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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夺舍

电闪雷鸣,月黑风高之夜。一座古色古香的双层古楼灯火通明,屹立在孤静诡异的冷风中。

古楼的二层露台上严正有序地站满了将士。

一道闪电打过,可以清晰地看见现在露台中央的年轻将军赵完宁俊秀明亮的脸庞,与之形成对比的是他深邃犀利的眼眸与望不穿的心事。

“我们军营就是要打破七月十四的谣言!有请柴师傅!“

军营的副将赵庆在一楼大门处举着火把大喊着,声音响彻夜际。

之后柴师傅便被引领到古楼前方的空地上。从二楼望下去能清楚地看到空地的情况。

柴师傅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丝丝缕缕的白发掩映着他苍白诡异的面孔,唯独看不清的是他黑漆的眼神。

他浑身着素衣,腰左侧挂了一个竹筒,竹筒之中插着两把两尺左右的白布刀,比平常家用的刀还要长了一倍。腰的右侧则挂了两个皮袋子,一个袋子里装的全是白白的粉末,走路时不时还会撒在脚下,在地上留下一抹抹白斑。另一个袋子里面装的是一些粘稠状的白色液体。

最诡异就是他的鞋子了,是一双黑布鞋,且这布鞋的鞋墩还又高又细,鞋墩上还布满了黑色的裂痕,无法想象这双鞋是怎么支撑起一个人的重量的。

“开始吧,柴师傅。“站在二楼的赵完宁说着并点头示意赵庆叫他同上二楼。

赵庆便把手中的火把交给了几个楼下看门的小兵,上了二楼。

柴师傅接收到二楼的指令,向楼上中央处作了一个揖,便向空地中心走去。

只见他张开双臂,右手不断掏着他的粉末袋子,在空地中央不断转圈,同时向地上撒下白色粉末,撒的圈一个比一个大,突然,开始向圈内撒去,此时撒得是方方正正的直线而不是圆滑曲线了,随着白色粉末越撒越多,从二楼望下去可以清晰地看到它所围成的形状——圆中有一正方。

眼看着它越来越清晰了,柴师傅又突然一个骤停,又往圆外撒去,这时候撒的圆比之前的圆还要大,几乎是呈螺旋式地增大,柴师傅在闪电的响彻下转得时而慢,时而快,叫人完全看不清他的脚步,到了此时,才能真正看清楚它的轮廓——圆形方孔铜钱。

柴师傅撒毕,走向方孔中央,他将自己的一双鞋脱下,拔出竹筒中的一把白布刀,又用右手蘸取了另一个皮袋里的白色液体,将它抹在刀刃上,之后他拿起一只鞋,用刀刃上的粘稠液体均匀地抹在鞋墩的黑色裂痕处,只见那裂痕瞬眼就不见了。

同样再蘸取一些皮袋里的粘稠液体抹在刀刃上,用刀刃把液体抹匀在鞋面上,之后再用右手掏了一把白色粉末细细地撒在黑色布鞋的鞋面上,一只黑布鞋登时就变白了,另一只鞋也做了同样的处理。

之后穿上了那白鞋,又向楼上中央作了一个揖。

这可把二楼那群只知道打仗,没见过什么奇闻异事的大男人给惊奇坏了,纷纷发出赞叹的呼声。

赵完宁也忍不住惊叹如此精妙诡谲的奇术。

殊不知,被保护在二楼内厅里的小丫头也通过左侧的一个小玻璃窗将这奇术看得清清楚楚,并依葫芦画瓢地找了双没有那么奇怪的鞋墩的黑布鞋,还有一把小刀,至于那些粘稠的液体与白色的粉末则是她趁柴师傅不注意偷来的。

虽说这黑鞋没有裂缝的鞋墩,但是有了柴师傅正牌材料的加持,这黑鞋倒果真给这小丫头变成了白鞋。

她趁守在门口的众人都前去露台看着奇闻奇术,就趁人不注意,溜到了楼下。

接着破门而出,着实把守在大门的小兵们吓了一跳,火把都丢在了地上。

“哼,胆小鬼!“小丫头顺势捡起火把,大摇大摆地向柴师傅走去。此时赵完宁显然也听到了动静,立马探头向楼下望去,突然看到了那小丫头也穿着一双貌似处理过的白鞋,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平时惯她宠她就罢了,可今天是七月十四,可不是能任她闹着玩的时候,顿时急火攻心,朝着楼下大喊。他旁边的军士都被喊得一愣一愣的。

“归颜!你给我回来!听到没有!我命令你马上给我回来!“

归颜抬头望向赵完宁,假装没有听到他的话,还冲他做了一个鬼脸。转头便冲柴师傅笑了笑。看得赵完宁更加怒火中烧。

柴师傅看到归颜脚上的白鞋,叹了口气,便向楼上之人说道:“将军不必惊慌,这丫头穿上了特制的白鞋,跟着我便不会有碍,还请将军将楼下不相干之人全都请进楼内,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赵完宁紧紧握住露台的栏杆,终究是放心不下归颜,可无奈柴师傅都这样说了,他只得一再叮嘱柴师傅注意她的安全。

“柴师傅,注意安全,希望你也一定要保证归颜的安全!”

赵完宁死死地盯着归颜随着柴师傅离去的背影,他万万没想到,中途会出归颜这个意外。

只是有心无力,只能远远地看着她去冒险,只能在这看着她走远,他的心又开始揪了起来。

柴师傅画完铜钱,穿上特制的鞋之后,便领着归颜朝古楼旁的一条幽深的甬道走去。

归颜满心欢喜地跟着柴师傅,只觉他有趣,却又搞不懂这其中的奥妙。只觉得好玩,却又不懂得危险。

有时候连赵完宁都拿她无可奈何。

“柴师傅,你这个鞋真的好神奇啊,不过这鞋是用来干什么用的啊。”

柴师傅看她一脸天真稚嫩的神情,却还是面无表情,不作回应。

归颜没有得到回应,自觉无趣,便开始碎碎念起来。

“早就听说七月十四鬼门开,赵完宁总是拿这事唬我,叫我不要晚上出门,可我现在出来了还不是好好的,哼,我再也不要相信赵完宁的鬼话了!”

“丫头,赵将军说得不是没有道理,这鞋就是用来验鬼的。”柴师傅突如其来的声音倒着实把归颜唬住了,她不禁又惊又喜,心中想着原来这世上真有鬼啊。

“啊真的吗?那要怎么验啊?”

“这叫骨迹履,是从汉朝传下来的一门阴阳术。它能叫鬼无处遁形,若鬼从你身边经过,你的鞋面上就会留下鬼的足迹,若鬼在哭泣,你的鞋面上便能接到它的泪水。”

“这鞋真这么神吗!柴师傅,那我这双鞋有没有这种功效啊?”归颜被说的越来越兴奋,丝毫顾不到夜空中一道道劈下的闪电和甬道中阴森凉薄的寒气。

“别说话,跟紧我!”柴师傅厉声说道,慢慢向甬道深处走去。甬道内开始出现大雾,且越来愈浓。

在朦胧的月光下,一个石墩砌成的拱形门若隐若现,门的那边是更加幽深浓重的雾气。

柴师傅和归颜慢慢看清了那座石门,柴师傅也开始慢慢拔出另一把白布刀,随时准备迎敌。并把那把沾着粘稠液体的白布刀递给了归颜。

归颜满心欢喜地接过那把白布刀,立马就把那火把扔了,火把一触地,登时就灭了。

归颜却又在刀上看到了那让人恶心的液体,她在偷柴师傅的东西的时候就忍不住反胃这种液体,但是她撑住了,还用它也做成了一双冒牌的“骨迹履”。

她发誓,她这辈子再也不做第二双了,同样,再也不会第二次拿这把刀了!

柴师傅慢慢俯低身子,将刀抡在腰间,一遍遍将脚伸向远处,并仔细地观察着鞋面。

归颜也跟着柴师傅做同样的动作,一遍遍地将脚扫向远处,唯一不同的是归颜很嫌弃地举着白布刀。

他们已经慢慢走到石拱门边上了。突然,柴师傅看到他的鞋面上出现了一滴水渍,几乎同时听到了类似于女人哭泣的声音,又是一道闪电劈下。

归颜也开始慌了,她忽然感觉到有一滴一滴的雨落在脸上、头上,继而低头望向自己的鞋面,发现上面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水渍了。

“柴师傅,没关系的,不过是下雨了而已嘛!不要那么紧张,你看,我的鞋面上都是雨渍呢!”

“趴下!——”

柴师傅看到归颜身后的数不清黑影,立马嘶吼着举起了白布刀,归颜立马趴在地上,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白布刀一刀刀挥下,鞋面上立马多了几道黑血渍,还有几道窜逃的脚印。雨声哭声立马停歇,一切又仿佛回归了平静,在幽长的甬道上寂静得可怕。

归颜显然是吓坏了,柴师傅还在举着白布刀一刻都不敢松懈。

不知过了多久,连闪电也不再打了。

归颜才慢慢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柴师傅也稍稍有些放松了警惕。

归颜低下头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无意间瞥见了柴师傅的鞋面上有一串串正在移动的脚印,猛一抬头,正好对上隐藏在柴师傅身后的黑影,她不敢看清楚模样,立马闭着眼睛箭步上前,挥着白布刀就向那个黑影的方向砍去。

一眨眼的功夫,归颜的鞋面上就多了一道黑血渍。

柴师傅也是被归颜惊到了,没想到这个小丫头也能救了自己的命。

此时的归颜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鞋面上的血,她再也不嫌弃她的白布刀了。

一切又回归死一般的寂静。

归颜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她与柴师傅背靠着背,时刻注视着自己的鞋面。

归颜感受着自己耳边刮过一阵阵的冷风,那是从甬道深处刮来的风,她觉得它越刮越大,越刮越冷。

她和柴师傅几乎是同时望向石拱门。只见石拱门的雾越来越浓,随着大雾而来的是一阵阵诡异呼啸的风。

柴师傅突然意识到不对,立马扭头朝归颜大吼。

“快跑!——”

两人步调一致地拔腿就跑,而在他们身后的是扑天盖地的风声雨声雷声女人孩子的哭声和嘶吼声。

它们像个黑洞似得就快将他们吞没!在它们面前人是如此地渺小与无助。

此时归颜想的不是自己还能不能活下来,而是想着赵完宁没了自己会怎么办,她头一次意识到赵完宁是个那么重要的存在……

她一下子就被黑暗吞噬,回忆如潮一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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