,便返还书信,将城门打开。
陈风疑惑不已,但心中挂念小木,也就未多想其他,道了声谢,问好路之后,跨上马便朝文城西郊急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