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武功,剑湖宫还有一手震古烁今的针灸之术,所有弟子都需要研习。由于剑湖宫与世隔绝,弟子的病痛治疗起来很不方便,剑湖宫的第二代宫主梵无疾用心钻研针灸,目的就是帮助剑湖宫人祛病强身。梵无疾终成一代针灸圣手,并要求剑湖宫弟子都要研习针灸和医道。得道有先后,技艺有高低,在当下这一代弟子当中,梵羽佳的技艺为最佳,孙不亢也较为突出。医治病人之时,虽然用药往往不可避免,用药却不是剑湖宫弟子之所长,即便是梵羽佳也只会一些辅助针灸治疗的药方。
梵羽佳极少与剑湖宫外人接触,也就是偶尔给其他有病痛的弟子扎扎针,并不得知自己已经具备金针济世之能。她在剑湖宫里面的生活总体而是比较单调,平时除了练练武,和同门简单交流交流,看看书,也再无什么新鲜事情。
从幼儿时,梵羽佳就觉得自己的生活没有什么色彩,她看着四周无法攀爬的石壁,时不时会感到这个世外桃源其实也是无底石牢。苦闷之余,梵羽佳觉得自己应该为生活增添一些色彩,她就开始琢磨着做一些女红的手艺活。剑川节度一带女子都会学一点手艺活,包括扎染、布扎、刺绣等等。梵羽佳没有师傅,请师兄师姐们在集市上看到做工精细,造型别致的布扎就买回来,自己琢磨并设法复制。长大以后,她偶尔也去集市上逛逛,买一些自己喜欢的小物什。梵羽佳本身悟性就高,经过多年的打磨,习得一手好针线活,做出来的布扎色彩丰富,栩栩如生。她很是羡慕可以在空中自由翱翔的飞鸟,动手做了不少小鸟形状的布扎。这些用布、棉、和麻做出的小精灵陪伴着梵羽佳长大,也寄托了她的很多喜乐哀愁。杨栩之走后,梵羽佳就开始动手做一对比翼鸟,对此她甚是挑剔,也用了不少心思。
这天,梵羽佳在宫外采了一点果子,在河里清洗干净以后,准备拿回去让梵素和其他弟子食用。她一踏入大堂,梵素就说到,“羽佳,你看谁回来了?”杨栩之应声回头,正好和梵羽佳四目相对。
梵羽佳心头小鹿乱撞,深吸一口气后细声问到,“师兄好,一路上都还顺利?”
“都还顺利,师妹别来无恙。”
“师兄,你一路奔波,吃点果子。噢,母亲,您也吃点吧。”梵羽佳将果子摆放好,站在梵素旁边,手里不停地把弄着她的辫子。
梵素对梵羽佳说,“去把所有弟子都召集到大堂来,我有要事宣布。”
待到众弟子都到齐了,梵素给祖师牌位点了一根香,对众弟子说道“自祖师创立剑湖宫以来,世事变迁出人意料,老身不才,未能将剑湖宫发扬光大,实在是有愧于祖师。承蒙点苍派掌门人抬爱,点苍派弟子杨栩之可以带艺拜师投入剑湖宫门下,诸弟子根据年龄长幼称其为师兄或师弟即可。”语毕,梵素手捧一只玉笛,长约两寸,说道,“诸位宗师在上,杨栩之从此成为剑湖宫弟子,特授予其剑湖宫玉笛。栩之,此笛乃剑湖宫自己信物,你且收下。”杨栩之赶快上前行拜师礼,接过玉笛,并与剑湖宫弟子一一作揖。
白银制成的银笛不仅仅是剑湖宫弟子沟通的工具,也是剑湖宫剑法的独门兵器。梵素安排梵羽佳给杨栩之找一只顺手的银笛,并传授一些剑湖宫的基本武功和心法,杨栩之很快就谙熟于心。半个月之后,梵素开始将剑湖宫剑法中的精华“剑阳八式”传授给杨栩之。“剑阳八式”起于“华顶朝阳”,收于“东岭余晖”,刚好呼应日出日落的历程,和“点苍十八剑”有异曲同工之妙。“剑阳八式”招式结构精巧,每一招刚开始都朴实无华,但都蕴含着丰富的变化和厉害的后着。其中也有一招内功心法,名为“石宝灵泉”。相传剑湖宫梵无疾游历至剑川节度石宝山,见灵泉幽咽,若有所悟。回到剑湖宫后冥思良久,研创出这一招内功心法。
“郊边牧笛”一招中,右手持剑,由攻转守,诱敌深入。此时,左手从腰间拔出笛子,往前一送,直插对方的腋下空门。即使对方变招护住空门,笛子还可以使出很多厉害的后着。长剑大开大合,以“砍”和“切”为主,而笛子轻灵,以“刺”和“戳”为主。这一招剑非剑,笛非笛,使得对方无所适从,正彰显了“剑阳八式”的真谛。
杨栩之对“剑阳八式”精研越深,越觉得剑湖宫武功和点苍派武功是天作之合,各善其长确有合璧之效,如同夏日之于冬雪,春华之于秋实。过了大半年,杨栩之已经精通剑阳八式。这段时间内,他与梵羽佳出入成双,切磋武艺,点评诗书,还时不时到宫外嬉戏,双方的情谊与日俱增。杨栩之对于音律原本一窍不通,在梵羽佳耐心的调教下,慢慢也摸清楚了一些门路,会用笛子吹出一些音律。但是,杨栩之经常跑调或破音,有时错得过于离谱,两人同时哈哈大笑,其乐融融。
光阴似箭,不知不觉又逢中秋时节,剑湖宫里飘散着淡淡的桂花香,有了难得的欢声笑语。中秋当晚,梵素带着众弟子在大天井上一起用膳,赏月,饮酒。众人散去之后,梵羽佳拉着杨栩之来到宫外,神神秘秘地说,“大哥,我给你看样东西。”从怀里掏出了一对布扎小鸟。杨栩之一看这对小鸟呈飞翔之态势,稍大的一点的鸟回过头来看着稍小的,关切之眼神呼之欲出。两只鸟身后还有一根飘带,上面绣着“何时振羽,比翼为佳”几个字。
杨栩之看着,心里突然一痛,把梵羽佳搂到怀里,喃喃说到,“羽佳,你的心思我懂。”
“大哥,我急切地想去看看大千世界,但母亲身体一直欠佳,又不忍离她而去。”
“唉……羽佳,振羽高飞当从长计议,不过我们可以和外界多一些接触。”
自此以后,杨栩之会经常带着剑湖宫弟子走出东山,去周边看看。为了不暴露踪迹,众人极少在外面和他人交流,但能够出去走走,也已经给剑湖宫弟子极大的满足感,他们对于外界的恐惧之情也有所降低。
寒冬渐临,梵素突然病倒,健康状况急转直下,梵羽佳每日都为她扎针,但依然丝毫不见好转。小寒那天,梵素将所有弟子召集起来,坦承已经感知到大限,告诫诸弟子一定要走出闭塞,融入江湖。
“栩之,代为师照顾好剑湖宫同门。剑湖宫弟子不谙世事,再入江湖难免会吃亏。你有点苍派的扶持,要为剑湖宫弟子在江湖中找到安身立命之所,为师方可含笑九泉。”
“栩之谨记师命,就算赴汤蹈火,也要求得剑湖宫同门的周全。”
交代众弟子要追随杨栩之的引领之后,梵素招呼杨栩之和梵羽佳两人来到跟前,将两人的手拉到一起。“江湖险恶,你们两人一定要互相扶持,并,并…不留遗憾。”
杨栩之不住地点头,梵羽佳看看梵素,又看看杨栩之,泪眼婆娑。梵素将柳如风所送的石雕狮子塞到杨栩之手里,“栩之,为师将此交于你手,替为师转交柳掌门,让木雕仕女和石雕狮子永远相伴,直到木朽石烂也不分离。”
“师傅,徒儿遵命。”
“为师不会看错你。”梵素淡然一笑。
两日后,梵素病逝,剑湖宫里一片哀泣,梵羽佳更是哭得死去活来,杨栩之在旁一直好言相慰。剑湖宫内一片缟素,杨栩之帮着一起张罗了后事,安置妥当之后杨栩之发现剑湖宫弟子们都眼巴巴地盯着他,希望他可以指出一条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