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8日上午10点多,大山村田壮家。田壮披麻戴孝的跪在灵堂前,每当一个大山村村民来吊丧,田壮都磕一个头回礼。时间慢慢来到11点多,大山村村民比较少,所有人都来过了。
这时一辆绿色皮卡缓缓停在田壮家门口,皮卡车厢里装了一个花圈。车门打开,从车里走出一个一身黑色衣服的女人。田壮打眼一看,是杨老头女儿。下车后杨露走到后门,打开车门,把杨老头轮椅先拿了出来,又把杨老头扶到轮椅上。推着杨老头走进了田壮家。
到灵堂前站定,杨露松开轮椅扶手走向皮卡车。不一会杨露披麻戴孝的走到灵堂前,直接跪在土地上,干脆的磕了三个响头。田壮也磕头回了。杨露起身后直接走到田壮旁边跪了下去。三个人,一时沉默了下来,谁也没有说话。
时间来到了中午12点多,6月的太阳不说毒辣,也差不到哪去。三个人,杨老头最虚弱,在太阳底下汗水不停的滑落,田壮和杨露也没好到哪去。
田壮打昨天到现在没吃过一顿饭,没喝过一滴水,现在在经过这么一晒。身子开始打晃了。
“孩子,你去吃点饭,歇会儿吧,在这样你也倒下了。”杨老头忍不住开口劝道。
田壮直了直身子,没说话,继续在那挺着。
“孩子,你去看看你爸吧,你爸也没吃饭呢,你饿着也不能让你爸饿着啊。”
田壮听后身子动了动,还是没说话。
“你去照顾你爸一下吧,这里我和小露盯着,你就放心去吧!你爸心里也挺苦的,你去开导开导他。”
“嗯~那这里就拜托你们了。”说完就打算起来,起到一半,腿软了,赶紧用手扶了下地,坐在地上揉了揉膝盖,缓了一会儿才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进了屋子。
田壮进屋后简单做了点饭菜,端着碗筷走进里屋。进屋后看见爸爸躺在炕上,双眼木然的望向天花板。见是田壮进屋,田壮爸转了转眼珠。
“我等你好久了。”田壮爸用低沉的声音说了一句让田壮一愣的话。田壮爸自顾自的又说道:
“大壮,其实你妈早就得病了,癌症。你妈怕你知道耽误你学习,医生说你妈最多活五年,你妈怕花钱,决定把你抚养成人再走,平常只吃止疼药顶着。你在这件事上不要自责,一切都是命啊!”田壮爸哭着坚持说完这些话,说完后早已泣不成声了。田壮早已跪在地上,额头贴在地上,看到起伏抽动的后背,就知道在默默的流泪。
过了一会儿,田壮爸调节下自己的情绪,缓缓开口:“大壮我还有有几件事要和你交代一下,你上炕来,打开被子柜,里面最底下有个绿花的被。”
田壮站起来穿着鞋上炕,打开柜子。田壮爸接着说“你把手掏进去里面有个铁盒子你拿出来,这是你妈平常省吃简用的这么多年给你攒的钱,说将来给你娶媳妇用,里面还有一个玉石手镯,这是你妈当年嫁给我的唯一嫁妆。”
田壮拿出了铁盒子。打开了后看到里面都是钱,很多很多,一毛的,五毛的,一块的,五块的,最大面值就是五块钱。在厚厚的钱堆里田壮找到了玉镯子。看到这些,田壮心里一酸,眼眶里全是眼泪。
“盒子里还有个账本,是以前给我治病时欠的外债,你妈要强,做出了计划,每天必须拿出50来还债,每天除了还债的钱,多余的都放进铁盒子里给你攒着。那时候你妈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往铁盒子里给你存钱。我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听到这里田壮中午还是没有忍住大声的哭了出来。
“大壮啊,你妈说过,等你长大了,咱家的债也就还完了,给你娶媳妇的钱也存够了,到时候她走的也就安心了,心里头遗憾的是,就怕她先走了,没能给你带孙子。我就说,不着急还债,慢慢还吧,别把自己弄的太辛苦。你妈说,‘不行啊,我还不知道有多少时间,得抓紧还钱,不能让大壮长大了,还给咱们还债。在说了,欠别人钱我心里不舒服,走路都抬不起头来’。”
田壮爸叹了口气说道:“本来不想和你说这些,但想着你妈走了,不能让你妈在那边抬不起头来,还是说了。大壮,你记得早点把咱家的债还了,让你妈在那边早点抬起头来。”
“爸,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很快的!”田壮哽咽的回道。
“那我就放心了,你出去吧!好好给你妈守灵吧!”
“爸,你先吃饭,吃完饭我就去。”
“不吃了,我想下去陪你妈,你妈跟了我,没享过几天福,我准备下去让你妈享福。再说了,我在,你怎么还债,带着我这么一个累赘!我拖累了你妈半辈子,不想在拖累你了。”
田壮听到这里,哪还不明白爸爸有了死心了。田壮扑到爸爸怀里,哭的更伤心了,母亲刚走,父亲又想离自己而去,眼泪鼻涕流了一大堆。但还是强忍悲痛向着父亲大喊
“爸,我妈走了,走之前要我好好照顾你,知道你心里苦。爸,你知道么,我也想过死,但想起妈妈的话,我强忍着不去想,你现在就是我活着最大的动力,你要是走了,我也活不下去了,我都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
听到这话,田壮爸也不吭声了。就这样父子相拥着,静静地。
过了不知道多久,田壮爸打破了这份平静“大壮,给爸喂饭,你也吃,多吃点,咱们父子一起吃,在以后就剩咱们父子相依为命了。我们都要好好的。”
田壮抬起头来用力的点点头“嗯~”
在外面替田壮守灵的杨老头和女儿也听到了这对父子的对话,互相望了对方一眼,同时叹了一口气,叹这一家子的悲惨。又想到自己家的一些事,加深了这对父女的感情。
田壮吃完后出来继续守灵,跪好后,对着杨老头说道:“你们回去吧,这里用不到你们了。”
杨老头开口说,“没事,我们会一直在这的,你不用管我们了。”
田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的样子,最后一声天籁之音传入杨老头的耳朵“杨叔,屋里还有饭,你带着杨姐你们也去吃一口吧!”
杨老头听见田壮喊‘杨叔’了,知道田壮心里已经原谅了自己,忙颠的回道“好~好~好”三个好字后招呼杨露推着他进屋吃饭去了。
进屋后,见到了田壮爸。刚想开口田壮爸说话了“事情我都知道了,既然大壮都原谅你们了,我也就原谅了,我们以后都是互相活着的依靠。你们吃饭吧,道歉什么的就不用说了。”
杨老头说了句“好,谢谢你们!”说完就和自己女儿吃饭了。
就这样,平静的三天过去了。其间杨老头拿出了‘事故鉴定报告’和一张卡,说是保险赔付的100万。事故鉴定为意外。田壮没收那钱,说花自己母亲命换来的钱心不安,让杨老头把那钱拿出来修路,修那条事故路,剩下的就以母亲的名义捐出去。最后让杨老头把自己的账本复制一份,说以后打钱拜托杨老头替他还钱,杨老头拍着胸脯保证,说一定做到。
出殡那天也没起什么波澜,田壮妈被埋在了一个山坡上,背靠山,前面有条河,风景非常好。
那天夜里,大雨滂沱,电闪雷鸣。田壮填完坟后在那静静的呆了一夜,临走说了一句话“妈,你放心吧,我会尽快还债的,我也会好好照顾我爸的。你安心在那边享福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回到家后背起父亲就走了,村里人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但每过一段时间杨老头就会来一趟,来把田壮家欠的钱给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