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连绵了数日,屋檐滴落的水珠在草地里积累了一个小水洼。院子里的小池塘,一条锦鲤贴着水面转着圈来回游,雨水落在水面上泛起圈圈涟漪。
四周很安静,安静的连自己的呼吸都能听清。
四周也很吵闹,吵闹的雨声不断涌入耳朵。
墨子染趴在长廊的扶手上,眉心的印记像一簇火焰,血红色的瞳孔望着池塘边上只有枝干的梅树,发着呆。
穿着黑色长袍的和尚打着伞匆匆跑进门,到了屋檐下收了伞,拍了拍沾了水珠的衣袖。
“回来了?”墨子染动作没换,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
黑袍和尚应了一声,见墨子染大半个身子都快探到屋檐外被淋湿了,走上前想让她换个姿势。
“我看你早上有拿到一封信,是什么?”墨子染偏过头,单手撑着头,问道。
“长白山寄来的请柬。”和尚从衣襟里拿出一本小册子,上面写着“小楼之主收”。
墨子染看了一眼,收回了视线,继续发呆。
“姑娘不去?”
“去做什么?”
“我寻思着,姑娘你会对长白山这次邀请感兴趣,才把请柬拿过来。长白道人此次邀请众仙齐聚,为的是选出新神。”和尚又把请柬递了递,这一次,墨子染接了过来,将内容仔细看了一遍,眉头皱的越来越深。
神,是六界之首。无论现在的仙有多强,都与神不同。
六界,是神、仙、魔、鬼、妖、人六界。在大荒年,从未有人去过神界,因为神界经历过一场大战,在那一场战役中所有的神都陨落了,神陨神界也化作一片死地。
没有人去过神界,是因为那个地方已经是一片狼藉。神族大战,那是天摇地动的大灾害,六界受损!
而神陨落之后,才有了大荒年,也正因无神,大荒年才是个乱世。自大荒年起仙魔两立,势同水火,两族之争殃及池鱼,人、妖两界苦不堪言。
仙魔之争直到群仙屠魔战后,魔族大败,魔尊不知所踪,才平静下来。
太平时期,至今也过了两百余年。
而太平日子过久了,仙也会不满足于止步于此。无神,便是六界无主,虽然此刻天界有天尊一脉统领,可天尊终究只是仙而已。
神,才是六界正主。
古神逝去,另立新神,没什么奇怪的。
墨子染看了请柬上的字,陷入沉默久久不语。
“太平日子……到头了。”良久后,墨子染才收起请柬,叹了口气。
池塘里的小锦鲤跃出水面溅起了水花,梅树的树枝因为雨水轻微颤动,看着院子里的景色,墨子染皱着眉道:“他们要立新神,可神是什么他们知道么?”
和尚不语,他看着眼前的女子,他总是这么看着她,看她出神,看她思考。她出神的时候总是看着很远的地方,眼神悲戚,像怀念、像不舍。
他没有出生在她“名扬天下”的年代,眼前之人也与传言不同。她看起来总是安安静静,没有那么十恶不赦,更没有传闻的那般有颠覆六界的大志。
她好像……只要能安安静静活在世上的某个角落里,也能知足。
但和尚心里清楚,她不能,也不该活的那么平静。对别人而言,另立新神就像推选六界之主,票高者得一样的把戏。但是对墨子染,不是这样的。
和尚没亲眼见过,但是关于当年墨子染为寻神而“走遍六界”的事迹也略有耳闻,这件事情天下皆知。所以另立新神,对墨子染来讲概念是不同的。
“空心,我该去吗?”墨子染问道,空心和尚不回答,“一旦出去,这两百年偷来的时间就全没了。”
回顾记忆,自她入世起就没几年太平,当年她不听孟婆劝告一意孤行来到世间,拜师桑狼门下,最后落了一个声名狼藉的下场。
好不容易有了这两百年的安定,墨子染实在是不想搅弄这些事情。
“叩叩叩……”空心还没回答,有人敲响了门,空心望去,墨子染转开视线准备往屋内走。
空心打着伞走到门口,开了一个缝,只见门外站着一群打着伞的白衣青年,为首的青年对他笑了笑。
“小师父,我们途径此地赶上小雨,可否借地避一下雨?”
空心不说话,回头看了眼站在长廊上还没回房的墨子染。
“让他们进来吧。”
墨子染的声音很轻,但为首的青年注意到了她,朝着屋内笑了笑,道了声谢谢。
进屋的青年有七八个,衣着服饰都是一样的,墨子染看了两眼,便移开了目光。
这是她的师门的服饰,所以这些青年的身份不言而喻。
见青年都进了屋子,和尚拢着衣袖走到墨子染身边意义不明地笑了笑。
“笑什么?”墨子染问。
“姑娘你很念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