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卓跟陈三白沐浴在傻宝轻蔑的眼神跟语气中,张口结舌,无话可说。
“……这、这飞起来好看也算是神仙的技艺?”
傻宝哈的一声,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当然了,少爷不但飞起来好看,他长得都比所有人好看太多了,除了神仙,谁还能这样美?”
陈三白苦恼地挠挠头,“大宝啊,你是哪只眼睛看到你家少爷好看的?枯瘦矮小的身材,头发整天糊一脸,还老是拉着一张脸对人爱答不理,目无尊长又说话噎人。真的,为师没有见过比你家少爷更气人的了。”
傻宝哼一声不再理他。
冯卓打了个哈欠,将自己瘫在摇椅上吱呀吱呀地来回晃,不准备参与这两人无聊的对话了。
沙螓婉三天是在小棚子里度过的,饭和水由沙贝送进来,偶尔出来松松筋骨,很快又进去。傻宝有些不乐意,想挤进去坐在她旁边,被沙螓婉呵斥出来,只好坐在树荫下搂着沙漏闷闷不乐的发呆。
陈三白看着手中收回来的答卷,满意地点点头,对刚出来的沙螓婉道:“还不错,考解元算是有希望,不过还是得注意字迹。这字有些潦草。”
沙螓婉听完松了口气,旁边的淑娘见状,有些心疼道:“考不考解元都没关系,只要过了就行。”
沙贝赶紧点点头,“嗯嗯,就是,少爷都瘦了。”
傻宝拉着她的衣角问:“少爷你不再进去了吧?”
沙螓婉喝了口水,摇头道:“从现在开始到考试前,我都得进去做卷子。”
一圈人都愣了,只有陈三白明白她这么做的原因,一拍大腿道:“行,这不失一个好办法。今天休息半天,明日接着考吧。”
沙螓婉在小棚子里一直住到八月底,总共做完了十套考卷,几乎将玱朝建朝以来所有的真题做了一遍这才罢休。
陈三白非常满意,晚上回了一趟天下书院,第二天趾高气昂志得意满地回来冲沙螓婉哈哈大笑。
冯卓见状失笑,“院长大人怎么说?”
“陈院长说此子是可塑之才,可塑之才。哈哈哈哈!”
沙螓婉拿着错题本边看边插嘴道:“哪里哪里,应该应该的。”
众人顿时笑了。
*
等富都整个城飘起桂花香,街道走廊处处洒满细碎的桂花叶瓣,沙螓婉的错题本已经被翻得旧了纸,卷了页,秋闱终于来临。
沙螓婉的篮子被傻宝夺过去,只好空着手,缓步走在刚下过雨的街道青石板上。地面润湿,布鞋已经被浸透大半,空气里裹挟着花香与湿润的泥土清香,有些空荡的街上回荡着几人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出了西市街,行人瞬间多了起来,沙贝今日似乎也有些紧张,学着傻宝的样子拉着沙螓婉的衣角,絮絮叨叨念着,“少爷啊,不会做的题就不做了,千万别熬着,考不过咱们家还可以卖花。我在花圃种了金菊,已经快要开花了,我问了很多人,他们说读书人都喜欢菊花,应该可以卖很多钱……”
行人中有很多车轿,旁边跟着仆从丫鬟,熙熙攘攘,将街面堵了个严实,看方向应该都是今日的考生。来往有人骑马,吆喝着呼啸而过,速度很快很冲,沙螓婉伸手护着傻宝跟沙贝,耳边是小丫头叽叽喳喳的嘱咐,旁边的冯卓走出来将几人都护在街里面。
陈三白懒懒散散摇着扇子,实在被沙贝烦到了,伸手拍了一下她脑袋:“这么紧张干什么?你家少爷不是神仙吗,这个小考场吓不住他。”
傻宝嗯嗯点头,眼睛盯着沙螓婉有些瘦的下巴,抓着篮子的手紧了紧,道:“少爷多吃些,里面有我昨晚煮的鸡蛋跟甜糕,还有照你吩咐蒸的野菜,夫人还多放了好多熏肉跟鱼肉,都吃完。”
沙螓婉点点头,“好。”
一行人出门早,到了考场时门口人并不太多。沙螓婉伸了伸懒腰,找到一片树荫处站定,几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远远听到有吵闹声从街道口传过来。
众考生跟仆从都好奇伸长脖子看去,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书生脸色苍白被一众人围在中间,旁边提着篮子的小童应该是他的书童,也是满脸通红,神色羞愤的瞪着周围的人。
旁边一个穿金戴银打扮富贵的仆从正尖声训斥着,“…没长眼色,难怪考了四次都考不中,今年还来浪费光阴。我要是你啊,早一头撞死得了!”
身边有人议论纷纷。
“这是王坤安吧,他今年又来考试?”
“可不是呢,听说为了他,他的老父将家产全都卖了,他弟弟没钱读书,只好去习武了。啧啧,居然今年又来!”
“可我听说这人挺有才华的,就是不知为什么老是得不到赏识。”
“不对啊,前一段时日不是还传说他的诗作得到皇上金口夸赞么?说什么文白山院出了个大诗人,难道不是他?”
“是他,我听我同乡说的,当时还面见皇上了呢!”
“说不定这一次他能高中呢!”
“是啊,说不准呢!——那边到底怎么回事?”
沙螓婉随着众人的目光望过去,那边争吵声更见喧嚣,她听了半晌,差不多明白了,原来是那个叫王坤安的考生走路躲避不及,没有让开过路的轿子,导致轿夫们颠了一下,晃着了轿子里的人,仆从不依不饶地要王坤安赔礼道歉。
“轿子里的是谁?”
冯卓耳清目明,听得清楚,道:“卫皓诚。”
沙螓婉奇怪,“他不骑马居然坐轿子?”
冯卓道:“说是受伤了,刚才那一颠扯到伤口了,所以不依不饶的。”
眼见路口越来越堵,书生被众仆从围堵,又气又羞,旁边的书童已经撇着嘴,眼含泪珠就要哭出来了,沙螓婉有些看不下去了,抬脚走上前去。
“敢问轿中可是卫公子?”
一众争吵的人忽闻一句悦耳清亮的询问,仆从回头,看到沙螓婉,顿时一愣。
沙螓婉拱手问道:“可是卫公子?”
帘子忽然被一把拉开,卫皓诚一脸阴郁地端坐在里面,一看到沙螓婉,脸上顿时浮出讥笑跟愤恨,“呦,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沙解元啊!干什么,你要多管闲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