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俍和白泽到达柳州城的时候,距离赵恒为帝也不过隔了八年。可赵国却不能和八年前同日而语,恒帝亲自带兵出征,所到之处,战无不胜。西凉未敢继续来犯,反而修书表示愿与赵国修好。就连天气也顺应民意,黍离年年长势旺盛。虽然皇上依旧宠信何让,不过好在位他虽然位居宰相却只贪财好色,也没残害百姓,算不上罪大恶极。众大臣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只是可怜皇上多年来膝下无所出,让人难免心生忧虑。
“上神你看,那便是温酒了。”白泽把一个小孩指给十俍看。
“粉装玉雕的,真可爱。”十俍忍不住抱起小酒来亲了一口,那娃儿便咧着嘴笑起来。
白泽见十俍亲了别人,甩的正欢的尾巴厌厌地耷拉下来。
“上神,你不觉得我更可爱吗?”他眨着桃花眼,满心里期待着自家上神能给自己一点回应。
十俍将他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你是挺好看的,但若是论可爱,确实是这娃儿更胜一筹。”
好了,白泽竟生出一种对牛弹琴当然无力感,更蔫了。
园子里有温家的下人走了过来,两人一个闪身连忙隐藏起来。
两三岁的小温酒把十俍指给自己的奶娘看,咿咿呀呀。
“神…神仙……姐姐!”
“小姐,你怎么又在胡言乱语!”奶娘呸了两声,抱起小温酒来,嗔怪道:“老爷一直不喜欢你这点呢!”
温酒是温家最小的嫡女,上面有三个姐姐。不过都是庶出。温家是江南巨贾之家,温酒可以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自小深受爹爹和祖母的喜爱。只可惜小温酒的娘亲在生她时难产去世,温酒打小没了娘亲,也无人教她一些闺阁的规矩,性情生得与姐姐们完全不同。
姐姐们吟诗弄墨,温酒在一旁斗蛐遛鸟;姐姐们弄花赏月,温酒因为抢了家里旺财的骨肉而被追得满院子里乱窜。祖母怜她,也未曾加以管教,反而宠爱得紧。命谱里说温酒一生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气运却特别的好。这种气运一直持续到她遇萧琹那一天,然后戛然而止。
“娘子你慢点跑……”丫鬟蕙心跟在温酒后面边跑边喊,累得气喘吁吁。
温酒放着纸鸢,一边扭头看着纸鸢一边往前跑,嘴里还笑道:“你让我慢点我就慢点?那你来做主子好了!”
说着撞到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里,被撞的没事,反而撞人的摔了个四脚朝天,手里的纸鸢也飞走了。
那人抱着手臂站定,冷冷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温酒。
逆着细细的绒光,温酒看不清那郎君的长相,她整个人被那人高大的阴影包围着。
郎君扭头看向身旁之人,皱眉道:“这谁家的娘子,如此唐突?”
旁边那人笑得一口白牙,“正是在下的表妹。”
意识到自己成了话题中心,温酒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反驳道:“谁是你表妹?我与你明明同一天生辰,怎的你就比我大?”
“你这里面装得是水吗?还是半罐子那种?”风清朗敲了敲她的头,压低声道:“别见了帅哥眼睛都直了,丢人!”
温酒这才发现自己正直勾勾地盯着那郎君看,那郎君皱着眉,眼神里透露出如雪般冰冷的寒霜。温酒头一次觉得自己理亏,默默低下头不说话了。
正在一旁搬着小板凳嗑瓜子的白泽一脸无奈奈何滴看向自家上神,“原以为不让温酒去那市集边就不会碰见萧琹这扫把星了。”
“这不赖你,原本他们二人就有这一份缘,躲是躲不掉的。”
十俍说的认真,白泽还以为自家上神终于为自己说了一句话,还没来得及高兴。
“虽然你确实是有些许愚蠢。”
白泽嘴角抽了抽,有点哭笑不得。
“上神!”白泽一声惊呼,随即抬手指了指河岸旁,原来是温酒失足跌入了水里。他拍了拍脑门,一脸懊恼,“命谱上也不曾说过温酒会掉进河里啊!”
“慢着,”十俍出言劝阻了白泽想要救温酒的动作,“你看。”
萧琹站在旁边做璧上观,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见风清朗附耳说了句什么,他一个飞身,轻松提起温酒扔到岸上。
温酒被摔得一连吐了好几口水。
风清朗见温酒无碍,遂抱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水……水鬼。”
温酒甩过去一个眼刀,抬手扯掉头上的水草,“有什么好笑的!”
“他可是何丞相亲自认命的房令史,”风清朗难得皱了皱眉头,“你不能对他动歪心思。”
“大人可是大名鼎鼎的淮安萧琹?”扭头看向身后的萧琹,谁知他早已走远了。
风清朗只好撂下她,疾步追了上去。
“记住我的警告。”
什么警告,什么仵作,温酒全然抛在九霄云外,一心里只想着那郎君的美貌了。隔日就去找了听风阁买了萧琹的所有信息,别说出身如何官居何位,就连最喜欢穿蓝色的亵裤也摸得一清二楚。
“姑娘可是寻仇?”
“其实我是爱慕于他。”
还不如是寻仇,听风阁阁主摸了一把头上的虚汗,“萧琹此人性格极其凉薄,听闻他解剖尸体手起刀落,刀刀不见血。还听闻他曾亲手解剖自己母亲,那时候……”
“那时候他母亲何氏虽然身中剧毒却并未咽气啊!”
“说得好说得好,快点把温酒吓跑!”白泽躺在房梁上,暗自在心里夸赞这小老头。
十俍摇摇头,“她是不会听进去的。”
十俍是眼见着她长大的,按理说风清朗也是一个百年难得的美男子,又和她一起长大,可是偏偏温酒却不曾把他看在眼里。十俍思来想去,也想不出来原由。难道是因为风清朗幼时曾嘲笑过温酒不如自己好看,他俩之间的缘分便断开了,温酒也不是如此小肚鸡肠之人啊。
关于这个问题,十俍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白泽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摇了摇头,只在心里道,你要是能想明白,那太阳就从西边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