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诏带领着拓东节度军中武功最好的十余人已经在太和城西门外焦急地等候,见到段思平不禁大喜过望。段思平指着杨栩之说“这是我好兄弟王龙,来助我们一臂之力。”杨栩之向众人行礼,不再过多言语,杨诏还礼,阴阴地上下打量着杨栩之。太和城西门城墙高三丈,段思平觉得自己的轻功火候未及,根本跃不上去,向杨栩之投去求助的目光。
“思平我应该可以跃上去,但是如果城楼上有武功不弱的军士居高临下予以阻挡,恐怕就有麻烦。”杨栩之抬头仔细看了一会。
杨诏接过话,“太和城内的内应已经待命,他们会从里面攻击城门,你即可乘乱跃上城墙。”段思平闻之大喜,命杨诏飞鸽传书通知两个武馆,约定于午夜时分动手,迅腾武馆先行攻击军械库,吸引城内的御林军,不求取胜,而在于纠缠。随后宝韬武馆攻击西门,当城门上的守军慌乱之时,杨栩之即可跃上城门,杀退守军,打开城门,段思平等人即可冲进城去,在内应的带领下直扑皇宫。安排妥当之后,众人吃饱喝足,养精蓄锐,只待午夜到来。
夜幕很快降临,杨栩之看着满天的繁星,不禁又想起了阿爸阿妈和梵羽佳,点苍山现在大事已了,应该可以脱身去看看她了。思绪翻飞之际,忽然听到城门里面一片砍杀之声,城楼上的守卫大呼小叫,乱做一团,看来宝韬武馆已经动手。段思平迅速集结好众人,朝杨栩之微微一点头,杨栩之只身来到西门城墙之下。他一抬头,使出点苍派轻功“翻云式”,往城楼上跃去。杨栩之腾在半空中,在离城楼还有五尺左右,上升之势已用尽,身子即将下坠。说时迟,那时快,杨栩之运足内力,将手中长剑往城墙上用力往下一砍,城墙被切开一个约两寸深的口子,对长剑形成反弹之力,借力往上一窜,眼看就可以落在城垛之上。
突然间,一把大刀向杨栩之劈头砍来,有一个守城的卫士没有跟随其他人下去迎敌,看着杨栩之企图跃上城楼就在最要紧的时候来了一个突然袭击。要是在平地之上,这样的攻击根本伤不到杨栩之毫发,但现在杨栩之身在半空中,再加上长剑已经下垂无法护身,情急之中杨栩之在空中一侧身,大刀将将擦着胸口而过,杨栩之都能感受到大刀带起的气流和刀刃的寒意。这时,杨栩之在空中再也无处借力,身子快速下坠,说时迟那时快,杨栩之反手拔出腰间的银笛,往上一搭,搭在城垛的边上,止住了下坠之势。杨栩之整个人挂在城楼外面,那守卫又是一刀劈头砍来,杨栩之这时已将长剑扬起,腰腹间真气流转,长剑猛地挥出,后发先至,割伤了那守卫的手腕,那守卫再也握不住大刀,大刀向城楼外甩了出去,他吃痛转身就跑。杨栩之手上银笛一使劲,借力翻上了城楼,心里暗自庆幸。
如果城楼上再多些守卫,用长矛或者长刀在节骨眼上出手,自己肯定就会被打落尘埃了。杨栩之往城内一看,一群人杀做一团。段思平等人在外边看到杨栩之已经得手,不禁摩拳擦掌。随后,杨栩之跃下城楼准备去开城门,有若干守城门的卫士上来阻挡,杨栩之都是一剑就割伤对方手腕。没遇到太多的麻烦,杨栩之就把城门给打开。段思平带人顺势杀了进来,守城卫士再也抵挡不住,一下子作鸟兽散。宝韬武馆庄馆主已经杀得满身是血,见到杨诏,上前来喊了一声“师兄。”杨诏使了一个眼神,并不答话。庄馆主看到杨栩之,有点意外,上前来行礼,杨栩之只能还礼。
杨诏和段思平均觉得奇怪,齐声问道,“你们相识?”
“这位点苍派高足曾照访过宝韬武馆,少侠剑术高超,没齿难忘。”
杨诏哈哈一笑,“此之谓,天涯何处不相逢。”
段思平了解杨栩之的窘境,赶快将话题岔开,命杨诏清点人数。
随即,杨诏回报,算上宝韬武馆的弟子,共还有百人左右。段思平曾经在官府当差,对太和城的情况非常熟悉,他集结了所有人,拿出皇宫地图,交代清楚所有其他人的任务就是引开或者纠缠御林军和大内高手,以便于段思平、杨诏和杨栩之三人奇袭寝宫。三人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插寝宫,希望可以快速擒住大长和国皇帝郑隆亶,就此扭转战局。众将士领命,一行人朝着皇宫杀将过去。
太和城内的御林军大部分都已经到东门附近驻守,又有一部分被迅腾武功吸引去守卫军械库,皇宫里的御林军已经所剩无几。段思平等三人展开轻功冲在最前面,偶有上来拦截的御林军,三人要不快速击杀对方,要不就先绕过去,后面跟过来的将士会冲上去厮杀,三人决不恋战,兵贵神速,继续往寝宫冲杀。三人很快就穿过大殿,再穿过一个花园就是寝宫,正暗自窃喜。忽然听到一声呵斥“何方贼子胆敢私闯皇宫?”,声到剑到,三只长剑自左、中、右三个方位袭来。杨栩之一听这剑招的破空之声,就知道遇上了高手,长剑一挺,就迎着剑气最盛的中间这一招而上,段思平和杨诏也各自和对方交上了手。
几招过后,杨栩之知道了对方使的是青城派剑法,与杨栩之交手的身穿淡黄色衣服,国字脸,眼露凶光。和段思平交手的是个黑衣老者,留着一把山羊胡子。和杨诏交手的是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秃头,嘴里不停的嚷嚷。过了几招,杨栩之就知道对手的内力比自己略强,剑法却稍逊于自己,总体而言两人在伯仲之间。段思平比对手略差一些,但要对手想要很快取胜也不太可能,需要缠斗比较长的时间。杨诏较为吃力,看来和对手相比还是有所差距。又拆了数十招,杨诏出剑已经不及对方的稳准狠,看起来抗衡不了多久。
这时寝宫里已经窸窸窣窣有了一些动静,灯也亮起来了,看来大长和国皇帝郑隆亶已经知道有刺客潜入宫中。又过了几十招,段思平那里依然胶着,杨诏显得更为吃力,险象环生,还在勉力支撑。杨栩之心里着急,左手拔出腰间的银笛,右手长剑使出点苍绝学“点苍十八剑”,左手银笛使出剑湖宫剑法,长剑攻向黄衣男子,同时身法带动,银笛攻向黑衣男子和秃子。段思平和杨诏心领神会,也尽力将对手引到杨栩之的攻击氛围内。杨栩之使出生平所学,长剑扛住黄衣人的招式,银笛帮助段思平和杨诏周旋。
这样一来,杨栩之身上的压力陡增。黄衣人一看杨栩之胆敢如此托大,长剑运足内力,一招狠似一招,往杨栩之身上招呼。这是“点苍十八剑”圆满以来,杨栩之第一次鏖战强敌。险象环生,黄衣人剑气如虹,已将杨栩之身上多处割伤,所幸杨栩之躲闪及时,都无大碍。
又缠斗了几十招,杨栩之逐渐摸到一些门道,“点苍十八剑”圆满之后的威力开始显现。通过身形带动和招式方位的变化,杨栩之左手银笛的剑湖宫剑法不仅和段思平的点苍剑法,而且和他自己所使的点苍剑法都形成了合璧之效。在两组合璧的带动下,杨栩之这一方的剑势大增,和对方形成均势,一下子谁也奈何不了谁,花园内剑气纵横,枝叶花枝震落得满地都是。
此时,寝宫内的动静更大了,而后面的砍杀声也越来越响,越来越近。驻守城东的御林军终于接到刺客袭击皇宫的消息,赶快进行回防,武馆的弟子和拓东节度的将士拼命抵抗,无奈御林军人数实在太多,他们低挡不住,只能且占且退,已经退到大殿门口。
胶着当中,杨诏心里焦急万分,他知道要是这次起事失败,哥哥杨干贞和他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他心里只想着尽快击败对手,招式一变,越来越狠,都是拼命的打法。秃子一下子有点手忙脚乱,好在他武功终究强于杨诏,勉力化解了杨诏疯狂的进攻。外面的打斗声已经逼近,杨诏知道再不取胜就会前功尽弃,这时秃子一剑向杨诏大腿刺来,杨诏不躲不闪,反而迎前一剑刺向对方的左肋。杨栩之瞥见这样玉石俱焚的打法,心里一紧,长剑回收守住黄衣人的进攻,银笛向前一挺,去挡秃子的长剑。但长剑终究是快了三分,已经将杨诏的大腿划开了两寸长的口子,血流如注,杨栩之的银笛及时挡住了长剑的余势,要是没有杨栩之这一挡,杨诏的大腿就要给卸下来了。
刹那间,杨诏的长剑也不含糊,一下子刺进了秃子的左肋,秃子一声惨叫,跳出圈外。黄衣人和黑衣人一看同伴受伤,虚晃一招,也跳出圈外,抢到秃子身边,关切地问到,“三弟,怎么样了?”秃子呛声说道,“肋骨断了,没伤到内脏…”杨诏顾不上疼痛,连声招呼段思平。段思平一转身往寝宫掠去,黄衣人一看段思平的身形,立即跃起,长剑向段思平后心刺去,段思平只能回剑自保,两人打在一起。同时,黑衣人也撇下秃子,向杨栩之攻了过来,杨栩之回了一招“苦海无边”。双方出招都很快,见招拆招,一下子也奈何不了对方。
突然间,几个人从大殿后门踉踉跄跄跑入花园,为首的正是宝韬武馆的庄馆主,后面一大群御林军跟着追击,喊杀声不停。段思平和杨诏的武士们势单力薄,挡不住大量御林军的攻击,死的死,伤的伤,散的散,只有最后这十多个人且战且退,退到了花园中,撞上沉陷于此的段思平等人。在举着火把的前阵军士的引领下,御林军如潮水般从大殿涌入,黑暗中呼喊声、砍杀声和践踏声乱做一团。庄馆主一边高喊“师兄快走”,一边回头奋力杀敌。
鏖战整夜的庄馆主已经灯枯油尽,挡不住御林军将士刺来的长矛,当场被穿胸刺死,倒在杨诏脚下。御林军“刷”的一下,将段思平等人团团围住。黄衣人一看援军已到,喝到“二弟住手”,自己也收招,看着杨栩之,冷冷地说到,“点苍派也要做乱臣贼子,等我禀告皇上,出兵铲平点苍派。”杨诏单腿跪在地上破口大骂,还要努力撑起身子再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