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已定，华灯初上，若有来世你可还愿陪我历经劫难执手偕老？”
——苏长询
乌云压顶，硝烟弥漫充斥着每一寸土地，夹杂着滚滚灰烬。遮云蔽日，战鼓雷鸣，寒光尽显，血流成河，曾经一片繁华的土地如今已经成为了修罗场。
无数的人死去，无数的人逃窜，鲜血流遍了每一寸土地。战争让无数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冷冽的风中，城楼上一女子面带纱巾，着一身素白衣袍，满头青丝披散在身后，一条白丝带萦绕秀发，随着狂风飘摇起伏，如同这破碎的山河。宽大的素衣包裹住女子单薄的身躯，在狂风的呼啸下，丝带飘摇不定，更显得女子瘦弱不堪。
俯视城楼之下，一片混乱，血流蜿蜒曲折汇成一条条小河。女子睁着一双风眸，眼中充斥着痛苦，绝望，悔恨，还有一丝心疼……无助的呐喊在厮杀声中如一丝微风拂过。
住手……
停下……
停下啊…
两军开战，厮杀不断，刀剑无眼，一支利箭向着城楼的女子射去，女子绝望的闭上眼睛。
“铮”的一声，两支利箭碰撞，消去了之前的锋利，在距离女子三寸的距离停下，又极速坠落在地上。
手挽弓箭的男子眼中布满血红的丝，周身寒气毕现，望向刚刚射箭的人，眼中杀意波动。
被看的毛骨悚然的士兵连忙丢下手中武器落荒而逃。
“嗖”几声利箭的声音快速闪过，士兵缓缓到下。
没有感到利箭刺破肌肤的疼痛，女子缓缓的睁开眼。泪眼模糊了视线……
男子身骑烈马，身披战甲，手里正搭着弓，还有三支箭搭在弓上，回头看了一眼城楼上的女子，目光对视男子手有些许晃动，但还是毫不留情的射向已经倒下的士兵。
扔下手中武器，男子挽住马绳用力一拽，马立刻调转身来，朝着城墙方向。
男子看见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温柔，转而更多的是心痛代替。
“离儿……”声音嘶哑带着温柔，男子激动的心也在一瞬间张开了来。
这一声温柔的呼唤并没有让女子化开眉间的绝望。
“苏长洵，你停手吧！”语气生冷却带着些悲凉。
够了！
该停手了！
听见这个冰冷的称呼，苏长洵一瞬间有些呆滞，待反应过来确实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嘴角闪过一丝苦笑。随即挥手示停。
“离儿，我来接你回家了！”
钟离听到这句，忽然就笑了！笑到眼泪沾湿了纱巾，笑声中带着一丝嘲讽。
“家？我还有家吗？我的家早就毁了！被你，被你苏长洵……被你苏长洵亲手毁了！”
“就连如今的这座城也快要被我毁了！家？哈哈哈……我哪来的家？”
苏长洵眼中闪过一抹后悔，但随即又换上更加坚定的神情。眼中充满了光。
“离儿，你还有我，我会给你一个家，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家。你再信我一次。”声音低哑温柔，带着些诱哄的感觉，让人不直觉有些沉迷其中。
钟离看着苏长洵认真的神情有些许恍惚，好像回到了小时候，生病的时候苏长洵总是这样子哄她吃药。
钟离不直觉有些沉迷其中。
要是时间不会走该多好啊？
要是人不会变该有多好啊？
可是，这一切都是真真实实的发生了，要如何回头？要如何当作没发生过？要如何再信？
“再信一次？我因为信你失去的还不够多吗？就是因为太信你，我才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苏长洵，你认为事到如今，我们还能回头吗？”钟离半是嘲讽半是绝望的低笑道。
苏长洵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回答，眼中的光都暗淡了下来。
是啊！还能回头吗？
“你若信我，我定会好好护你。”他一瞬间有些无措，不知该怎么回答，但还是固执的希望她能再信她一次。
可是苏长洵伤我最深的不是你吗？骗我至深的人不是你吗？
“苏长洵，我就问你一次，你虽一直骗我，但我希望这一次你能认真回答我，好吗？”钟离嗓音几乎带着哀求。
“好。”犹豫了半晌，就算已经知道他要问什么，就算结果会伤害到她，可他终是不愿再骗她了。
“钟家被灭门真的是因为谋逆吗？”
苏长洵看着钟离，眼中挣扎不已，好看的剑眉颦起。
“并未……可……”
“我只问你有没有。旁的话你不必解释。”
解释的话被生生打断，苏长洵认命般低下了头。
“我大哥钟誉战死沙场与你有没有联系。”
“有”
这些回答对钟离无疑是巨大打击，之前所坚持的也在这一刻瓦解，犹如雷霆一击般的致命打击。
她颤抖着闭上眼，不想再多看他一眼，宽大白袍下的手握聚成拳，从手心滴下朵朵艳丽的鲜血，似桃花盛开在地面。一行血泪留下将面纱染红，迅速晕染开来。
苏长洵看着这样的钟离心痛不已，手紧紧握住套马的绳子。
片刻，钟离睁开眼。
“那么？萧暄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不是”
“你有解药？”
“……有”
“那你为何不救他？”
“……因为，我并不想他活。”
对啊！他们是对手，是两个国家最强劲的对手，若救活了萧暄，他今天还会这么容易取得胜利吗？一统天下的人还会是他吗？直到现在，钟离才相信，她从未真正的了解苏长洵。
“你送予我的锦囊里有什么？”她语气有些生冷，叫他有些害怕。
他以前装的有多单纯，他现在就有多阴险。
为什么？
一直当那个温柔的洵哥哥不好吗？
为什么要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为什么要变？
他语气有些害怕道。
“……那个孩子留不得”
“啊……呵呵”钟离终于崩溃了！面纱飘落，露出一张令人生怖的脸。
一张脸左边洁白如玉，右边布满疤痕，沟痕交错，依稀还能看得出美人轮廓，不过加上此时钟离绝望的眼中充满恨意，更加使得她的脸恐怖几分。
不知不觉，她已经站上了城楼上，随时都可能掉下去，加上大风吹的她的衣袂飘动。
“离儿……下去……危险”
苏长洵惊的声音有些失控，带着丝丝颤音回荡，脸上充满了害怕。
她看着这样子的苏长洵，不知在想什么，突然笑了起来。
“离儿……求你了，危险，快些下去……”
她认真的端详了一下苏长洵，突然语气认真的说:“你不是洵哥哥。”
“我是，我是苏长洵，是你的洵哥哥。”
突然被回忆拉了回来，钟离脸上充满了痛苦。
“苏长洵，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一朝登基，六亲情绝……”
也是为了你
钟离了然的看着他。嘴角满是嘲讽，片刻后，低笑道：
“这帝位就这么好吗？为了它你变成如今这个模样真的值得吗？你看看如今这个世界，战乱不断，烽烟不断，百姓流离失所，无处可归，这就是你说的为了天下苍生吗？”
四周狼烟遍布，死伤无数，尸横遍野。
他收回目光。
可是不这样就会失去你，我只是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我错了吗？
“苏长洵，这辈子遇到你，我也曾欢喜过，但……更多的是绝望，一种从心底而起的绝望，连带着心也累了!”
“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我不要再认识你，也不想再遇见你了！”
洵哥哥，再见了!
“不……离儿”
钟离慢慢放开双手，身体像羽毛一样轻轻的飘落，这一刻，所有的回忆突然袭涌而来，在脑海中一遍一遍的回放着。
生如逆光独行桥，哪有岁月可回首。
“若有来世，你可还愿与我历经劫难执手偕老？”
这次钟离的回答，一定是不愿的。
“若有来世，千山不共路，绿水不同舟，岁月不扰，不再相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