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长林一行回到客栈,连夜来到柳承渊房中,将突厥马匪小喽罗对他们讲的话跟柳承渊说了一遍。柳承渊先是如释重负,后又疑惑地说:“这鬼丫头,不知是甚来路,莫不是突厥的公主吧?但是看她的样貌却又是地地道道的汉人,真是奇了怪了。”
第二日,周长林一行要回太行山庄,杨牧之一行要去西平,无奈只留下柳承渊自己在客栈养伤。杨牧之到达西平军中后,向皇甫惟明献计急行军千余里突袭洪济城,大破吐蕃军。
柳承渊养好了腿伤之后自己一个人前往突骑施,打听到摩尼教的墓地所在,拜祭完母亲准备返回中原。这时已是天宝三载(公元744年)五月,河西节度使起兵讨伐突骑施,可汗莫贺达干不敌,被河西节度使夫蒙灵察斩首。唐军和突骑施战事一起便关闭了关口,柳承渊回不了中土,只好绕道从突骑施去突厥。一来是想从突厥绕道回中原,二来是觉得钱雨身世蹊跷,柳承渊怀疑她是突厥公主,便想去突厥打听打听。
柳承渊走了三个月,直到天宝三载八月方才抵达突厥。可不巧的是,突厥发生内乱,拔悉密的部落发动叛乱,击杀了突厥乌苏可汗,并拥立其弟白眉特勒为新的可汗,称为白眉可汗。于是突厥大乱,玄宗命朔方节度使王忠嗣出兵趁机进攻突厥,攻克了突厥的左厢军。
王忠嗣的部队又联合回纥人、葛逻禄人的部队一起攻打拔悉密的部落,胜利以后回纥的首领自立为可汗并派使者到朝廷禀报,玄宗只好册封回纥首领裴罗为怀仁可汗,于是怀仁可汗不仅占据了突厥的故地,还兼并了拔悉密、葛逻禄的部落,总共统领了十一个部落。
说到玄宗,当年他一日杀了三子,武惠妃又薨逝之后,精神大受打击,夜夜做噩梦,梦见黄孟良要附身在自己身上。后来竟精神恍惚,渐渐地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明明是梦见黄孟良想要变成自己,然后去迎娶青梅竹马的杨玉环,结果玄宗竟真的要去迎娶自己的儿媳了。
玄宗先是命杨玉环离开寿王,出家去当了道士,道号太真。后又暗中将杨太真接到宫中来,宠幸有嘉,宫中的人都称呼杨太真为“娘子”,所有的礼仪和制体都跟皇后相同。
杨玉环刚被接入皇宫时,心情是低落的。杨玉环心想:“我和寿王年纪相仿,且这几年和寿王情投意合,过得也算不错,皇上比我年长三十四岁,比我家老汉儿(蜀州方言:即父亲)都还大一岁,况且我是皇上的儿媳,这种抢夺自己儿媳的乱伦的事儿皇上竟然也不觉得羞耻!”
可是当杨玉环和玄宗接触久了之后,她发现玄宗看自己的眼神很像黄孟良,尤其是跟整容之后的黄孟良一模一样。不仅如此,她有时甚至觉得玄宗的性格以及对自己说的话都越来越像黄孟良了。
一日,杨玉环正在宫中翩翩起舞,玄宗拿起玉箫,动情地吹奏起来,玄宗吹奏的乐曲竟然跟当年黄孟良谱的曲子极其相似。杨玉环看着玄宗的脸,再也分不清面前的人到底是当今皇上还是跟自己青梅竹马的黄大哥了,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温柔地扑到玄宗怀里。
玄宗搂着杨玉环,感觉到杨玉环是对自己动了真情,同时又见杨玉环肌肤丰满、仪态艳丽,于是对杨玉环的宠爱超过了当年的武惠妃。杨玉环在玄宗怀里慢慢抬起头,歪着脑袋看着玄宗的脸,轻轻问道:“皇上是如何会吹奏此曲的?”
“朕昨夜梦见与娘子你在年少时就相识,娘子身着霓裳翩翩起舞,朕在一旁吹奏玉箫,今早醒来,梦境历历在目,乐曲也还清晰记得。适才看到娘子跳舞,朕就将此曲吹奏了出来。”玄宗微笑答道。
“此曲如梦如幻,有如天上的仙乐一般,加之皇上箫声清丽、回旋婉转,叫臣妾好生感动,皇上何不命人立即记录此曲。”杨玉环真诚地看着玄宗的脸说。
玄宗笑了笑说:“朕以为此曲尚不完美,此曲曲风与婆罗门曲极为接近,待朕将其完善修饰之后再记录也不迟。”第二日早朝时,玄宗怀揣玉箫,一边听大臣念奏本,两只手一边在宽大的袖子里偷偷按玉箫上的笛孔,还在心里默默地哼唱曲调。早朝一结束,玄宗就来到杨玉环宫中,欣喜地对杨玉环说:“朕已谱完曲子,可命人记录了,不过曲子尚未取名,朕梦中见你身着霓裳为此曲伴舞,不如就叫《霓裳羽衣曲》,何如?”
“霓裳羽衣曲、霓裳羽衣曲,要得!要得!”杨玉环默念道:“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仿佛照颜色。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
玄宗也低吟着:“天阙沉沉夜未央,碧云仙曲舞霓裳;一声玉笛向空尽,月满骊山宫漏长。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娉婷似不任罗绮,顾听乐悬行复止。”吟毕,玄宗命太常乐工记录此曲,并对玉环说:“不如朕在蔡苑的梨园设左右教坊,平日里与娘子一同教太常乐工为丝竹之戏,岂不美哉!”
高力士有时跟身旁的小宦官们谈论起玄宗:“皇上近来夜里常常做噩梦,变得越来越信丹道,好像跟变了个人似的,对朝廷的事不太关心了,而是更迷恋声乐、更迷恋女色了。找机会咱家得劝劝皇上才是。”
玄宗常常与术士在玄元皇帝殿炼丹。术士苏嘉庆启奏:“奇门遁甲术有九宫贵神,典司水旱,请立坛于东郊,祀以四孟月。”玄宗乃命太常乐工百人及梨园弟子在东郊祭祀时奏乐。
玄宗迷恋丹道之术,对《道德经》却理解得肤浅。一日,玄宗在书房看《道德经》中写:“太上不知有之;其次亲而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认为当皇帝的应该不问政事,这样就是老子说的无为而治了,于是对高力士说:“朕不出长安近十年,天下无事,朕欲高居无为,悉以政事委林甫,何如?”
高力士正好想找机会劝皇上励精图治,怎料玄宗却说出此等话来,高力士按捺不住脱口答道:“天子巡狩,古之制也。且天下大柄,不可假人。彼威势既成,谁敢复议之者!”
玄宗听了之后脸色铁青。高力士自觉失言,赶快跪地叩首自陈:“臣狂疾,发妄言,罪当死!”于是玄宗为高力士设宴,宦官们都高呼万岁。高力士从此不敢再深谈天下大事。
转眼到了天宝四载(公元745年)正月,玄宗对宰相说:“朕于宫中为坛,为百姓祈福,朕自草黄素置案上,俄飞升天,闻空中语云‘圣寿延长’。又朕于嵩山炼药成,亦置坛上,及夜,左右欲收之,又闻空中语云‘药未须收,此自守护。’达曙乃收之。”太子、诸王和宰相都上表庆贺,这时的太子已经改名为李亨了。
柳承渊去年到达突厥后,突厥一直处于战乱之中。今年回纥的怀仁可汗又攻打突厥白眉可汗的残部,斩杀了白眉。柳承渊心想:“钱雨千万不要是突厥公主啊,如果是的话,如今突厥全面战败,肯定凶多吉少。不过钱雨长得倒是汉人的样子,现在我已祭拜完母亲,不如回三原县老家吧,沿途亦可继续打听钱雨的下落。”
杨玉环自从觉得玄宗越来越像黄孟良之后,渐渐爱上了玄宗,对玄宗温柔体贴、百依百顺。玄宗甚为高兴,册封杨玉环为贵妃。追赠其父为兵部尚书,封其叔父杨玄珪为光禄卿,在京师赐宅邸给杨贵妃的三个姐姐。
杨贵妃有一个堂哥叫杨钊,不学无术,品行又差,终日游手好闲、喝酒赌钱,后来在蜀州从军,做了新都县尉,因为好赌,经常输得倾家荡产。蜀州的采访使鲜于仲通知道杨钊是杨贵妃的亲戚,便常常资助他,以防以后有事要劳烦他搭上杨贵妃这条线。
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有一天对鲜于仲通说:“如今我被皇上厚爱,然后在朝中孤立无援,必为李林甫所危。闻杨贵妃新得宠,兄弟能为我至长安与其家相结,吾无患矣!”
鲜于仲通说:“仲通蜀人,未曾到过长安,恐败公之事,今为公引荐一人,此人乃杨贵妃堂兄,可遣其往长安结交贵妃。”章仇兼琼随即将杨钊请来,看到杨钊身材高大、言辞敏捷、一看就是个机灵鬼,章仇兼琼大喜,立即征召杨钊为推官,派遣他到京师去进献蜀锦。临走还送给杨钊价值万缗的蜀中财物,杨钊素来家贫,从未见过如此贵重的财物,高兴得手舞足蹈。
杨钊到达长安,依次到杨家姐妹宅邸,将章仇兼琼准备的物产送给各家,于是杨家人日夜说章仇兼琼的好话,并跟玄宗说杨钊善于赌“樗蒲”,引荐他觐见玄宗,得以出入宫中,玄宗将他改任为金吾兵曹参军。
樗蒲
安禄山想获得玄宗的恩宠,于是想出了杀良冒功的馊主意。安禄山打着大唐官兵的名义,多次出兵攻打奚族和契丹。奚人和契丹人不明就里,以为朝廷以正式对奚和契丹用兵。奚、契丹便杀掉了唐朝的和亲公主叛变朝廷,安禄山击破了奚和契丹后上奏朝廷说:“臣讨契丹至北平郡,梦名将李靖、李勣(徐懋功)向臣索要食物。”
玄宗命人为李靖、李勣(徐懋功)建庙祭祀,安禄山又上奏说:“进献祭品祭奠之日,庙中梁上长出灵芝。”
皇甫惟明破吐蕃之后,带着杨牧之等人入朝献捷。皇甫惟明看到李林甫专权,内心愤恨不平,趁机劝说玄宗罢黜李林甫。李林甫知道此事之后,派人秘密监视皇甫惟明的一举一动。恰逢天宝五载(公元746年)正月十五元宵节,太子李亨带着李泌等人出宫游玩,遇到韦坚。
韦坚跟太子说皇甫惟明在景龙观祈福,太子、李泌、皇甫惟明三人本是好友,李亨听说皇甫惟明就在附近的景龙观后,便带着李泌和韦坚到景龙观与皇甫惟明相见。李林甫派来监视皇甫惟明的密探将此事禀告李林甫后,李林甫先命杨慎矜向玄宗禀报:“外戚韦坚与边将过从甚密。”李林甫又趁机添油加醋地说:“韦坚和皇甫惟明结盟,意欲拥立太子提前登基。”
自古功高震主,玄宗也担心皇甫惟明拥兵自重,于是下令将韦坚、皇甫惟明一干人等都下了大狱,杨牧之此次随皇甫惟明一同来到长安,自然也一并下了大狱。欲知玄宗如何处置韦坚、皇甫惟明、杨牧之一干人等,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