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泰一把脉就察觉杨栩之体内支离破碎的少林内功已融为一体,且颇有根基。更重要的,宏泰知道了杨栩之对照佛珠练习的时间大约就是三个轮回,可见杨栩之是一个忠厚守信之人。若杨栩之精于钻营,守着这么一个宝贝肯定会继续练习,这样的话脉象就会有明显的不同。由于杨栩之的武功本源未出少林,少林内功的根基反而不易太强,三个轮回刚刚好,过犹不及。
宏泰微微一笑,放开手。“恭喜小施主,少林内功与小施主有缘。这串佛珠功德圆满,可以毁了。”说完把一串佛珠卷住一团,双手一揉,咔嚓嚓几声响,十八粒佛珠全部裂开,碎瓷掉了一地。
杨栩之看得目瞪口呆。“方丈大师,您这是?”
只见宏泰缓缓打开双手,从碎瓷片中拧出一个链子,链子上挂着十八个小铜人,每个铜人身上都画满了经络穴道,这十八个小铜人原来是藏在瓷珠里面的。宏泰看着杨栩之,正色说道“少林记名弟子杨栩之跪下听训。”杨栩之又惊又喜,扑通跪下。
宏泰缓缓说到,“少林诸位祖师在上。本人少林寺第十代住持宏泰今日将‘降龙伏虎功’传与杨栩之。望杨栩之勤加研习,修心为上,以武济世,待人以宽,不侍强凌弱。杨栩之,你可听清楚了?”
杨栩之心头剧震,一下子竟然不知道怎么说话,手足无措,呆望着宏泰。宏泰又沉声问了一遍,杨栩之这才回过神来,叩首道,“弟子谨遵教诲,定以德修心,以武健体,弘扬少林之道。”
宏泰微微一笑。“栩之免礼。你虽不入少林门下,但是你身上已经有割裂不开的少林印记。以德载物,不停求索,方可成大器。”
每个铜人上都红、绿、蓝三色的运气经络图。练习之时需从红色开始,每个铜人约练习三天,五十四天过后,“降龙伏虎功”即有小成。接着练习绿色经络图,每个铜人练习五天,再过九十天“降龙伏虎功”即可中成。最后练习蓝色经络图,每个铜人十天,一百八十天之后,“降龙伏虎功”即可大成。宏泰将如何练习十八个铜人上面的经络给杨栩之做了详细的说明。“降龙伏虎功”虽不及《易筋经》和《洗髓经》纯正,但也是少林寺顶尖的高修为内功,并且是最兼备实用性和包容性的少林内功。只要有了一点点少林内功的基础,就可以修习“降龙伏虎功”,无论武功本源是哪个门派,也无论更擅长于兵器还是拳脚,降龙伏虎功都可以兼收并蓄,并成为各种武功的内功根基。
《易筋经》和《洗髓经》这样最强大的少林内功,反而不适合非佛门弟子,且已经习得其他武功的杨栩之修习。最强大的不一定是最适合的,宏泰知道杨栩之最需要什么。由于杨栩之已经有一定的少林内功根基,《易筋经》和《洗髓经》内功都已经有所积累,只要他勤加练习,一个月后即可有小成,“降龙伏虎功”中成后即可将不同来路的武功融为一体,成为江湖上的顶尖好手。“降龙伏虎功”大成之后即可以和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一较长短。能否更进一步成为宗师,开创一个全新的武学天地,就要看杨栩之能不能有创造和突破了。
宏泰告知杨栩之,半年之后少林寺要举办一次武林大会。盛唐时期,中原各大门派轮流坐庄,每年都举办武林大会。大唐末年,兵荒马乱,传统的武林盛会也被迫中止。现在,百姓刚刚安顿下来一点,天下都在休养生息,各大门派都强烈希望武林盛会可以重新举行,而少林寺作为天下武林的执牛耳者,责无旁贷的举起了这个大旗。各大门派约定,以后由各大门派轮流来组织这场盛会,这次由少林组织,就称为“少林英雄会”。
“少林英雄会”安排了促进武林人士交流切磋的各种活动,还有拳脚和剑术擂台,各个门派青年弟子中的佼佼者都会登台比划比划。宏泰觉得杨栩之应该来参与一下这天下武林的盛会,杨栩之点头称是,不禁心向往之,他也想多结识一些天下英雄。同时,点苍派肯定也会参加“少林英雄会”,杨栩之渴望能再次见到点苍同门。
回到辉秀武馆,杨栩之继续修心练武,少林内功和其他武功相辅相成,“降龙伏虎功”的威力逐渐显现出来,武功一日千里。随着武功日增,杨栩之为师傅柳如风报仇的欲望就更为强烈,即使不断修禅养心,杀师灭祖乃是奇耻大辱,杨栩之心中的怨恨实在难消。杨栩之和梵羽佳商议,半年之后先去少林寺参加“少林英雄会”,再去昆仑山找郭台铭为师傅报仇。报仇的事情一了,两人即可返回剑川节度,再也不问江湖之事了。
梵羽佳得知丈夫有意与自己退隐江湖,长相厮守,心中欢喜万分。但是转念一下,觉得杨栩之超群的武艺即将荒废于乡野之间,又有些于心不忍。她低下螓首,轻声问到,“大哥你这一身功夫,要是就这样藏匿起来,岂不可惜?”
“羽佳,我最近想明白一个道理,江湖是闯不完的。即使我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又能怎么样呢?江湖恩怨永远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谁也不可能是永远的赢家。还不如回去和你过几年安稳日子,养几个胖小子,赛过活神仙。”
“真的么?”梵羽佳抬起头来,眼角眉梢笑意浓浓。
“当然是真的。羽佳要不你去和师傅说我们要离开武馆了?我实在是开不了口…”
梵羽佳一愣,愠然说到。“好哇。你把我哄开心就是让我为你出头?用心极度险恶。”
“求求你了,好妹子,你去和师傅说,师傅不会冲着一个姑娘发火的。”
“好吧,看你态度端正的份上,本姑娘就帮你这一次。”
武道口刚刚安排完几趟押镖,正在大堂上闭目养神。梵羽佳拎着个篮子走了过去,轻声唤到,“师傅,师傅。”
“羽佳,怎么了?”武道口瞟了她一眼。
“师傅,冬天快到了,我给您新缝补了几件衣服,您试试合身不?”
“没事献殷勤,心里有鬼。什么事?说吧!”
梵羽佳脸上微微一红,撒娇到,“师傅先试试嘛。”
武道口拗不过她,穿上衣服试了一下,不大不小正合身,对梵羽佳柔声说到,“羽佳,辛苦你了,有什么事尽管直言。”
梵羽佳就把杨栩之和自己的思乡之情,加油添醋描写了一下。接着把两人先去少林,然后再回剑川节度的想法说了一下。武道口并不知杨栩之身负杀师之仇,因此找郭铭台报仇一事,梵羽佳没有向武道口提及。
武道口听了以后没有任何反应,过了好一会,他长叹一声。“唉,我原本打算再过几年,就把武馆交给栩之。没想到人各有志,真是难以强求。你把栩之喊来,我有话和他说。”
梵羽佳应了一声,出去了。过了一会,杨栩之进来,他不敢与武道口对视,作揖给师傅请安。
“栩之,你执意要走?”
“师傅,我……”
“你还会想念辉秀武馆么?”
“师傅,这几年承蒙辉秀武馆照顾,栩之多方面受益匪浅。只是思乡之情日渐浓烈,才前来告别师傅。”
“为师老矣。一直还在想着将辉秀武馆托付给你。没想到终究只是一厢情愿。唉…”
“师傅,弟子不肖,辜负了师傅的美意。我回到洱海周边地区之后,一定继续弘扬辉秀美名。”
“栩之,我们相隔太远,难成合力,弘扬倒是不必强求了。如果有合适的机缘,可将‘撞钟拳’传授给更多的黎民百姓,至少可以强身健体。”
“是,弟子谨遵师命。”
武道口上前一步扶着杨栩之的双肩,动情说道,“栩之,为师能在暮年收得你这样一个徒弟,上天待我真是不薄。”
“师傅,弟子无能,让您老人家失望了。”杨栩之心中一颤,跪倒在武道口面前。
武道口赶快扶起杨栩之。“栩之,人各有志,为师只能顺变。未来你我天各一方,各自保重”。
回到住所,梵羽佳快步迎上来,关切问到。“师傅同意了?”
“嗯。”杨栩之低头应道。
梵羽佳一声欢呼,指着屋里说。“大哥你看,我已经开始收拾物什了。只是我们实在无甚值钱之物,行囊空空把家还。”
杨栩之无力地看了她一眼,默默地坐在长椅上,不言语。梵羽佳知他有心事,想要岔开他的思绪,故意不停地拿着各种物品来问这问那。杨栩之打起精神来回应她,一来二去之后,对武道口的愧疚之心似乎也没有那么强烈了。两人有说有笑,思绪都已经飘回到熟悉的粼粼波光里,围绕着盏盏渔灯,似倾吐,似留恋,似爱抚。