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木桩在三儿的击打下发出无助的呻吟。出拳迅速,出手狠辣,招招几中要害。本是冬日,汗水竟浸透了三儿的衣衫。
燕姐坐在三儿身后的屋檐下,微微勾起了嘴角。
打完拳已是晡时。
“三儿,过来喝杯茶吧。”三儿边捋起袖子,边跨步走来
“老师今日倒是得空,竟有闲工夫在这陪我打拳。”三儿倚着木桩,偏头问道,汗珠沿着瘦削的脸颊留下。
“我身为你的老师自然有责任教你拳法,不然到叫人闲话我只是个摆设了...”
“三儿!”湛程站在远处
“爹爹!”三儿飞奔过去,在他面前蹦蹦跳跳,继而站住。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燕姐爹爹都来了?”三儿仰着脸笑着看着湛程
湛程笑着弹了弹三儿的额头:“都将及笄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三儿永远都是爹爹的孩子啊。嘻嘻嘻嘻”
“三儿,一月之后城外有个郊游会,那里有许多来自弈勾新奇小玩意,你去选些来为你的笄礼准备准备”
“可是那年年进贡的地方?”湛程点点头
“好!”三儿跳出他的怀抱,在石板上蹦跳,嘴角上扬,眉眼带笑,嘴里哈出来的湿热的空气随着她的雀跃上下浮动,阳光晃亮,冷风温柔,可是三儿啊,为父却见不到你及笄,见不到你嫁人,见不到你阖家欢乐了。
“爹爹,三儿先去换身衣裳,再去寻夫子。”
“老爷,燕梓先行告退。”
两人走远后,一名年长的仆人匆匆忙忙的跑过来,凑近湛程的耳朵:“老爷,有密函。”
湛程眉头紧锁,大步走向了书房。两人进去后老仆打开一木匣,里面是一张卷起的细长宣纸,老仆退后几步守住门,湛程缓缓打开宣纸
上面只用正楷写了三字
“可,珍重”湛程的手一紧,放下纸张,纸又按着记忆卷了起来,老仆上前锁好匣子,湛程循着一把椅子坐下,眼中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许久,又喟然长叹:“戚,我可能护不了三儿了。”
入夜了,宫中此时歌舞升平,灯影摇曳,红帘摆动,最高位上坐着一个男子,面色温润,眉目柔和,他望着前方的莺莺燕燕,眼中没有一丝波澜,忽而眉头微皱,起身离去:“叫夜十过来。”
鸿照殿的侧殿内,那名男子负手而立,望着窗外的白月光,夜十站于其身侧。
男子开口:“朝中多言湛家与奕勾暗通曲款,吾如今大权未握,尹相其人又城府极深,意欲僭越,溪岸如此重要之地,他怕是觊觎已久,近一月截获的湛府与奕勾的信件,皆已交于度门,其上字迹经查验确是湛程的笔迹,此事颇有蹊跷,你让七去做,太后已有杀戮之心,如今叫你来,是万一湛程真被罢免,你即刻上任,这个关口不得落入他人手中。”
“可,既然尹相觊觎已久,又怎会让他人夺取此机会?”
男子轻笑:“他人?哼——在你眼中吾这夜隐国的皇帝竟还不如尹相?这点事情吾还是能做的!”字字咬牙,皇帝一词几乎是从牙缝里发出来的。
“是!”夜十知道触犯了男子的禁忌,慌忙单膝跪下,右拳捶地,左手抱肩,这是夜隐国最高的礼节。
男子轻叹:“罢了罢了,还有一件事,告诉五,让他保护好湛三,湛府的小女儿,啊,可能是个小公子,直到她二十岁那年,必须确保她的安全。可明白?”男子说这番话时,笑容藏在他的眼角眉梢
夜十不容有他:“明白!”
“嗯--你走吧,别被发现了。”夜十行了个礼便隐匿在黑暗中
玉在熙迎着月光,月光下的那张脸不算英气,算温柔,是那种陌上人如玉的温柔,或许是这张脸,才让芩侧一直不放心将国朝重事交于他,认为他没有帝王的魄力与威严,玉在熙低声呢喃:“戚姐姐,我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那你也要在天上许愿,让吾不再是个傀儡!而是名副其实的皇帝!”
薄云很快遮蔽了皎月,宫殿上的琉璃金瓦瞬间黯然失色,一列列巡视的军队穿梭于各个宫门,惊起一片扑腾,一阵鸦声。
开宇三年,芩侧把持朝政,皇帝玉在熙时年二十又三,芩侧曾向先帝许诺:待皇帝轮完两本,即归还朝政,然尹卓,司惮宜,王益之结党营私,为臣不仁,要挟芩侧。致使朝廷出现三权鼎立的局面。(PS:芩侧就相当于太后,因为姓芩,只是辅政,位于皇帝身侧,故言芩侧)离皇帝的生辰还有10个月,朝中的局势愈发紧张,湛家是新臣,权力大,利益牵扯较少,最好下手。
天气是一天天暖起来了,出了正月,要开春了,离三儿的生辰还有十天了。然而主人公此时却一脸哀愁的坐在大堂中央。
“哟,湛公子,哪个不相干的惹你了?”燕姐路过大堂时只看见三儿死死的盯着地面。白皙的脸上满是乌云。
三儿抬起头,努了努嘴,皱着眉头,起身,一把抓住燕姐,“燕姐你过来。”
“哎——你——我还有事——”
“砰!”三儿锁上门,还仔细的看了看后面有没有尾巴。
“神神秘秘的,到底怎么了?”燕姐寻了把椅子坐下,靠在椅背上,拿起一个茶杯端详着,等着这小猢狲做些什么。
三儿走过来,双手撑住椅把,整个人压了上去。四目相对,“燕姐,你老实告诉我,我们家是不是要发生什么大事?”
燕姐挑眉,将视线移开:“大事——有什么大事吗——斯——无非是奕勾人要来进贡——啊——还有你三儿的及笄礼啊”
“燕姐莫要再开玩笑了,及笄礼本就不用操办,奕勾人来进贡要我家佣人作什么。”三儿的声音逐渐降低,最后变为喃喃。
“你说什么?”燕姐问道
“燕姐。”
“嗯?”燕姐看向三儿“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家的佣人变少了?”
三儿撒开椅把,双手环于胸前,缓缓道来:“前些天我半夜想吃汤食,偷去厨房的路上看见西厢的灯都没亮一半,按理说晚上也有易将,许将他们当值,连带上佣仆,怎的也得亮一大半,我前去询问,管事的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倒是刘伯告诉我他们都进宫了,去帮持每年的大典。可往年都不曾有过这样的事——”
“啊——你刘伯说的是真的”燕姐不疑有他,“事关朝廷密事,而你父亲又是宠臣,所以才去帮了这个忙,但是三儿你放心。”燕姐站起来,把三儿按在椅子上,“等事情结束了他们自然会回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
合上门,燕姐松了一口气,快步离开。
看着门上的黑影愈来愈远,三儿愈发的奇怪,“走那么快,能有什么事啊,我还没跟她讲我在父亲房里找到的奇奇怪怪的字条呢。什么可,什么珍重,切——,说的跟要父亲要去赴死了一样,切——”三儿撇撇嘴,走进了里屋,初春的午时是最适合窝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