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凡的肚子咕嘟咕嘟响了一个晚上，虽然没有拉肚子，但是也让他暗中咒骂了无数遍那个黑心老头，早上早早起床后，林大凡上班出门前刚刚拉开门，就见一只枯糙的大手从防盗门的空隙中伸了进来，那指甲黑黑长长的。
“房租给我！”
哦，原来是房东收房租，林大凡原本还以为是厉鬼来索命的，吓得他刚才小心脏猛跳，昨天本来是交房租的日子，只是回家太晚了，估计房东大爷等到夜里十二点没等到他就今早来了，林大凡打开防盗门说：“大爷，收个房租能不能不要吓我！”
“微信还是支付宝？”老大爷鄙视的眼神中瞄出一眼，熟练的掏出一本收据，收据的封面是两个收款的二维码。
林大凡只差内心没滴血了，那笔款子转出后，他立刻就在心中计算着余额，那种沮丧劲让他一直到公司都没缓过来，而此时，早会即将开始。
好位置早就被人占了，他不得不站在了距离主管最近的位置，准备接受唾沫星子和励志鸡汤。
墙角的那台老式音响刺啦一声电流声滑过，然后就响起了激昂的音乐，主管也随即亢奋起来：“世界因我而存在，改变自己，就能改变世界，我不能左右天气，但我能左右自己的脾气，只为成功找方法，不为失败找理由！我真的！”
“很不错！很不错！很不错！”
“我一定！”
“能成功！能成功！能成功！”
“我不为失败！”
“找借口！找借口！找借口！”
主管的动作夸张而富有张力，就像是音乐会现场的大指挥家，林大凡的手和脚也都拍疼了，跺麻了，刚才跺脚的时候，他想象着昨晚的老头在地上，因而相当的用力，主管再一挥手，旁边行政部的妹纸赶紧把音乐关小了一点。
“亲爱的家人们，可爱的同仁们，敬爱的战友们，大家早上好！”
“好！很好！非常好！”
“今天，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请公司的李副总给大家讲话！”
墙角处突然出现了一个肥肥胖胖的身影，他一脸的堆笑，却不走过来，尽管他每天早会都要出现，却每天都装扮成新人一样。主管焦躁的看了一眼那行政部的妹纸，她这才慌张的一推眼镜，点击了几下鼠标。
昂扬的音乐又响起来了，李副总踏着有节奏的步伐，夸张的扭动着双跨走到人前，他的右手还高高举着，边走边晃，然后迫不及待的拿起麦克风。
“各位同仁，下面我们来看看，谁才是昨天的销售冠亚军！”
人群中响起了不太热烈的声音，而音响中渲染气氛的声音又照例迟了那么一丢丢，这没什么，大不了大伙多喊一会，只是这毫无悬念的答案天天都要公布，也真够烦的。
“获得昨天销售亚军的是！”李副总讲话的时候腮帮子鼓鼓的，他的黑眼圈很重，肯定又是昨天晚上供应商请他吃饭喝酒喝造成的，“罗又兴！”
音乐声再次大了许多，只见一个圆头瓜脑的大叔走上了前，嘿嘿一笑，接受了公司领导送出的一个鲜艳的红色小心心。
“感谢领导，感谢公司，感谢我的爸爸妈妈，我一定要把公司的事业做大，我一定要把我们的狼性文化贯彻到底，要把健康的生活理念传输到广大的老年人身上！”
“获得昨天销售冠军的是！”李副总吸了一下鼻子，烟酒多了难免鼻子不好，“凌利瑰！”
轰隆隆的音乐声中，一个尖嘴利眼的女子上台。
“哎呀，我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呀，全靠领导的教导有方，这个，”她的眼光从李副总的眼睛上移动了下来，然后晃动了一下象征着冠军标贴的墨黑色小狼头，“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二十七个了，大家也要努力喔！”
毫无疑问，林大凡今天站在最前，去给冠亚军的名字后面贴上这狼头和小心心的又是他，不过这工作并不讨厌，至少能和行政部那个妹妹说上几句话。
“王菜花，胶水没了！”林大凡凑到桌子前说到。
“给！”啪的一声，一个塑料瓶子拍在林大凡眼前，王菜花依旧自顾自的摆弄着手机，林大凡知道她在偷偷做微商，专门卖一些保健品，不过，这都是他偷看来的，王菜花把公司人全屏蔽了。
哎，这妹子，看都不正眼看自己一样，这也难怪，谁叫自己的业绩太差，领导责难不说，连同事都看不起，林大凡粘好了一排黑色的狼头，又开始给亚军粘心心。
“哎呀，我的这个狼头没粘端正呢，你是怎么回事？”
林大凡仔细一看，我的天，他把狼头粘反了，结果那两只萌蠢的狼头变成了一个接吻的样子。
“你这脑子一天尽想什么，难怪业绩这么差！”凌利瑰一边念叨一边走开，林大凡只得从新粘好，来到自己的座位上。
说实话，这是个要命的工作，大健康电子科技有限公司健不健康不知道，但一点都不科技，全公司四十号人，销售部占了三十个，公司经营的是各类医疗保健器械的电话销售，所面对的客户，都是六十岁以上的老年人，李副总说过，目前我国的中老年人占了好大的比例，这可是一座金山银山，得要好好挖掘才行。林大凡入职三个月来，一台机器没卖出去过，不过他倒是认识了一个外地的老大爷，那说话的风格，和已经离世的爷爷倒有点相似。
林大凡高三那年，一直与他关系亲密的爷爷去世，因而也影响到自己的发挥，最终他上了一所自己不喜欢的三流野~鸡学校，毕业后他所学的新世纪商务专业看似很火热，可惜找起工作来却没那么顺利，这家大健康公司，也是自己花了一个月时间才找到的。
“你现在来办公室一下！”林大凡的QQ上面，王菜花的头像闪动了一下，林大凡起身前往。
还未进门，就看到玻璃墙对面，行政部经理钱有富向自己挥手，他推门进入，一股檀香扑鼻，公司人都说钱经理信佛，好批八字，会算命，外号钱半仙。
“钱经理，您找我？”林大凡卑微的脸上一脸微笑。
“恩，来，坐！”
林大凡坐上了办公桌前的真皮靠背沙发上，感觉很舒服。
“林大凡啊，我今天叫你来，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这个，我不知道。”
“主要想和你聊聊业绩的事情。”
“恩。”
“你来公司已经三个月了吧？”
“恩。”
“有啥感想，说说看！”
“恩……”林大凡头脑里一阵乱想，能说吗？
“别嗯嗯嗯的，像女人叫#床一样，赶紧的！”钱经理一改那平日里爱学国学的风雅。
“好像没有太多感想。”林大凡小心的说了一句，他知道现在的业绩太差，不过他不想丢了这份工作，至少这工作还有每个月的保底2500元。
“没啥感想，那你就好好听听我的感想，你丫的一个大学生，连干了三个月，一个业绩都没有，你以为我们这里是福利院，我看你爱上那上那去，别来祸害我们了！”
林大凡惊讶的点点头。
“今天，去把工作交接了，明天，来办手续，这个月还有三天，我给你算全月工资，听明白没有！”
“明白了！”
林大凡灰头土脸的出来，王翠花却不合时宜的瞄了他一眼，二人的目光接触之时，林大凡羞愧的不要不要的。
回到座位上，那电脑上的QQ头像却闪烁个不停，他点开一看，原来是一个好久没联系的人，他记得这个人叫巫丽娜，她可是他初中时全校的校花。
“你好，林大凡！”
“现在在哪里上班呢？”
“我是你的初中同学巫丽娜，还记得我吗？（含羞的笑脸）”
“怎么不在吗？”
“在吗？”
林大凡嘿嘿一笑，我怎么不记得你，当年你转学走后，全班的男同学不知道惦记了你多长时间。
“你好，丽娜，我在。”
消息刚刚发出后，林大凡就有点不自在，叫人家丽娜也太亲热了点，哎，反正发都发了，不管那么多了。
“哈哈，你还记得我呀，你现在在哪高就呢？你电话多少？”
林大凡面对着这两个问号，一时间泛起了难，说自己没工作吧，真不好意思，无所谓了，我就在大健康公司上班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